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鳥總知春爛漫：三位海派藝術大師筆下的春色

早春時節，春風盪漾，鶯歌燕舞。花團錦簇的枝頭，漫山遍野的新綠，都是畫家筆下的春意盎然。正在上海中國畫院美術館展出的“總知春爛漫——紀念張大壯、來楚生、江寒汀誕辰120週年特展”上，三位以花鳥畫見長的海派藝術大師張大壯、來楚生、江寒汀的作品匯聚一堂，鳥鳴花香、新鮮時蔬、魚蟲蝦蟹從畫面中“跳出來”，在光影中“活起來”，開啟了一年正好之春色。

上海中國畫院從院藏作品中精選近百件作品，藉以張大壯、來楚生、江寒汀三人藝術生涯的回顧，展示其傑出的藝術成就，以此來紀念三位名師對海派繪畫以及新中國美術事業作出的貢獻。其中張大壯的巨幅作品《春風花上錦》、小品《寫意蔬果雜冊》，江寒汀的《紫藤雙貓》，來楚生的《絲瓜·花貓》、合作畫《三友圖》等都是自作品誕生以來首度展出。

新豆涌到（國畫） 138×69厘米 1974年 張大壯

張大壯的繪畫深得惲派沒骨技藝之精髓，有著“現代惲南田”的美譽。他所畫的牡丹、芍藥、紫藤、桃李和黃鳶、畫眉，清潤妍麗、靈秀鬆動，他尤其擅長畫牡丹，筆下的牡丹用色用水較為飽滿，韻味十足，但因用色多摻雜著墨，其顏色並不艷麗，呈現一種典雅之感。枝幹多用墨來寫就，或者配花青繪製，形成了其鮮明的藝術風格。置身展覽現場，近觀創作于1958年的《牡丹開》，仿佛香氣襲來，其繁茂綻開之姿令人不禁想起劉禹錫的詩句：“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全城。”

張大壯筆下的蔬果，基本上以色彩為主，很少用墨，墨色只是用在點西瓜籽、畫蠶豆蒂等細節上，他是真正的惜墨如金的高手。魚、蝦、蟹亦是他喜愛的題材，他畫中的魚、蝦和蟹，生動活脫、別具韻致。據悉，其著名畫作——《帶魚豐收》所用的顏料，是他用從菜市場討回的帶魚的魚鱗研製而成，逼真的顏色使畫面的魚腥味兒撲面而來，焦墨勾勒的頭部、造型簡潔的魚身、纏繞而不亂的漁網，使打魚歸來的豐收喜悅之情躍然紙上。

中山公園所見（金剛鸚鵡）（國畫） 139.5×68厘米 1958年 江寒汀

與唐雲、張大壯、陸抑非並稱“海上四大花旦”的江寒汀擅長小寫意花鳥，尤以擅繪各類禽鳥著稱於世，對雙鉤填彩、沒骨寫生均有獨到的領悟，使得海派小寫意花鳥畫得到長足發展。張大壯曾讚譽：“寒汀筆下鳥，天下到處飛。”江寒汀的畫花鳥相形，動靜相映，構思新穎，意境雋永；筆墨收斂，在平和中彰顯畫面情感的豐富；情趣盎然，在高雅中釋放出小寫意畫品的藝術魅力。與張大壯的畫相比，他的花鳥畫更為婉約，略帶幾分幽秘，調子較為深沉，盡顯海上畫派溫潤典雅的風格。

近距離觀看江寒汀著名畫作《蘿蔔豐收大有年》，只見他用傳統沒骨法繪的兩根紅蘿蔔，用筆老道，色彩明麗，格外醒目；而以雙鉤法繪就而成的白蘿蔔，佔據了大半個畫幅，線條剛健硬朗；裝乘蘿蔔的竹筐，看似寥寥幾筆，但簡潔明快，表達精準，層次清晰，韻味無窮。此畫題跋曰：“生熟堆盤一樣甜，紅紅白白色鮮妍，營養更比山參足，蘿蔔豐收大有年。”書法一氣呵成、筆力飄逸靈動。整幅作品形象生動、佈局精巧。

老少年（國畫） 67×54厘米 1958年 來楚生

雖同是20世紀海派代表性花鳥畫大家，與前兩位明麗秀潤的小寫意畫風不同，來楚生受吳昌碩、潘天壽的影響，以生拙質樸、富有金石意趣的大寫意風格著稱。來楚生在書法篆刻領域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並將金石韻味融入繪畫當中，是繼吳昌碩後又一位書、畫、印三絕等身，取得傑出成就的藝術大家。

其畫清新樸茂、筆墨簡練、格調雋逸，在現代花鳥畫壇上獨樹一幟。來楚生意筆花鳥最負時譽，其畫造型簡練，筆墨凝重，賞讀其畫中的一鳥一魚，無不神情飽滿，大有呼出欲出之感，細觀一花一葉，那濃麗的色彩把人間的絢爛與生機揮灑得淋漓盡致，令人賞之、悅之、心嚮往之。

《黑魚》是來楚生晚年比較滿意的一件作品。畫面中僅用濃墨勾勒出兩條黑魚，一大一小，被橫置在畫面的中央，不施任何水紋波痕。這種構圖本是繪畫的大忌，但經來楚生極具風格化的筆墨處理後，有了似擺尾游動的動態效果。來楚生在心追八大山人繪畫面貌的同時，又將趙之謙的雄健、吳昌碩的生辣與齊白石的奇縱融為一體，形成自己獨特的面貌。

三位藝術大家不同的藝術面貌體現了20世紀海派花鳥畫多元並存的格局。三位畫家的早期畫風均雅腴靈秀，張大壯早歲所作沒骨牡丹宛如南田復生；江寒汀取法新羅、虛谷，筆下更有“江虛谷”的美譽。來楚生鮮見的早年作品《芝蘭圖》，也顯示出清新雅逸的筆調。而隨著個人稟賦和經歷的不同，他們又都能不囿于古，開拓求新，逐漸形成個人風格。“如將前者二位視為名旦，則不妨將後者視為武生。可看到老一輩畫家重視傳統、努力開拓、不事取巧的治學旨趣，故能入古出新，成就斐然。”上海中國畫院的青年研究人員、本次策展人郝范榮如是説。

數十年的藝術探索，使三人在花鳥畫創作領域獲得了全新的感悟，甚至不約而同地嘗試對傳統海派花鳥畫進行符合時代審美的創新；以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和無與倫比的創造力，推動傳統繪畫向現代審美轉變的進程，使得海派花鳥畫獲得了全新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