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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新聞週刊:聚焦中國成人教育的怪異現狀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12月19日 08:46 來源:

  中國新聞週刊消息:

  世界上哪一個國家,都沒有中國這樣多的大學生。據中國教育部2004年的數據,中國的高等教育在校生(不包括研究生)已達到1750萬,居世界第一。

  在1750萬人中,有近四分之一(420萬人)是接受“成人教育”的大學生。這420萬已經進了高等學校的學生們——今天他們中一小部分是已經參加了工作的“成人”,一大部分是高考落榜的高中生——經過兩年或更長時間的脫産或不脫産的學習,基本可以獲得一張國家認可的大學畢業文憑。但是,他們的證書上“成人教育”的章,卻決定了他們在勞動力市場上只是“二等公民”,為錄用單位所輕視。

  在同一個國家裏,大學畢業生分為兩種待遇,這多少有些“中國特色”。從一開始新中國有夜大、函授學院這類課程,這種“成人教育”就始終不能與普通高校的教育接軌。究其原因,一位研究成人教育的權威人士認為有兩條:中國的高等教育制度不允許學生有那麼自由的流動;中國的高等教育是精英化的教育。前者,是中國計劃經濟體制的思維慣性使然;後者,則可以追溯到中國數千年的文化傳統。由國家來包養下來的社會精英——這是人們對中國現代“舉人”——當今大學生的一種固有期冀,這種精英期冀的表現一方面是社會對“正規”高等教育的崇拜,另一方面是對“業餘”高等教育的輕視與拒斥。

  這種輕視的結果,使得中國的成人教育始終無法再上臺階。既然總是在“二等”位置,就更讓人索性弄出些“三等四等”的勾當來。更有甚者,成人教育在某些地方已經淪為官場腐敗的一部分,成了有門路的人獲得職位和晉陞的終南捷徑。這就是我們本組文章所揭示的中國成人教育的種種怪異。

  可以説,中國成人教育當下的問題,是中國舊有計劃經濟體制留下的一種後遺症,是處於社會轉型期的中國所要面臨的種種問題之一。解決這個問題的思路,是從舊有的思維框架中擺脫出來:我們所需要的高等教育,不是只有少數人才能享受的教育,而是每一個希望接受高等教育的中國公民都有權享受的教育,不論他是什麼年齡、什麼身份、有多少錢。

  有了這個前提,中國的成人教育怎樣提高質量加強管理,怎樣與正規的高等教育銜接並軌,才有了基本的起點。

  怪異迭出的成人教育

  成人高考的舞弊,已不局限于單個人、某個學校,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作弊聯合體

  北京的法律專業自考生劉健一直感到不解:自考輔導班的老師哪來的那股胸有成竹的勁兒?

  “考前他們給學生劃重點,一門課50塊錢,承諾題目劃得不準就退錢。” 劉健告訴《中國新聞週刊》,“中國政法大學的自考輔導班信譽很高,圈裏人都知道。”

  今年12月1日,劉健心中的謎團終於有了答案。開辦這個班的政法大學教師隋正東,因涉嫌洩露全國高等教育自考試題,在北京昌平法院受審。

  “成人教育學歷本來就吃不開,就剩下自考‘含金量’相對較高。”劉健説,“這下自考也給毀了”。

  劃重點“劃”出考題

  正如劉健所言,目前,社會上對夜大、函大、電大等各種成教學歷的認可度急劇下滑,已是不爭的事實。只有高教自考因考試難度大、紀律嚴、文憑獲取難,在成教各種學歷中一枝獨秀。然而,法大教師泄題一案使“含金量”最高的自考也大打折扣。

  去年10月31日下午,全國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剛剛結束,《京華時報》的讀者熱線接到一個匿名質疑電話——“自考是不是泄題了?”

  在北京回龍觀一個事先約好的地方,《京華時報》記者見到了質疑者——一位在昌平參加法律專業自學考試的男生。他給記者展示的證據是他手機上的一條短信。

  “短信顯示的時間是考試前一天晚上9時38分,短信內容與第二天考卷中60分的主觀試題完全吻合。”當時前去調查此事的《京華時報》記者告訴《中國新聞週刊》。

  公安機關很快介入此事。今年7月,涉案嫌疑人隋正東和防化研究院科技部試製工廠印刷車間主任李在前,被北京市檢察院第一分院批捕。

  12月1日,李在前在法庭上説,他和隋關係密切,在一次聚會中向隋透露了自己所在車間承印高自考試卷。此後,隋幾次提出要看試題。起初他拒絕了。但隋説自己是政法大學教師,做的事肯定不會犯罪。

