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3月06日 17:40 來源:
福爾摩斯根據蛛絲馬跡推理探案的故事相信我們大家都看過,但那畢竟是虛構的小説,不免添油加醋説得有點神乎其神。而我今天要給大家講的卻是一個真實的中國版福爾摩斯探案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法醫偵探──曹水金。
2004年1月18號下午6點,天色將晚。這一天正是農曆臘月二十七,大年根底下,龍岩市漳平縣城口村的村民們這會兒都早早回了家,為即將到來的猴年春節做準備。因為沒有什麼顧客,位於村口的這家小雜貨舖,也比往常關門打烊得稍稍早了一些。一切都是那麼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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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一早,人們便被眼前的慘狀驚呆了:小店舖內一片狼籍,慘不忍睹。店主人一家三口被殺,只剩下一個五歲的男孩倖免于難。這一天,正是2004年1月19號,農曆臘月二十八。
黃榕泉(福建省龍岩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所有參戰民警都被那個慘狀給震驚了。
曹水金(福建省龍岩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副處級偵查員 一級法醫官):30多歲的一個男主人,他是倒在樓梯的,跟一樓接合的地方,人斜靠在樓梯上,那麼在樓梯的半中間有一個女主人,倒在那個地方,也是仰臥在那個地方,我們發現在他臥室裏面,在床舖上還有一個女孩,10歲左右的一個女孩被殺死在床上。
龍岩警方圍繞這座三層建築立即展開全面搜查,找尋物證,尋蹤覓跡,很快便查清了兇犯進入房間行兇的攀爬路線,並且初步確定,兇犯應該只有一人,是從小廚房的屋頂爬上二樓走廊,再撬門進入雜貨舖和主人臥室所在的三層小樓,並先後將三人殺害。
曹水金,龍岩市公安局副處級偵查員,一級法醫官,曾處理大大小小的案件5000余件。
在現場勘查時,警方發現現場留有大量可能是兇手留下的血腳印,這些腳印一致向外,雖然淩亂不整,但還是能夠看出,兇手穿的是一雙解放鞋,而且步幅很小,説明兇犯在逃離殺人現場時並沒有慌張,而是躡手躡腳,小心翼翼。
法醫曹水金的主要任務是負責屍體檢驗,他發現,三個被害人的死因都是因為受到了兩種致命兇器的侵害。
曹水金:發現身上主要是兩個類型的損傷,一個就是頭上都有棍棒類東西打的顱腦損傷,除了這個損傷以外,三個屍體頸部都有被銳器砍切的損傷,當時我們判斷應該是柴刀一類的工具砍切在身上,而且都砍得比較深,這個頸部的肌肉、頸部的器官、頸部的血管都被砍斷,那麼但是這個屍體周邊我們沒有看到有高位的噴濺血,所以我們當時判斷這個砍的損傷是在後,頭部的棍棒打的損傷是在先。
所有參與辦案的人員這時候都在思考著同樣一個問題,是什麼原因使得兇手如此兇殘,竟然連傷三命。而且,殺人的手段又是如此的殘忍。三個人都是先被鐵棒打擊頭部致命,再被刀具割斷喉嚨。會是仇殺嗎?
