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玄奘之路”考察隊成員,中央電視臺編導梁仁紅參加8月12 – 18日玄奘東歸古道考察所記的日記。版權屬於本文作者,若有摘錄、複製或全文發表,請與“玄奘之路”籌委會聯絡,並支付現金稿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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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國最西端的城市喀什出發,我們的考察車隊一路向南。從這一刻開始,當我們的腳踏在了帕米爾,踏在了唐代高僧玄奘曾經踏過的土地上。
剛出城不久,就發現從右面而來的河流完全漫過了路面,而左面則行成了一個渾濁的小“瀑布”,我們的車必須涉水而過。司機告訴我們,這是在南疆行車經常碰到的情況,經過一夜雨水之後,昨天還乾涸的河流今天就會大水滔滔,漫過公路甚至沖毀公路。在這種公路上行車最怕的就是車輪脫離路面。沒想到怕什麼就來什麼,我們打頭的1號車的右輪不慎跑出路面。等我們大家都下車的時候,發現1號車車體嚴重向右面傾斜,車身右側已經有一半在水裏,發動機在努力運轉,激起渾濁的水花四濺,但是車卻動彈不得。2號車準備上去牽引,此時,1號車卻幸運地掙扎出來了。車前蓋和車身裏面都進了水。這是“玄奘之路”給我們的一個下馬威。
中午,我們沿著中巴公路抵達了卡拉庫裏湖,按照計劃,我們在這裡午餐,同時也給隨行的攝製組和攝影愛好者們一個過癮的機會。因為在卡湖,可以清楚看見對面的三座雪峰,分別是有“冰山之父”之稱的慕士塔格峰、公格爾峰和公格九別峰。我好奇地問當地司機“卡拉庫裏”是什麼意思,司機説是維語“黑海”的意思,但是我所看到的卡湖水卻非常清澈,在淺灘部位,湖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在湖邊吃著我們帶來的西瓜和馕時,一個外國登山愛好者過來與我們攀談起來,原來這裡離攀登慕士塔格峰的大本營不遠,徙步走或騎駱駝,5小時就可以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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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卡湖繼續向前,下午五點我們到達了考察的大本營,塔什庫爾幹縣城。
我們此行的任務是確認玄奘東歸時進入中國國境的古道,國境是一個現代的政治概念,對於玄奘所生活的1300多年前來説,帕米爾一帶小國林立,各自為政。現在的喀什在玄奘當年的記載當中是一個叫做佉莎國的西域小國,塔什庫爾幹在當時則是朅盤陀國的國都,玄奘回國時,曾經在這個西域小國住了一個月之久,並且對這個國都留下了詳細的記述,現在縣城裏留下一個叫“石頭城”的古代遺跡,似乎是對玄奘當年記述的最好注腳。
我們住的賓館與石頭城遺址緊挨著。因此卸下行李后,我們迫不及待地想去拍攝石頭城。而我的攝像師此時卻開始劇烈的高原反應(塔縣海拔3千多米),頭痛、噁心,一下車就開始嘔吐。幸好另外一個攝製組有空余的攝像師,就借了來用。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整個石頭城遺址被金色的余暉塗抹,倒也是壯觀。攝影師趕緊抓緊時間,土墻、亂石嶺一通搶拍。後來採訪了專家我們才知道,這些土墻和石嶺是很有講究的,土墻是清代中原王朝在這裡設置的邊防機構舊址,其中有外城墻,也有官邸、民房和寺廟,但是我們卻一概看不出來。
晚上,又有幾個人開始感到不舒服,畢竟是空氣稀薄的高原,初來者本該好好休息,但是我們卻在石頭城裏跑上跑下,難免會有些不適。
早上天色還沒有完全大亮,我們就整裝待發了。今天車隊的規模越發龐大,一共有9輛之多。出發前宣佈紀律,一是車隊一定要按照編號順序行駛,不得擅自停車;二是停車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亂跑,因為我們要去的路上要經過多個國家的邊境,目的地明鐵蓋達坂更是緊鄰國際爭議區“克什米爾”,如果不小心翻過某個山頭,可能會招來一片槍聲。
