以開放促進開發，以開發支持開放

　　歷史和葡萄酒一樣，總有一些偉大的年份。對於海南來説，1983年就是這樣一年。是年4月1日，黨中央和國務院以中發[1983]11號文件批轉了《加快海南島開發問題討論紀要》。這是一份在海南開發開放歷史上具有關鍵性意義的文件，它進一步將1980年7月24日國務院批轉的《海南島問題座談會紀要》(國發[1980]202號文件)精神落到實處，海南的開發開放從此走上不可逆轉的軌道。

　　1983年2月，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在海南和鐵礦工人度過了一個特殊的春節。胡耀邦在考察中明確指出，海南島要“以開放促進開發，以開發支持開放”。“以開放促開發”，這句日後我們耳熟能詳的話正是11號文件精神的高度概括。

　　親民之行：

　　和駐軍家屬稱老鄉

　　從當年公開報道的行程上來看，除了日期選在春節，胡耀邦1983年這次對海南的考察和一次普通的領導考察並沒有太大差別，工業、農業、科技、基礎設施、部隊、少數民族都在他的考察行程之中。然而，此行卻給一些人留下了非常深刻記憶。

　　《海南日報》原資深攝影記者吳秋光曾全程跟隨拍攝胡耀邦同志當年在海南的行程。胡耀邦的親民作風讓今年已經72歲的他依然難忘。

　　甫一上島，胡耀邦就表現出了他的親民之風。吳秋光告訴記者，海南那時候沒有高速公路，普通公路路況也不好，路上不時有畜力車甚至牛羊穿行。2月11日，胡耀邦在海口聽取完海南黨政負責人的彙報，立即乘車趕往崖縣，警衛人員出於安全考慮用警車拉響警笛開道。胡耀邦聽到了，立馬批評了負責警衛的同志，並要求關掉警笛聲。

　　吳秋光當時坐在那輛開道的警車上，正好聽到胡耀邦教導警衛説，群眾聽到警笛聲就怕你了，還能有什麼話好跟你講。“他的要求就是‘悄悄來，悄悄去’，到哪也都這樣，後來的行程也沒人開警笛了。”吳秋光説。

　　在三亞，胡耀邦同志看望榆林海軍指戰員時，駐軍家屬們遠遠地聚集在一起看“熱鬧”。吳秋光回憶，胡耀邦視察完部隊，徑直走向駐軍家屬們，和他們一一握手問好。一位約摸三四歲的兒童給他敬了一個軍禮，胡耀邦親切的問：“你是哪人啊？”抱著兒童的親屬回答：“湖南。”

　　“我是你的老鄉。”胡耀邦説：“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他的話逗得大家都笑了。

　　在吳秋光的印象裏，胡耀邦的親民不僅僅是在一時一地，而是貫穿了其整個海南行程，隨時隨地表現出來。

　　大年三十晚上，胡耀邦在石碌鐵礦和礦工們一起過了一個特殊的春節。他和礦工一見面就説：“我來給你們拜年了，同時聽聽你們的意見。”大年初一，胡耀邦一行在儋縣招待所吃新年午飯，看見有群眾在招待所外聊天，他也主動湊上去説話：“今年的農業生産怎麼樣？”“現在生活好不好？”

　　“雖然是總書記，但是跟海南的百姓能馬上打成一片，沒有架子。”吳秋光説，雖然只有短短三天，但胡耀邦這種平易近人的作風已經足以給人極為深刻的感受。

　　深情期待：

　　海南島再也不能耽誤

　　讓吳秋光印象同樣深刻的，還有胡耀邦的講話作風：發言不要稿件，講話簡單明了，常常隨口引用一些有趣的事例。

　　在東方，當了解到這兒適宜種植芒果等熱帶水果時，胡耀邦風趣地説，你們東方芒果出名了，種多了可以出口，可以運到北京，可以發大財。他又鼓勵説，熱帶作物是你們的特有優勢，這兒生産的東西，全國其他地方沒有。

　　在1983年春節這一天，胡耀邦在三亞舉行的春節軍民聯歡茶話會上發表講話。這可謂在他的海南之行中專門舉行的“最盛大”的活動。回頭來看，因為他的講話，這也是他考察海南期間對海南政策産生影響最大的活動。

　　吳秋光記得，在榆林海軍基地舉行的這次“歡慶春節”茶話會來了很多人。除了駐軍代表、黨政負責人，當時自治州的各縣都派出了2名少數民族代表，共有10多人，黎族、苗族和回族代表都有，場面很熱鬧。