曹水金:仇殺的可能我們當時感覺到可能性不大,為什麼呢?因為仇殺作為家裏人,三個人都被害了,仇殺我要滅你的種,那個男孩沒被害,我們考慮這個可能性不是太大,而且現場很明顯反映出有侵財的跡象,煙不在了,錢少掉了。
不管是仇殺還是謀財害命,在辦案民警看來,要在這個偏僻山村裏找出個殺人犯應該不算難事。城口村距離龍岩市區需要走3個多小時崎嶇不平的山路,公路交通十分閉塞。然而,當辦案民警徹底調查了周邊的地理環境之後,情況變得讓人有些意外。
在城口村的西面山坡上就是鷹廈鐵路,直線距離1000米之外便是城口火車站。由於坡度太大,所有下行列車必須在此停靠,然後以零初速度下坡。而所有上行列車也必須在此加挂牽引機車才可上坡。每天停靠、過往城口火車站的客貨列車就有70多對,100多趟。而從夜間案發到早上警方接報的幾個小時時間裏,這裡已經停靠、過往列車十幾對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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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水金:很關鍵的就排查的方向,究竟是本地人作案,還是考慮是流竄人員作案,這個我們説偵查重點是完全不同的。
黃榕泉:大家覺得這個確實覺得難度很大,因為很可能是一起流竄作案的案件。
曹水金:我們很多力量就放在外面布控,而且跟周邊的地區,包括我們周邊的省,我們都發了協查通報,因為考慮像這樣的案件,流竄作案很有可能,因為快要過年了,他撈一把就走了。
與此同時,在現場進行痕跡檢驗的辦案人員有了重大發現:在很多不規則的血跡當中,而且,就在被洗劫一空的放錢抽屜的邊緣,發現了一枚完整的血色指紋!這極有可能就是兇犯殺了人之後,回來翻錢找東西時無意中留下的。如果真是那樣,這枚指紋將會成為本案中最有價值的物證。
所有參與辦案的人員一時間都興奮了起來。龍岩警方迅速圍繞這枚指紋開展了大量工作,並立即將這一重大發現上報福建省公安廳,在全省,甚至更大的範圍內查找這枚指紋的主人。通過指紋庫的比對,很快有了結果,有一個人的指紋與現場發現的指紋有多處特徵吻合。這個人就居住在距離城口村不過幾十公里的漳平縣城,有騎摩托車連夜往返城口村作案的條件,並且,這個人的確有偷盜前科。辦案人員立即行動,很快就找到了這個重大的犯罪嫌疑人。
但是,案件的偵破並不像想像的那樣順利,還有太多的疑點無法解釋。第一,有多人可以證明這個嫌疑人案發時不在現場;第二,此人最近剛剛遭遇車禍,腿腳還有些不方便,很難完成攀爬的動作;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經過真人指紋比對,尚且無法確定他就是現場遺留的血色指紋的主人。排查的結論是,這個嫌疑人應該被排除。
這時已是大年初二,壓抑和恐懼依然籠罩著這個小山村。
如何才能找到這枚指紋的真正主人呢?有關血色指紋的詳細資料第一次擺在了曹水金的面前。每逢疑難案件,從警35年、偵查經驗豐富的曹水金自然都要臨危受命。
黃榕泉:他是我的老師,也是我們偵查刑事犯罪案件的主心骨,説實話我們大要案只要曹水金同志到了,這個案件就有希望,同志們就有主心骨。
重新審視、仔細端詳這枚讓人又恨又愛的血色指紋,曹水金忽然看出了蹊蹺。
曹水金:發現這枚指紋它色澤比較均勻,顏色比較均勻,而且紋線也很清楚,那我們説通常的血指紋,因為我們粘附上的血,血是有一定的黏稠度的,通常按上去了以後,沾上去了再蓋到另外一個比如不管是木板上、或者紙張上或者什麼其他的,我們説粘附另外客體上往往不是非常均勻的,往往有的地方會厚一點,有地方淺一點,那麼當時感到對這枚指紋我感到有點懷疑,是不是真正的血指紋?
