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現文明·坐標

來源:央視網 | 2024年04月02日 11:51
央視網 | 2024年04月02日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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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過去不久的3月17日是一年一度的“國際航海日”。

既展現了人類征服自然的雄心,又不乏敬畏和尊重,這就是航海的意義。今天的《物現文明》要來講述一段關於海上浮生的心志故事。

國寶知音

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著名主持人任志宏獻聲解讀,聆聽國寶背後的文明故事

其意“字”現 :航

《説文解字》卷八方部中提到:“航,方舟也。從方亢聲。《禮》:天子造舟,諸侯維舟,大夫方舟,士特舟,庶人乘柎。”

作者許慎依據小篆字形解意,認為航是“從方亢聲”的形聲字,即“方舟”,還引用了《禮記》的説法。可見航的造字本意為船渡、行船,引申義則包括連船而成的浮橋、渡過、飛行等。

值得注意的是,從字形來看,中國內地印刷版“航”字“舟”旁中間一橫的書寫為:“右邊不出頭”。

一次沉船發掘 

一件回味深遠的文物

南宋文人朱繼芳曾在《航海》一詩中這樣寫道:“地角與開倪,茫茫何處期。星回析木次,日挂扶桑枝。沉石尋孤嶼,浮針辨四維。飄然一桴意,持此欲安之。”

他用短短幾十個字,極具想象力和哲學意味地講述了一段關於遠航的壯志豪情——站在天地的開闊之處,觀斗轉星移、日升日落,為大自然的奇妙無窮而深感震撼;於是決心以沉石來尋找孤島,用指南針來辨別方向……揚帆、遠航,置身於浩瀚茫茫,只為求得“漂浮”的真意。

史料顯示,朱繼芳是建安(今福建建甌)人、宋理宗紹定五年(公元1232年)進士。他所處的時代,得益於航海技術的快速提高以及朝廷的鼓勵,加之“宋室南渡”後陸上邊境的軍事壓力,海上貿易發達空前,泉州更被譽為宋元時期“東方第一大港”。

這就不難理解朱繼芳借“航海”將心志寫進詩詞的意氣勃發,而文物則將詩人對“歸宿”的探討,還原成了事實。

重見天日

今天的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內藏有一件印刷品殘片,名為“且了浮生一載”。1974年,福建泉州灣考古出水了一艘載有胡椒、香料等大量東南亞貨物的南宋沉船。就在清理船艙淤泥的時候,考古工作者發現了一張殘缺的紙片,上面似有模糊不清的字跡;通過科技手段還原,“且了浮生一載”這幾個字逐漸露出了真容。

南宋 “且了浮生一載”印刷品殘片 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藏

南宋 “且了浮生一載”印刷品殘片 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藏

對於這六個字的研究,截至目前學界觀點不一。有人認為其來自印刷品,因為字的橫豎筆畫末尾有明顯的小三角形,是當時印刷版文字的一個明顯特徵;但也有人認為這就是手寫,理由是諸如宋徽宗的書法裏就有類似筆法。

讀物也好,日記也罷,有一點我們可以確信:這或許不是那一次考古發現中價值最高的文物,但寥寥數字的強大穿透力,使得它註定要成為當中最意味深長的記述。

浪漫的“牽星術”

“海舶大者數百人,小者百餘人……深闊各數十丈,商人分佔貯貨,人得數尺許,下以貯物,夜臥其上。貨多陶器,大小相套,無少隙地。”“一舟數百人,中積一年糧,豢豕釀酒其中,置死生於度外。” 關於彼時出海船行規模,宋人朱彧的《萍洲可談》、周去非的《嶺外代答》等著作中都曾有過相關描繪。

那麼,沒有衛星導航的年代,如此龐大的隊伍如何明確航向?這就不能不提泉州灣這艘南宋沉船中一同出水的量天尺,以及當年航海必備的烏木制牽星板。

在中國古代,依靠天文來指導航海技術有個很浪漫的名字,叫“牽星術”,位置較為固定的北極星便是極佳的“路標”。旅途中,量天尺與牽星板皆由船上的“火長”來負責操作,兩者使用方法類似。

比如量天尺,在使用時手臂要與尺保持直角,尺下端與海面相切,上端對應北極星的刻度,由此目測北極星出水的高度,進而大致掌握船行至哪個地區。

南宋 量天尺 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藏

南宋 量天尺 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藏

遙想那一年

從量天尺、牽星板,再到“且了浮生一載”印刷品殘片,結合朱彧等人的描述,我們或許可以勾勒出這樣一些場景畫面:

他生活在幾百年前的南宋,不知是何原因,他選擇了跑船,將命運交付給大海和運氣;

與數百人同行去南洋,往返一趟大約一年時間;船上備好了充足的食物,甚至可以養豬、釀酒,這一年,他要在這個相對獨立的小世界裏生存;

他讀過書、識得字,並不是世人認為的跑船糙漢。在無數個循環往復的寂靜夜晚,當身邊人們都漸漸進入夢鄉時,往往是他屬於自我時光的開啟;

在心中一遍遍復盤這一路的經歷,思緒迸發,睡意全無,於是拿出了書本紙筆……

就這樣吧,且了浮生一載,他將此行的歸宿,“押寶”在了這看似自嘲的六個字上,輕飄飄卻又沉甸甸。海的無垠令個體顯得更加渺小,唯有此刻甲板上北極星在船頭閃耀,那是黑暗中的光,不變的指引,代表著心之所向。

一年終於到期,他們如願從南洋滿載返航。每當看到“火長”拿出量天尺,他便清楚,回家之路正在不斷縮短;遠遠地,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泉州的海岸線,甚至連吹過兩頰的海風味道都開始變得熟悉……他激動地凝視前方,此番的“浮生一載”,應該就在今日終於可以畫上句號!

然而,這一次命運給出的關鍵詞卻不是圓滿。(從考古發現來看)沒有觸礁、也不大可能是因為風浪,但就在家門口——

船沉了。

假如我們借助電影手法來演繹上述這些場景,那麼隨著數百年後沉船的出水,故事有了轉場,而非落幕;時間長河裏的人來人往賦予了歷史“多面性”——原來不只有高雅清雋、繁花烈酒,遺憾、惋惜、甚至殘酷,亦是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不知此刻映照在頭頂的北極星,又正在見證著誰的夢呢?

編輯:張金夢 責任編輯:鄧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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