　　胡耀邦的講話沒有稿件，想到哪就講到哪。他指著在座的人風趣地説，大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這叫做五湖四海一齊來到了天涯海角。“擺在你們面前的任務，就是要在全面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局面中，人人爭先，個個奮發，把祖國的寶島建設得更加宏偉壯麗。”

　　在談到落實開發建設海南的政策時，胡耀邦隨口引用了一段京劇唱詞：“《法門寺》有一句：‘郿鄔縣在馬上心神不定。’我們可不能心神不定……現在搞改革、搞各行各業的多種形式的責任制，再心神不定，就會誤事。時間就是速度，時間就是錢，我們不能慢慢吞吞，無休無止地扯皮。時間不等人。我們的國家再也不能耽誤了，海南島同樣再也不能耽誤。”

　　海南之思：

　　充分認識海南的優勢與弱點

　　“充分認識海南的優勢和弱點，以開放促進開發，以開發支持開放。”儘管胡耀邦的講話妙語連珠，但這段簡單樸實的話語在日後産生的影響最大。

　　在胡耀邦離開海南一週後，海南區黨委、區公署召開會議，傳達貫徹胡耀邦同志考察海南的講話。海南日報對此進行了報道：“會議指出，海南島的開發建設，必須堅決執行以開放促開發，以開發支持開放的正確方針。為此，要堅決而有秩序地進行各方面的改革，以適應開放與開發的需要。”

　　可見，海南在1983年初即將“以開放促開發”作為經濟工作的中心之一，許多改革都是圍繞著這一中心展開。

　　在對這段歷史頗有研究的海南學者鐘一看來，胡耀邦1983年春節期間的海南之行是中央確定加快開發建設海南島政策的邏輯鏈條上一個重要環節，此行的許多內容在後來的11號文件中也有著直接的體現。

　　在鐘一發表的研究文章《谷牧與海南》中，從海南島改革開放的“指揮員”谷牧的角度審視了1983年年初海南開放春潮的初涌。在胡耀邦考察前一個月，有國務院領導同志關於海南“對外開放、對內搞活經濟”的指示，和海南的同志關於1980年國務院《海南島問題座談會紀要》落實不佳的反映，需要一個新的文件加快海南開發建設的進程；在其之後1個多月，就有11號文件的正式出臺。

　　時間上在二者之間，胡耀邦海南之行對海南的了解和思考不僅僅包含了他對海南開發建設的鼓勵與肯定，也體現了中央決策者們對海南的思考。

　　這種思考首先來自對海南優勢和弱勢的正確分析。胡耀邦在海南考察期間，多次強調海南要充分認識優勢與弱點。他説，海南最基本的優勢是濕熱帶（即熱帶）。全國960萬平方公里面積，只有5萬平方公里屬濕熱帶，而海南島就佔了3萬多平方公里。這裡出産的許多東西，全國其他地方都沒有。海南還有廣闊的海域。同時，胡耀邦也清晰地看到了海南的不足：長期以來，海南基本上是個封閉的地區，同外面基本是隔絕的，許多好東西運不出去，外面的好東西也進不來，這就是海南的弱點。

　　胡耀邦還在海南的講話中進一步説，你們要瞄準那個濕熱帶和廣闊的海域，看準了就幹，不要等待。在談到海南的建設力量時他説，外部力量的支援，是海南島興旺發達的重要條件。但最保險、最有力、最可靠的還是發揮自己內部的力量。在談到海南的發展速度時又説，一是不要否定成績，二是要看到距離人民的希望還差得遠。中央給你們政策，希望海南儘快富裕起來。但能不能富裕起來，還要靠海南廣大幹部群眾的努力。

　　在後來的日子裏，海南經歷過“汽車事件”、建省辦特區、地産泡沫破滅等大起大落。千帆過盡再回頭，胡耀邦講話中對海南的這些基本問題的思考早已超越了喧囂一時的爭論，到今天依然具有價值。

　　其實，在那個改革風雲激蕩的年份，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同志和海南人民共度春節的全部情懷，都已經濃縮在了他為海南書寫的春聯上：“祖國寶島連天春色，人間神州遍地風雷。”

　　那正是一個遍地改革風雷的年代，海南正如今天一樣引人注目。遙想當年，胡耀邦提筆抒懷，天涯美景在他眼中，海南未來在他腦中，中國改革在他心中……他在辭舊迎新的時刻，為海南開發建設的新篇章寫下了序言。

　　（本報海口12月24日訊）

責編：陳平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