  去年10月的一天,李在前就把2004年下半年高自考的民法、民訴法、經濟法等學科的試卷帶回家中,讓隋掃描複製。隋將試卷編輯整理後洩露給政法大學老師劉、孫二人,並讓他們以“劃重點”的方式洩露給學生。

  事情如果僅僅發展到這一步,也許不一定東窗事發。但在考前,授命給學生“劃重點”的法大劉姓老師替兩個關係好的學生向隋“求情”,希望弄點“準的”。隋乾脆把試題給了劉。劉隨即將試題泄給了侯某等兩個學生。

  北大自考部一個姓何的學生在法庭上供述,因知道政法大學考前有“劃重點”的傳統,所以他在考前找到法大熟悉的一位侯姓同學,用請吃飯換來了“重點”。之後,得到“重點”的何某分別以800元、600元、500元將“重點”以短信形式廣泛賣出。事情就這樣敗露了。

  “大半考生考前都知道了考題。”向《京華時報》舉報的考生稱,雖然大家都半信半疑,但考前還是把這些題目復習了一遍。

  法庭上,隋正東西裝革履,表情輕鬆。他一方面表示認罪,一方面稱自己這麼做是“為了工作”。

  政法大學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教師告訴《中國新聞週刊》,隋正東是法大的一個行政人員,輔導班是他個人開辦的。

  成考舞弊惡性升級

  今年10月15日上午,《新京報》記者在北京大興縣成人高考某考場隔窗拍下這樣一組連續的鏡頭:一個考生的手機悄悄從口袋裏“爬”到腿部——用手捂著——低頭看——然後塞回口袋。

  事實上,這樣的場景在成教考場並不鮮見。今年成人高考結束之後幾天內,揭露考試舞弊的新聞頻頻見諸報端:《北京數百成人高考生涉嫌短信舞弊》《哈爾濱成人高考作弊無人管?》《深圳“手機探測狗”查出12作弊考生》《福建廈門成人高考首日揪出一名女“槍手”》《成人高考第一天成都抓住60起違紀舞弊》……以致于一家門戶網站的教育頻道開設了這樣的專欄——“成人高考,作弊最嚴重的災區”。

  “2005年成人高考舞弊事件幾乎是從北到南,從東到西。”中央教育科學研究所成人教育研究中心副研究員張竺鵬對《中國新聞週刊》説,成考舞弊已不局限于單個人的偶然事件,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作弊聯合體。

  “學校默許、老師參與”,成為今年成考舞弊的一大特點。今年10月份首都師範大學短信舞弊事件因此轟動京城。首師大成教學院主管後勤、行政的主任年德祥後來接受媒體採訪時承認,該校成教學院預備班5個班的班主任給學生用手機短信傳送答案,絕大多數考生收到了短信。他解釋説,學校默許這種做法是為了提高升學率。

  更誇張的是,成考舞弊已從最初的請“槍手”替考,發展為組織報名、選擇考點、雇用“槍手”、群發信息,以及安排住宿的“一條龍服務”。今年10月成考期間就發生了黑龍江省近7000考生集體“移民”赴吉林趕考的作弊事件。

  事實上,成考“移民”已不是2005年的發明了。去年,廣東、浙江、河南等地的2000余人專程赴湖北荊州參加成人高考;還是去年,數百西安考生乘火車到寧夏固原市參加考試;前年,內蒙古赤峰市不少考生輾轉上千里趕到吉林考試……成考大“移民”的背後總伴隨著一個心照不宣的“約定”:“移民”的目標地區能為考生提供更“寬鬆”的作弊環境。

  在北京聯合大學任教的劉成(化名)向本刊指出,成人高考舞弊現象由來已久,2005年是成考歷史上舞弊最為嚴重的一年。而今年的成考,正是教育部發佈《國家教育考試違規處理辦法》後的第一次成人高考。

  為落實教育部去年發佈的這個辦法,各地紛紛在考生中開展了誠信教育活動,簽署“誠信承諾書”“考試自律宣言”。許多地方為提高監考水平,還採用了攝像、指紋、手機探測狗以及手機屏蔽等各種技術手段,防範考試舞弊行為發生。

  “國家為成人高考投入的監考成本不可謂不高,但作弊現象並沒有得到有效遏制。”教育部一位官員在電話中向本刊承認。

  走樣的大學

  除了舞弊之外,近來成人高考另一個為人詬病的話題是錄取分數線過低。

  日前,北京教育考試院公佈了成人高考錄取分數線,不同專業錄取分數線各異(每科150分制)。在總計22個專業的錄取分數線中,分數最高的是高中升本科的文史類、外語類,以及專升本的中醫類和醫學類,但這些專業的錄取線也沒有超過每科的及格線90分(折合成百分制約為60分)。其餘的專業,錄取線平均每科在60分左右(折合成百分制約為40分左右)。其中,體育類的高中升專科分數線最抵,錄取分數線為78分,折合成百分制每科僅18分。