車隊沿塔什庫爾幹河南下,過達布達爾到達一三叉路口,塔什庫爾幹河在此分為兩支。一支朝南者,為塔格東巴什河,其上源即為紅其拉甫河,沿那條路可以到達紅其拉甫山口。紅其拉甫山口是通往巴其斯坦的中巴公路國內段的終點,是世界上海撥最高的口岸,由於天氣情況比較惡劣,這裡只在4月15日-10月15日開關,其它時間都是關閉的,無論是遊客還是探親者或者商人都不能通過。但是因為有公路通過,聽説路況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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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沒那麼好的福氣了。我們從三叉路口開始沿卡拉其古河往深山裏走,路是河谷邊緣的細砂石路。經過了一處立有“野生動物保護區”的牌子之後,兩邊山上就不時可見旱獺出沒。聽當地人説,這裡的山上還有黃羊。馬可波羅當年就是從這條路進入帕米爾高原的,在他的記述裏面有一種犄角彎曲如鉤的大頭羊,至今還在雪山之上生活,如果幸運的話,可以在七八月份雪水融化的季節看到這種罕見的野生動物下山來。這種羊現在也被稱做“馬可波羅羊”。
午飯是在一個部隊的邊防連裏吃的,豐盛到讓我們不好意思的地步,有肉有蔬菜,甚至還有毫不夾生的米飯,不知道在在海拔將近四千米的雪山之下他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而這些戍守在邊疆的戰士們自己卻經常一個星期都吃不到一頓蔬菜。
午飯後,我們的越野車隊繼續沿著縱向的河谷向帕米爾深處前進。因為心裏有太多的疑惑,我要求將位置調換到與塔吉克族學者西仁 庫爾班的旁邊。西仁教授是唯一一個從塔什庫爾幹塔吉克族聚居區出去的一個本民族研究學者,出發前我曾經要求同行的歷史地理學者幫忙聯絡在新疆大學任教的西仁教授,被告知他正在塔縣附近的老家過暑假,也算是我們此行的幸事之一。
西仁教授穿著西裝,身上卻散發著牧民特有的酥油味道。他在車上跟我用漢語聊起天來,塔吉克族有自己的語言,因此西仁的普通話説得不是很好,我在顛簸的車裏仔細辨認他説的每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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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爾’是什麼意思?”我大聲嚷嚷。
“有一種説法是波斯的語言,寂寞的平頂屋的意思,我不太同意。因為這裡一共有八個‘帕米爾’,所以‘帕米爾’應該是一個單位,有山口、有河谷,這樣的一個地方。” 西仁教授邊説邊打手勢,大概是怕我聽不明白。
“玄奘經過的時候這裡叫蔥嶺,蔥嶺是不是就是帕米爾呢?”我接著問。
“漢的時候這裡就叫蔥嶺了,蔥嶺是大的概念,整個叫蔥嶺。”
接著西仁教授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説是古代有一幫中原的官員來到這裡,問這個山什麼名字,當地人都説不清楚,這時,官員看見山上長著許多野蔥,香氣沁鼻,於是就給這個山峰起名叫蔥嶺。“現在山上還是有蔥的,當地人拿這個吃呢”,西仁教授這樣補充道。
我後來查了資料,發現最早把這裡稱作“蔥嶺”的是漢武帝時期出使西域的漢朝官員張騫,張騫是中國歷史上最早到達中亞一帶的中原官員,後來的地理研究者把他稱作絲綢之路的開創者。不知道西仁教授口中説的漢朝官員是否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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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經過這裡的時候,仍然提到“蔥嶺”以及這個名字的由來,這就是今天的帕米爾高原。帕米爾高原有世界屋脊之稱,它仿佛一個巨大的山結,由它向各個方向發出最高、最龐大的山脈:向東北有天山,向南為崑崙山、喀拉崑崙山、喜馬拉雅山,向東南為興都庫什山。而西坡的雪水向西成河,東坡的雪水向東成川。這一點沒能逃過當年玄奘的眼睛。從這個意義上説,玄奘是個優秀的地理考察者。
