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上絲路考古:再現“胡馬猶聞唐漢風”

來源:央視網 | 2024年06月07日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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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雅遺址

《漢書·西域傳》裏記載了絲綢之路南道上的一個重要綠洲城邦聚落——“精絕國,王治精絕城,去長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戶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勝兵五百人。精絕都尉、左右將,驛長各一個。”

從文獻記載來看,漢代的精絕國當時只是一個擁有400多戶、3000多人的城邦小國。但它和塔克拉瑪幹盆地周邊的眾多小國一樣,地處絲綢之路要衝,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一度“商賈雲集,繁華富庶”。《漢書·西域傳》記載,東漢時期,精絕、小宛、且末被日益強大的鄯善國兼併。公元3至4世紀,精絕國在歷史中消失。

直到千餘年後的1988年和1990年至1997年間,中日聯合對尼雅遺址進行考古調查、發掘,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方才全面揭開了這處被譽為“東方龐貝”沙埋遺址的神秘面紗,最終確定這裡就是史書中神秘的“精絕國”故地。

【遺存發掘】

中日尼雅考古合作考察是經國務院批准的我國首個國際合作考古項目,尼雅遺址考古也是新疆首個獲“全國十大考古發現”的綠洲城邦聚落遺址。

在學界看來,尼雅遺址保存狀態之好、文化內涵之豐富,舉世罕見。尼雅考古成果引導著有近百年曆史的尼雅考古學研究、絲路漢晉考古學研究走向了一個新的階段,並將有力推動中國治理邊疆歷史、新疆地區歷史、古代絲綢之路文化交流史等有關學科領域研究的不斷深入、拓展。

在尼雅遺址中,考古工作者發現了大量的文物和藝術品,包括壁畫、陶器、紡織品等,這些文化遺存揭示了尼雅文明的獨特風貌和審美觀念。通過對這些文化遺存的研究,人們不僅能更加全面地了解尼雅人的生活方式、宗教信仰和藝術追求,還能更加深入地理解古代絲綢之路的運作機制,以及不同文明之間的相互影響。

這些豐富的遺存,再現當年絲路上多元文化交流融合的盛況。

例如最著名的“五星出東方利中國”錦護臂,出土于尼雅遺址精絕王子墓中,被譽為 20 世紀中國考古最偉大的發現之一。織錦文字裏的“五星”,指的是水、火、木、金、土五大行星,也稱辰星、熒惑、歲星、太白、鎮星;“東方”指我國古代星佔術中特定的天穹位置,即“中國”所對應的“東方”天域;“中國”則泛指當時中原王朝直接管轄的地區。“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意味著出現五星聚“東方”的天象,對“中國”的軍國大事一定有大利。這件錦護臂紋樣華麗精緻,上面的文字與史書中的記載吻合。專家認為,它與另一片繡有“討南羌”文字的織錦是同一片,內容與西漢宣帝征討羌人有關。這也體現出了尼雅地區與漢王朝的交流。

還有尼雅遺址出土的佉盧文木牘,背面用封泥封印。佉盧文是源自犍陀羅的古老文字,曾經流行于西域的城邦國家當中,是尼雅地區所廣泛使用的文字。據悉,尼雅遺址出土了大量漢簡以及佉盧文木簡。西漢統一西域後,漢語言文字成為西域官方語言。當時使者往來、朝貢、絲路貿易等活動頻繁,西域綠洲城邦均設有專管翻譯的部門和官員。像尼雅遺址出土“倉頡篇”簡文,就與中原地區通用的識字課本《倉頡篇》一致。還有尼雅遺址出土的“王”字陶罐,從漢字的使用上,可見當時漢文化對精絕國的影響。

【文物圖賞】

“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漢代蜀錦護臂 尼雅遺址出土

“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漢代蜀錦護臂 尼雅遺址出土

佉盧文木牘 尼雅遺址出土

佉盧文木牘 尼雅遺址出土

“王”字陶罐 尼雅遺址出土

“王”字陶罐 尼雅遺址出土

都蘭熱水墓群

在青藏高原北部有一個神奇的地方,它位居青甘新藏四省區交匯的中心地帶,南通西藏、北達甘肅、西出新疆,曾是通往西域的古絲綢之路輔道,它就是青海省海西州。

在海西州東南的都蘭縣,長期流傳著一個“九層妖塔”的説法。所謂“九層妖塔”,是當地一座方形高臺,牧民們都知道,“九層妖塔”附近有許多古墓。傳説,為這片神奇的土地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上世紀80年代,考古工作者來都蘭縣,在聽取了牧民的説法、經過調查後,發現“九層妖塔”附近果然有許多墓葬,因在都蘭縣熱水鄉境內,於是定名“熱水墓群”。其中,被當地人稱為“九層妖塔”的,實則是後來所發掘的2018血渭一號墓,即阿柴王陵。

青海都蘭熱水墓群2018血渭一號墓是中國古代陵墓制度考古的重大發現,讓考古工作者首次掌握了吐谷渾陵墓形制的基本特徵。它由此也被評為2020年度中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遺存發掘】

