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週末消息：始於10月27日的巴黎騷亂使華商也蒙受巨大損失，但和以往西班牙燒鞋等事件不同的是，這次損失僅僅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燃燒的倉庫

　　“出事了！”11月4日晚，池萬升先生家與倉庫連著的報警器響了起來，他在巴黎東北郊購置的9000平方米的存放皮帶、圍巾等進口貨物的倉庫已經被熊熊大火包圍。

　　“大火燒了整整一個晚上，一直從晚上8時到次日淩晨，120個消防員都出動了，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留下。” 他説。

　　接到記者電話時，這位法國華人華僑會副會長的聲音有些嘶啞，透著疲憊——他已經接受國內多家媒體的採訪。現在，他正在忙著與保險公司以及警察局聯絡，取證、索賠，這一損失以及賠償還不會那麼快有結論。

　　在巴黎的華人商業街區中，歐拜赫維利耶(AUBERVILIER)離巴黎郊區騷亂中心克利希布瓦市(CLICHY) 最近，也因此為這場始於10月27日的騷亂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這個駐紮著上千家華人進出口批發商的街區，目前已有6家左右的倉庫被焚燬，直接經濟損失估計近億元人民幣。

　　法國華人進出口商會副會長蔡良勇就住在這個區，他在電話裏語氣沉重。據他介紹，與他一墻之隔的鄰居商戶王先生受損失最重——王家一個2000多平米的倉庫，存放著自己家5個集裝箱的皮貨和親戚們寄存此處的集裝箱共40個，一夜之間，全部化為灰燼。這幾天全家人都哭紅了眼睛。

　　蔡先生和王先生是多年的老友，每次見面都要寒暄上幾句，現在卻不敢輕易打招呼，怕刺激他們的神經。

　　“你問倉庫被焚燬是什麼意思？就是現在只剩下一塊平地！”蔡良勇説，“那是他們來法十幾年的全部心血啊，現在卻……”

　　一個家族的家底就這樣被大火奪走，王家人幾乎走投無路，自己分文不剩不説，還欠下一屁股債。“他們的精神幾乎垮掉了。能撐過去已經是天大的本事，可就算撐過去了，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從零開始。前面所有的奮鬥都沒有了。”蔡先生擔心地説。

　　不少商戶的倉庫保險意識差，特別是像王家這樣幾個親戚的貨物合租一間倉庫來存放的，就更沒有規範的保險，加之這種屬故意破壞行為的災害，一般只能是政府來裁決保險數目，所以王家的損失幾乎令人絕望：獲得賠償的希望微乎其微……

　　看著混亂始終沒有平息，蔡先生和朋友們雖然仍按時開店，但始終坐立不安，因為他們的街區離騷亂中心的阿拉伯族聚居區非常近。

　　“法律太寬容了”

　　“這次鬧事者多為15-25歲的青年，抓起來不久就放了，即使判刑也只有一個月，政府不力，法律太寬容了。” 法國華人華僑會副會長李建清來法國已有20多年，他覺得，法國是一個相對公平的社會，中國人在法國的經商很成功，法國人雖然有些眼紅、妒忌，但還是能夠容忍。

　　中國人移居法國，歷史已逾百年。早在19世紀中後期，溫州等地的華人，最早受生活所迫，來到法國。1978年改革開放之後，更多華人來到這裡。

　　在巴黎從事服裝業的陳勝武感慨，28年前，自己剛來巴黎的時候，這裡的中國人才幾千人，現在已經有幾十萬了。在巴黎，更是形成了三個有名的唐人街街區：13區唐人街，3、4區唐人街，10、12、19、20街區交匯處、以美麗城為中心的唐人街。華人從事服裝、飲食、珠寶、房地産、電子器材、美容等行業，並向周邊擴散。

　　據法國巴黎商業法庭書記室的調研報告顯示，在巴黎行業的華人企業主有3000多位，這使他們在巴黎外國籍業主中名列第四。2004年開創了339個新企業，較2000年增加了56.33％。