我們的車隊在一個前哨班停了下來,前方10公里就是中國與巴基斯坦的邊境地帶,印度與巴基斯坦的爭議地區克什米爾就在那裏。因此部隊官兵警告我們不能驅車往裏走,更不能太靠近邊境。這裡已經是我們要尋找的明鐵蓋達坂了。
根據同行的文化學者馮其墉先生的考察,玄奘當年就是翻過明鐵蓋達坂,進入今天的中國國境的,他作出這個結論的其中一個重要的依據,就是“明鐵蓋達坂”的漢譯意思與《大唐西域記》中提及的一個故事暗合。《西域記》記載蔥嶺一帶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昔有賈客,其徒萬餘,橐駝數千,赍貨逐利,遭風迎雪,人畜俱喪……”。而“明鐵蓋”的“明”在當地塔吉克語當中是“一千”的意思,“鐵蓋”據説是駱駝的意思,也有一種説法是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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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在山谷當中時,湊巧碰到了幾個塔吉克牧民在放羊,頓時在雪水匯聚而成的河流與青色的草場之上,遍佈著白色的羊群,這讓我們對“明鐵蓋”的説法更加疑惑起來。
我找到人群當中的西仁教授解釋疑問,西仁告訴我們,在塔吉克語當中,駱駝和羊的發音十分相近,只有一個尾音的差別,“鐵蓋”是漢語的音譯,很難説是從哪個詞翻譯過來的。不過他本人更願意相信玄奘的記述,所以傾向於“千頭駱駝”這個説法。
同行的新疆師範大學地理學者朱玉麒告訴我們,這個河谷比起現在的國際通道紅其拉甫來,地勢更加平坦,而且一路都有水源,因此無論是對於當年的玄奘還是絲綢之路上不知名的無數駱駝商隊來説,選擇這條路無疑更加符合常理。實際上,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明鐵蓋達坂都是一條古道,只是近代由於政治原因,才人為地被廢棄掉了。在絲綢之路上,這條道路通向阿富汗的瓦罕地區,因此有著瓦罕走廊的美稱。
從這個意義上説,玄奘回國的時候從這裡經過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夕陽西下的時候,一塊寫著“玄奘東歸古道”的石碑已經立了起來。當地的司機在不停催促我們下山,因為此時雪峰上的雪水經過一天的暴曬開始大量融化,河水越來越急湍,很多路面面臨著被沖毀的危險,泥石流也普遍發生在這樣的時候。
果然在下山路上,我們發現來時清澈平緩的小溪此時已經成了奔騰渾濁的河流。
“如果再晚半個小時,我們可能就下不了山了。”我們這輛車的司機這樣説。
關於今天的行程,在考察組內部起了不小的爭議。
馮老和攝製組人員準備今天去公主堡,而當地政府陪同人員得到公主堡附近的鄉政府的報告,這一路路況太差,幾乎不能行車,河流還可能阻擋去路,進山的危險系數太高,主張放棄對公主堡的考察。
“都到了塔什庫爾幹了,哪能夠不去公主堡呢?”馮老已經來了很多次塔縣了,沒去公主堡一直是他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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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到了山下,真的過不去的時候我們再退回來呢!”我這樣跟我們考察團的領隊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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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議從昨天晚上12點一回到塔縣開始,一直到淩晨三點,考察團幾個核心人員——問題、李向東和曲向東才做出決定,儘量精簡人員和設備,留下身體素質差和有高原發應的人員,上山!