緊接著,曹水金對這枚指紋進行了人血反應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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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水金:外圍做了以後,我發現這個沒有人血的反應,那麼沒有人血的反應那應該説這個就不是血,就不是人血了,也就是説不是一個血指紋了,那麼我外圍做了以後,我在中心部分我也做,做了以後發現同樣沒有血的反應,那最後我針對這枚血指紋,我就重點在它幾個部位取樣做,最後都是否定,都不出現人血的反應,所以我跟領導報告,我説這枚血指紋不是血指紋。
不是血指紋就意味著,這枚指紋可能與本案毫無關聯,結論一齣,大家都變得啞口無言,早前的興奮一掃而光。
曹水金:那現在這個變成不是血指紋了,覺得我們原來判斷一個立腳點,一個我們要很重要的一個支撐的東西現在變成沒了,所以大家就感到,一下子感到很吃驚,甚至於一下感到,一下子感到有點茫然不知道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案件偵破工作又重新回到了起點。
本地人作案還是流動人口作案?還是那個老問題,可能也是最難回答的問題。為了找到答案,曹水金決定重回現場,二次勘驗。再次來到案發現場的曹水金,心中一直有個未解的謎團:如非仇殺,兇犯為什麼會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殺害被害人呢?那個與被害女孩同睡一張床的五歲男孩卻又為什麼能夠逃過一劫呢?另外,兇犯為什麼要同時使用兩種致命兇器來實施殺害呢?
謎團猶如一股悶氣堵在胸口,讓人不能順暢呼吸。曹水金獨自一人來到二樓走廊,重新審視兇手逃跑時留下的淩亂的血腳印,這一次,他又有了新的發現。
曹水金:我們發現這個血鞋印的血跡的濃度有差別,我們發現就是第一個血鞋印顏色比較深,第二個比較淡薄,但是第三個又出現比較深,而且這個都是同一個腳,都是右腳的血鞋印,所以這提示個什麼東西呢?應該説是兩次走過的鞋印……而不是躡手躡腳的,因為躡手躡腳的你前面深,中間淡一點,後面再更淡一點,你不可能在後面出現更深的血鞋印,所以我們通過調查復勘以後,我們判斷了以後,這個人應該是兩次經過現場,因為他離開是兩次,他必然是兩次進入現場。
結合受害人身體上所遭受的兩種致命損傷,曹水金忽然感到,所有疑點瞬間開解。
曹水金:所以我們判斷第一次是用鐵棒打了這個人,第二次是用柴刀來砍這個人,所以有兩次。所以他第二次進現場的目的是為了要來進一步加害,保證他一定死亡。
曹水金認為,兇手必定與被害人全家相互熟識,正是怕事後被認出而決心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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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水金:我們再倒回來,再來分析現場,我們判斷盜竊在先,偷東西在先,就是因為盜竊的中間發生了動靜,把樓上的主人驚醒了,樓上的主人把燈,從上面趕下來,把燈開亮了,他就不得不行兇,所以我們判斷這是一起盜竊轉化的搶劫殺人案,那麼把男主人打倒了以後,發出了動靜,女主人趕過來,他為了殺人滅口把女主人也打倒,小女孩聽到動靜從床上跑出來,跑到樓梯下面看到這個情況,發現苗頭不對,再返回逃回房間的時候,這個兇手也再追上去把她殺害。
辦案民警還了解到,與被害女孩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五歲男孩當時是蒙著頭睡覺,現在看來,正是因為他沒有看到兇犯的面容而僥倖逃過一劫。
在統一了認識之後,龍岩警方立即行動,圍繞是本地人作案的偵查方向展開全面排查。
城口村是一個只有500多人的村鎮,經過逐戶摸排走訪,警方很快便鎖定了目標。2004年1月28日,犯罪嫌疑人在城口村的家中被抓獲,其偷盜的煙酒等臟物也被同時起獲。
黃榕泉:我們的刑偵的刑事技術部門為這起案件的偵破,確定案件的性質、劃定偵查方向、偵查範圍,最後認定犯罪起了關鍵的作用。
曹水金:案件破了以後,群眾也非常高興,他們到我們的派出所,到我們的公安局放鞭炮表示感謝,兇犯歸案以後,他也自己供認了整個作案的過程,這個作案過程跟我們分析的也都對得上。
從臘月二十八到正月初七,歷經九天九夜,漳平1?19特大殺人案全案告破。
責編:西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