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百姓我怕誰？

央視國際 2004年06月02日 16:33

　　屠志娟

　　

　　由於此前也曾經有各界記者前去採訪，但大都虎頭蛇尾，沒了下文，這讓媒體的威信與誠信在當地直線下降，甚至已經有人明確表示：

　　“見到電視裏的所有記者都煩。”

　　“縣裏請他們吃頓飯，洗個澡就擺平了……”

　　“我們在採訪時所説的話反而成了政府手裏的把柄，他們和政府是一夥兒的，是來套我們話的……”

　　就是在這樣的一種輿論環境下，在當地老百姓對政府和媒體的這種既怨又怕的複雜情緒中，我們攝製組一行四人又殺來了。然而，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不知道是我手中印有CCTV字樣的話筒讓大家眼前一亮？還是前一天某平面媒體見報的文章加上我誠懇的臉讓大家再次看到了希望？總之，幾名拆遷戶最終都接受了我的採訪。

　　第二天上午，雖然有縣裏的領導全程跟著，但不知為什麼，在拆遷現場見到我們的老百姓卻一下子放開了所有的顧忌，幾乎就在一瞬間，拆遷居民們突然迸發的怨氣夾雜著湖南方言在我們耳邊瀰漫開來，局勢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從前一天晚上苦口婆心的勸説他們接受採訪，到今天幾乎所有的百姓都要求被採訪，這種情況不僅是我們，恐怕也是“陪同”採訪的縣領導們所萬萬沒有想到的。當“誰影響嘉禾經濟發展一陣子，我就影響他一輩子”這樣的標語還歷歷在目的時候，誰敢這樣當著縣領導的面批評政府，並在我們採訪領導時對他説出“你可要説實話”這樣的語言呢？

　　然而，也許是這些標語或者是其它的一些東西留在老百姓心裏的烙印太深了，即使有我們舉著央視的大旗為他們“撐腰”，可在情急之下向我們發泄完怒火之後，幾乎所有的老百姓又都為他們今後的處境擔憂起來，

　　“我們今天接受了你們的採訪，他們（政府）一定會報復我們的。”

　　“我們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前一段兒拆遷的時候他們已經抓起來好幾個人了”……

　　雖然這些百姓的話難免有些主觀情緒，可即使是猜忌，這種情緒也足夠讓人心驚：當一屆政府喊著“舊城改造、造福於民”的口號的時候，他們為之造福的百姓對他們卻只是心存懼怕。這是怎樣的一種政府與民眾的關係？這種“怕”從何而來？我是百姓，可我怕的應該是政府嗎？

　　後記：關於這次嘉禾拆遷事件的採訪，實在是有很多東西可説，比如説政府的全程“陪同與監督”，彼此間的鬥智鬥勇，比如説百姓與我們之間關係的微妙轉變，一波三折……然而，讓我感觸最深的卻始終是這個“怕”字。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怕”，如果説政府的執政為民、造福於民最終得到的回報只是這一個“怕”字，那我想説，我為這屆政府感到悲哀！

　　2004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