公主堡對我們的誘惑來自於玄奘記述的一個美麗傳説。《大唐古域記》裏記唐玄奘拜見渴盤陀國王時,國王向他講述了一個渴盤陀國來歷的故事。很久以前,波利斯(波斯)國王派使臣前往中原,迎娶一位漢代公主為妻。歸途中行至蔥嶺,適逢前面發生戰亂,路途受阻,使臣無奈,只好將公主安置在一座險峻的孤峰上。不料3月後,公主竟身懷六甲。使臣驚恐,忙拷問兵卒,皆不得知。和後來侍女聲稱;每日中午有一偉丈夫從太陽中乘駿馬下凡,與公主幽會,致使公主懷了孕。使臣不敢再前往波斯向國王復命,就令兵士們在山上築宮建城,擁戴公主所生的兒子為國王,建立了意為“山路”的朅盤陀國。這就是朅盤陀王室自稱“漢日天種”的原因。按照玄奘的描述,當時這個國家的王族確實長得像漢族人,而身穿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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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世紀初,英國探險家斯坦因懷揣著一本《大唐西域記》來到此地,發現了當地一個叫“克孜庫爾幹”的地方,漢文意思正是“姑娘城”或者“公主堡”。因此認定這裡就是玄奘所記載的藏公主的山峰。
車隊沿著狹窄的峽谷一路向南,路上不時可以見到塔吉克族女子在趕路或勞作。塔吉克族人鼻梁一概很高,臉部輪廓很深,眼睛很大,而她們無一例外穿著裙子,包著頭巾或戴著艷麗的帽子,成為一路上不可不看的風景。我們停下來向幾個正在割艾草的塔吉克族男子問路,他們告訴我們,前面已經沒有路了。果然從那裏開始,我們的越野車開始了真正的越野。車越過一道道山澗,一堆堆亂石崗,我們不停地停下車來勘察路況,不時地填些石頭什麼的。即使是這樣,還是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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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乘坐的是當地部隊派的車,司機是一個年輕的兵,叫吉喜,很喜慶的名字,駕車技術更是一流。而我們前面的車的整個後擋泥板被路邊的石頭刮了下來。
到了塔什庫爾幹河的源頭,也就是塔格東巴什河與卡拉其古河的匯流處(昨天我們曾經經過河的對岸),我們只能棄車步行了。當地的嚮導告訴我們,公主堡就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之巔,可是由於這是一座三面都是懸崖的孤峰,只有其中一面山勢相對緩和,我們得繞到山那一面去。
我發現河流在順著山體拐彎,而我們就行進在兩者之間。到了一處,順山勢而下的一條溪澗擋住了去路,我們幾個年輕力壯的找了一個有大石頭可以落腳的地方跳躍過去了,83歲的馮老怎麼才能過河呢?
正在這時,從上游來了兩個牽著毛驢的塔吉克男子,二話沒説脫光了鞋子,讓馮老坐著毛驢,他倆一左一右牽著托著馮老的胳膊過了河。看來塔吉克人的善良淳樸真是名不虛傳呀,我們索性雇請這兩人跟我們一起上山,幫我們扛設備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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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沒有到這山頂上去過?”我們通過翻譯向這兩個世代居住在山腳下的塔吉克人發問。
“沒有,誰到那鬼地方幹嘛去!”兩個人連連搖頭。
爬山的時候,我們才真正領會了當地人的這句話和此前當地政府工作人員的擔心。在這唯一緩和的山坡上,到處是大大小小的亂石,腳踩在上面亂石就會往下滾。我們的領隊李向東帶領幾個隊員想開闢另外一條路,沿著一條溪澗向上走,結果走了一段之後發現根本沒有路,只好在峭壁上做平移運動,與我們匯合。
但是孤峰之上的發現沒有讓我們失望。最後那幾十米危險的旅程過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土石與樹枝相間壘築的土墻廢墟。我們顫顫巍巍地以各種奇怪的姿勢(或四肢著地,或胯騎)“站”在不足50厘米寬的土墻上,發現這個三面懸崖的所在其實視野十分開闊。從這裡放眼河谷,正是兩條道路的交合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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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們在這裡有一個哨所的。”小吉這樣説。