　　一些中國服裝商鋪，原來是開在巴黎市區，但是有些老居民覺得大量服裝店的出現，使得原來的咖啡館、餐廳等沒有位置了，給大家生活帶來不便，於是一些商鋪只好搬到郊區，對生意自然有一定影響，但中國貨物的競爭能力仍然很強。“大家相互尊重，才能長期相處下去，這才是最為重要的。”陳勝武説。

　　2004年底，法國部分媒體曾做過抹黑中國餐飲業的報道，但華商很快得到了法國政界的聲援。法國國會議員勒甘、國會議員兼巴黎13區區長布裏斯科、巴黎市主管融入事務的副市長布爾卡夫人，主動來到巴黎13區唐人街做客，並在國都大酒樓與當地僑領和華商共進午餐，通過此舉聲援華人餐飲業，併為中餐館正名。

　　但巴黎的治安問題仍然令華商擔驚受怕。陳勝武就親身經歷過一個恐怖事件，五個歹徒，手持大刀，在巷子裏把他圍住，場面很嚇人，後來幸好有人經過，歹徒們馬上逃竄了。

　　陳先生認識這些人，也知道他們藏匿在什麼地方，事後找警察，他們卻不願意去抓人——大家都知道抓了也沒有用，警察冒險，拼死拼活，最後法院輕易就放掉，他們也不想抓了。治安越來越不好，現在巴黎搶手機的現象也時有發生。

　　在此次騷亂中，個別華商的損失很大，但受災華商人數極少，大範圍內對華人並無不良影響。

　　但還是有華商説：還是祖國好。有人説，法國政府不能有效保護民眾，讓人心寒，換作大陸，一定會儘量提供安全保障。還有人笑稱：把倉庫搬回國。

　　法國的寬容，有益也有弊，陳勝武只有無奈。

　　“並非針對華人”

　　“可以確定，這次騷亂並不是有意針對華人的，”法國華人進出口商會會長唐曉華説，“他們攻擊的目標也以汽車、學校等公共設施為主，但他們也四處出擊，哪能下手，他們都會趁火打劫。”

　　法國華人華僑會副會長林精平昨天接受記者電話採訪時也表示，華商的倉庫被燒燬，只是偶然事件，並非專門針對華商而來。華商們的汽車、房子都沒事，相反，法國人的損失更大。媒體公佈的被燒燬汽車，大部分是法國人的。“以前此類事件也發生過，但沒有這麼大。”他説。

　　“我不太懂這些外國裔人的文化。”法國華人華僑會副會長林精平認為，他們在法國發展的先天條件其實比華人要好，因為他們大多來自原法國的殖民地，懂法語，不存在語言障礙。

　　陳勝武對此也有同感：“鬧事的人可能覺得自己的前輩曾經很辛苦地給法國人打工了，現在自己就是要享受。他們抓住法國社會高福利的特點，生一大堆的孩子，享受很多政府福利，甚至有的還靠生孩子賺錢，他們其實是沒有理由抱怨的。”

　　法國的福利制度確實讓其國人自豪，從出生到上大學，全是免費教育，失業有補貼，看病有醫保，實行“劫富濟貧” 的累進稅制，掙得越多，稅交得也越多。隨著大量移民的涌入，寄生族越來越壯大，福利體系離變革的臨界也越來越近了。

　　在這次騷亂中，被燒燬的華商倉庫過去都是無人看管的。現在，華商們都在夜間加派人手輪值，中國駐法使館官員和商會組織都發起防範自保的行動。使館官員不僅看望了受害華商，還與法國警方進行了交涉。所有在歐拜赫維利耶(AUBERVILLIER) 街區的華商都加緊了夜間的巡邏工作。當地的進出口商會還商量聯合雇用人力進行週期性巡邏，防止破壞性事件再次發生，並告誡大家儘量不要與鬧事者正面衝突。

　　目前局勢正在慢慢平息，法國政府採取強硬措施，投入了大量的警力來平息騷亂，法國內閣11月8日召開緊急會議，決定授權地方官員在緊急狀態下實施宵禁，以制止已持續12個夜晚的巴黎騷亂。

　　“快要過聖誕節了，”法國華人華僑會副會長李建清説，“人們的節日觀念很強，不會在這個時候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責編：扈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