熱水墓群是6世紀至8世紀的重要墓葬群。從地理位置上看,其所處之地曾是南朝通往西域的絲綢之路重要道路。

從1982年至今,關於熱水墓群的一系列的重要考古發現充分證明該地區是絲綢之路青海道上重要的節點,也是東西方文化交流和商業貿易的中轉站。這裡陸續出土的大量文物,充分展現了古代絲綢之路上中外文明互學互鑒的歷史畫卷。

阿柴王陵(2018血渭一號墓)是熱水墓群考古發現結構最完整、體系最複雜的高等級陵墓。其下葬年代是吐蕃赤德祖讚(公元704年至755年)在位時期,出土金銀器、鐵器、漆木器、皮革、紡織品等各類文物近千件。其中的一枚銀印章上鐫刻的藏文,意為“外甥阿柴王之印”,是反映唐(吐蕃時期)吐谷渾與吐蕃政治聯姻的重要物證。

值得一説的是,阿柴王陵(2018血渭一號墓)中出土的大量精美金銀器,是絲綢之路青海道研究中必不可少的實物例證。譬如一件貼金騎射人物銀飾片,出土于主墓室盜洞的擾土內。其銀飾片貼金,鏨刻人物騎射形象;人物作回首射箭狀,頭戴氈帽,身著胡服,腳踩馬鐙,拉弓搭箭作騎射狀;馬四肢伸展,飛身馳躍,頭戴籠頭,身披馬鞍弓鞱,形象生動。   

還有一組兩件的鑲綠松石金覆面殘件,出土于主墓室棺槨周圍。其製作方式為以金片先鑄成鼻形和嘴形框架,用金絲依形狀分隔成不同的空格,然後用方形、圓形或不規則形的綠松石鑲嵌在空格中,形成完整的鼻形與嘴形,工藝精湛。

從以阿柴王陵(2018血渭一號墓)為代表的熱水墓群考古發掘可以看出,依託絲綢之路青海道,眾多先民得以在青藏高原艱險的高海拔地區逐漸拓居,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高原古王國。各民族互通有無、相互依存、水乳交融,共同凝結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整體。

【文物圖賞】

鏤空方形大角鹿金牌飾 2018血渭一號墓出土

鏤空方形大角鹿金牌飾 2018血渭一號墓出土

貼金騎射人物銀飾片 2018血渭一號墓出土

貼金騎射人物銀飾片 2018血渭一號墓出土

鑲綠松石金覆面殘件 2018血渭一號墓出土

鑲綠松石金覆面殘件 2018血渭一號墓出土

安伽墓

2000年發掘于陜西西安北部郊區的安伽墓,讓我們得以一窺公元6世紀粟特人後代來此的生活經歷。

安伽墓位於西安市未央區大明宮鄉炕底寨村西北約300米處,西距漢長安城遺址3.5公里,地處西安北郊龍首原。2000年5月至7月,為配合基本建設,陜西省考古研究所對此墓進行了搶救性發掘,出土了一批罕見的淺浮雕貼金彩繪石刻,為研究襖教徒的葬俗及中國與西域文化的交流與融合提供了珍貴的資料。

【遺存發掘】

作為我國境內發掘出的早期粟特貴族墓葬,安伽墓規模宏大、獨具一格。

首先,從墓葬資料看,安伽墓的規格與文帝之子宇文通、宇文簡等相近,説明墓葬主人可能是掌握絲綢之路貿易的、具有一定官職的粟特貴族。

安伽墓中出土的文物,尤以圍屏石榻因精美和稀有而著名,引起了國內外學術界的廣泛重視。據專家分析,至遲在漢代,有一人獨坐的獨榻,兩人共坐的合榻,榻的長度僅為80多厘米。作為像安伽墓出土的這種長兩米以上、可供多人坐的榻,可能出現于南北朝時期。從目前發現的資料看,其所流行的區域限于北朝時期北周及北齊統治範圍內的陜西、山西、河南及甘肅等地區。而安伽墓出土的這件石屏風,所刻內容基本都與粟特文化有關。

值得關注的是,安伽墓石刻中的人物服飾基本都是緊身裝。據專家介紹,玄奘《大唐西域記》中描述的“裳服偏急”、唐代劉正言《王中丞宅夜觀胡騰》詩中提到的“胡衫雙袖小”,就是對這類服飾的生動描寫。從石刻人物描繪中可以看出,男裝有圓領及翻領兩種;女裝基本為圓領束胸緊身裙,且束胸較高。應該説,這幾種服飾對中華民族服飾,特別是唐代服飾的多樣化産生了積極影響。

安伽墓的發現,不僅揭示了北周時期旅居中國的粟特貴族的服飾風貌、文化底蘊、生活習慣和宗教信仰,還更加深入地展現了他們的漢化程度及獨特的葬俗。在探究古代陸上絲路文化的多元融合發展時,安伽墓無疑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與意義。

【文物圖賞】

北周大象元年(579年)畫像圍屏石榻 西安安伽墓出土

北周大象元年(579年)畫像圍屏石榻 西安安伽墓出土

北周大象元年(579年)畫像石門額 西安安伽墓出土

北周大象元年(579年)畫像石門額 西安安伽墓出土

安伽墓墓誌(拓片)

安伽墓墓誌(拓片)

總監製:張筱曼

專題策劃:孫怡、王菁菁、劉迪琛、段旭琪

編輯:韓丹 責任編輯:鄧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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