就在山坡附近,我們發現了古人居住的痕跡,那是十幾個穴居式的建築遺跡,建在背風的一面,旁邊有炭灰、陶片、動物骨頭,以及一些毛織物遺存。一切似乎都表明,確實有人曾經在這裡生活居住,但是相對於一個城址來説,顯然規模太小了。
真正的下山危險出現在下山途中。
當我們都已經安全撤離到山腳下時,曲向東和朱玉麒老師還在公主堡流連忘返。我們正在納悶到底怎麼回事兒?姍姍來遲的曲老師給我們展示了自己的傷口。只見他右膝蓋部位的褲子扯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了染血的傷口,手和胳膊也沒能例外。他給我們講述了驚險的一幕。
原來他在下山途中,踩在了一塊鬆動的打石塊上,石塊帶著他將近80公斤的體重在空中翻轉了180度,而他以前所未有的敏捷身手抓住了一塊大岩石,才得以保命。值得一提的是,那時走在他身邊不遠處的朱老師敏捷地趕到他的身下托了他一把,而據我們分析,如果不是那塊大岩石和曲老師難得一見的身手,恐怕連朱老師也只能被砸下山去了。
此後,兩個人還探討了一下當時的內心活動。當時一邊是一大叢荊棘,一邊是亂石塊,朱老師擔心的是身為中央電視臺《大家》欄目知名主持人的曲老師一旦臉衝下摔在那叢荊棘上,而曲老師擔心自己腰受不了岩石的重創。
一個美麗的傳説,一個險要的廢墟,一切讓我們浮想聯翩。
至於公主堡秘密到底何在,我在這裡要賣個關子,不然都説完了,以後我們做的電視節目還有誰來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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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行程計劃,我們今天就該驅車返回喀什了。但是我還有個巨大的遺憾,那就是沒有跟當地非常有特色的塔吉克族人進行一次近距離接觸。因此纏著西仁教授,讓他一定要帶我去看看塔吉克家庭的生活。
清晨,我們一行來到離縣城5公里遠的提孜那普塔吉克自治鄉,這是西仁教授的老家,他的所有親戚至今仍然住在這個鄉的各個角落,而西仁教授正在他表哥家做客。
塔吉克族的人口並不多,每一家的院子都很大,低矮的房子掩藏在一大片一大片的小麥地和青稞地裏後面,被樹叢和溪流環繞著而且每一家的房子在我們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因此找到西仁教授的表哥家實在是讓我們費了不少功夫。
西仁教授在門口等著我們,一看見我們就熱情地嚷嚷:“等了半天了,你們走錯了吧?”一邊説一邊用塔吉克族的禮儀跟我們打招呼。塔吉克族人的見面禮親切而複雜,非常講究。男人們相見的時候,互相握手,並互相吻對方的手背。關係親密的兄弟、親戚、近鄰們久別重逢,則彼此熱烈擁抱。小輩見到長輩時,要急走幾步迎上前去,吻長輩的手,然後長輩吻小輩的額部。女子相見時,幼輩吻長輩的手心長輩吻幼輩的額和眼,平輩則互相吻面頰。男女相見,一般以握手問好為禮。
西仁教授的表哥家是一個四代同堂的大家庭,有12口人。但是今天早上這個家裏比平常要熱鬧得多,因為在鄉里住了一個月之久的西仁教授要回到他工作的烏魯木齊去,因此親戚們紛紛從鄉村的各個角落趕過來為他送行。我們發現他們穿的服裝已經比較漢化,不像昨天我們在路上看到的塔吉剋女子穿得那麼民族風情濃郁,而頭上卻無一例外地戴著塔吉克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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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仁教授告訴我們,塔吉克族屬歐羅巴人種印度地中海類型。“塔吉克”是本民族的自稱,塔吉克語為“王冠”的意思,這個名字來自於古時國王和王后戴的帽子。而今天傳統的塔吉克族人仍然把戴帽子當作他們特有的標誌。
“玄奘當年經過這裡的時候,看到的老百姓也是塔吉克族人嗎?”我們終於忍不住問了心裏一直有的問題。
“玄奘當時説這裡的人樣子很醜陋,”西仁教授笑著説,“他説的肯定就是我們這些人。因為這個地區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遷徙,塔吉克族人從公元前就生活在這裡了。”
塔吉克族人住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地帶,是離太陽最近的部落,這會不會是“漢日天種”傳説的由來呢?也許當年渴盤陀國的漢族國王編造了這樣一個美麗的傳説,是為了讓西域的這個高原部落服從自己這個異族人的統治。我這樣胡思亂想。
離開塔什庫爾幹之前,我們有幸聽到了這個民族很有特色的鷹笛,這是一種用鷹翅膀上的骨頭製作的笛子,聲音可以空曠悠遠,也可以歡快詼諧。聽説高山塔吉克族崇拜鷹,把自己稱為鷹的民族,由此可見一斑。
責編:王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