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一早,中國銀監會首席顧問和國際諮詢委員會委員、召集人沈聯濤剛忙完新書《十年輪迴——從亞洲到全球的金融危機》發佈活動,匆匆趕往首都機場。對於每個月僅在中國內地停留一週左右時間的他來説,這周由於有新書發佈活動,行程顯得格外緊湊。利用其前往首都機場的短暫時間,本報記者有幸對這位親身經歷過兩次金融危機且身兼要職的長者,就金融危機等話題進行了一次短暫的訪問。
嚴格監管是必要的
上海證券報:此次金融危機未對中國的金融體系造成嚴重衝擊,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嚴格監管。這是不是也意味著,嚴格監管的措施是必須堅持的?
沈聯濤:嚴格的監管是必要的。但也不是説每一樣東西都要監管。如果監管得過度,完全堵死了創新,肯定不好。所以監管者的大難題就是要衡量這種兩難,不可過度監管。正如我在書中所闡述的,對金融創新缺少監管是目前危機産生的癥結所在,但我們也不能簡單地據此斷言所有金融創新都一無是處。只要新的金融産品不會産生系統性的影響,它們就可以在場外進行交易。但是一旦這些産品達到某種規模,就應把它們列入凈額結算安排,監管交易對手風險和杠桿水平。私人賬戶適度不透明是對的,但是對於保障公共金融健康而言,透明和監管是必要的。
貨幣政策與資産價格不可分割
上海證券報:您怎麼看當前各國採取的貨幣政策?這種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何時能夠退出?
沈聯濤:目前,全球範圍內存在大量流動資金,各個國家的央行誰都不敢加息,因為一加息,大量熱錢就進來了。以前的藥現在已經不管用了,很多地方都是兩難。
對於貨幣政策和資産價格的問題,格林斯潘的態度是,貨幣政策不應該關注資産價格,因為這不是央行的問題,央行可以控制CPI,但不應該關注資産。但我認為不能這麼做。因為貨幣政策和資産價格是有關聯的。難道可以説,信貸風險跟流動性風險是可分割的、獨立的麼?危機一來的時候,兩者是完全關聯的、分不開的。
現在歐洲央行、美聯儲的資産負債表,比兩年前大了差不多2-3倍。因為銀行系統的失靈,導致這些中央銀行去代替銀行給企業部門直接貸款、給消費者貸款、買垃圾債券。當中央銀行深陷其中的時候,它怎麼退出,這是一個大問題。現在大家都在關注這個問題。退出來過早或太遲,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這個問題跟股市一樣,你出來得太早,可能你就沒有賺錢,但是避免了風險;出來的太晚,你可能就是最後接盤的、最慘的。這不是一個人的博弈。中國的貨幣政策跟其他國家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並不是要共同退出、共同進入。尤其是中國作為一個大經濟體,一舉一動,別人都在看。人家會覺得你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是先兆。
盲目跟風是新興市場大毛病
上海證券報:新興市場股市對監管層的政策動向很敏感,常常因為某一政策措施的出臺而出現暴漲或暴跌,您如何看待這一現象?
沈聯濤:市場對監管層政策的高度敏感,是新興市場股市要經歷的一個痛苦過程。但是,監管者的行為也確實非常容易對市場産生影響。比如我處罰了香港某一個很大的投行,市場肯定會有波動。這就是投資者如何正確理解監管層信號的問題。
大家看到格林斯潘一旦説:“全面看好是無理性的”,股市就開始跌;他一説“美國經濟現在開始有了結構性的改革,我們的效率提高了很多”,股市就會漲。在中國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所以,相關監管部門的官員口風要很謹慎,不可以誤導市場;但當市場出現恐慌的時候,又要給大家信心。我們還要做很大量投資者教育工作,這是非常必要的。
上海證券報:您怎麼看最近A股市場的波動?
沈聯濤:新興市場有一個大毛病,就是跟風,如果散戶和機構投資者都跟風的話,就會加劇市場的波動,股市肯定會大起大落。股市的內在價值和流動性問題確實對股市有一定影響,比如,如果央行放鬆貨幣政策,對股市是利好;收緊銀根,對股市可能就是利空。
股市是在貪婪跟恐懼之間的博弈。所以買者自負的原則很重要。要做一個很明智的長期投資者,要知道把握自己不要失控。賺了有時候是要走的,虧了也要知道止損。
我在香港證監會的時候,基本不會擔憂指數的高低。香港證監會的任務是保證證券行業的平穩發展,保證市場沒有諸如內幕交易等不當行為。但監管者不可以讓指數漲和跌,否則就變成了政府指導的指數,而不是市場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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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張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