  “18分也能上大學?”一位網友發出這樣的質疑。

  事實上,就是這麼低的分數也有很大水分。京城某大學的一位歷史系研究生有這麼一段為成人高考判卷的經歷。

  “每個閱卷的研究生左手食指上都纏一根猴皮筋,為的是翻捲子快,憑感覺給分,根本不細看。”這位研究生説,閱卷中不時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學生答不出問題就在空白處給老師寫一段話“求情”。求情的話五花八門,閱卷者如被感動,也會白給一點分。他還説,閱卷現場人員出入非常隨便。一個閱卷者的女朋友是數學系的研究生,每天出入閱卷場所多次,有時乾脆幫男友判上一捆歷史卷子。

  北京一位多次參與成人高考閱卷的語文老師説,閱卷老師一般判一篇作文用兩分鐘,其中還包括簽名時間。據他所知,有的省高級官員在成考閱卷第一天,還會專程到現場看望閱卷老師,一般都少不了這樣一句慰問語:“請老師們高抬貴手!”

  張竺鵬在幾所高校的成人教育學院兼課。他告訴《中國新聞週刊》,每次上課,學生能到一半就不錯了。每節課要在開始、中間和結尾時點三次名,以防有的學生點個卯就走。

  北京聯合大學教師劉成(化名)説,對於成教學生,他一直很寬容,覺得半工半讀不容易。學生在課堂上看小説、睡覺,只要不影響老師講課,他一般不予理睬。不過,有一次他還是被激怒了。

  當時,他發現一名女同學在織毛衣。起初,他不滿地看了女生一眼。可那個學生沒有注意到老師的眼神,還繼續織。突然,“當啷”一聲,毛衣針掉到了地上。這回老師狠狠地瞪了該女生一眼,可女生撿起毛衣針照織不誤。沒過一會兒,“當啷”一聲,毛衣針又掉到地上。老師終於忍無可忍了,拿起教材,憤然離開了課堂。

  學生混文憑學校為斂財

  利益化和商業化使成人高等教育正在偏離本義。

  “就是為混個文憑。”中國成考在線的BBS上,一位網友發了這樣的帖子。事實上,記者採訪的成教生眾口一詞都這樣回答。

  北京聯合大學的劉成(化名)向本刊透露:“老師的課時費,成教班比統招班高一倍。”該校老師給統招生上一節課35元,給成教生上一節課70元。於是,這所學校的一些老師出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為了多掙錢,老師們都願意多上成教班的課。這樣,從課時的數量來看,老師們把成教的課當成了自己的主業;但從備課投入的精力來看,老師們又把統招的課當成自己的主業。“成教課時費高,但授課要求低。”這位老師説。

  “對學校而言,成教收入是一種創收基金,可以彌補國家撥款不足。”劉成向本刊透露,國家基本不控制高校的成人招生指標,因此某些院校就不顧質量濫招搶招牟取利益,把成人教育當成學校的一個創收來源。

  今年黑龍江“移民”赴吉林趕考的7000名考生中,5000人都報考吉林一所綜合大學。如果考生全部通過考試,一名考生每年學費3500元,那麼這所大學一年就增加收入一兩千萬元。

  正是出於利益考慮,各地成人高校紛紛擴大招生。“一些大學在各地開辦的函授站儘量多設函授點,每個函授點一招就是一兩千人。”劉成説,“函授也有面授時間,老師同樣要在各個學習階段給學生面授答疑。設的點太多,面授就要減少。學校不顧教學質量擴大招生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賺錢。”

  在首師大,成教學院3個月的考前培訓班,每個學生要交6300元。據知情人透露,預備班與該校成教學院有委託關係,收一個學生交給學校30%的管理費。

  “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有些地方考試環境‘寬鬆’,有的學校默許甚至幫助學生作弊。因為如果學生考不上,最終受損失的是學校。”劉成如是説。

  “很多成人高校對學生也很不負責。”中國成人教育協會常務副會長董明傳向本刊透露,一些學校在十幾個省招生,由於沒有足夠的師資力量,就把老師組成“走穴團”,一個省一個省地跑,根本不顧及課程進度。

  就這樣,成人教育及成教輔導班和預備班,成為了一些學校的斂財工具。

  (來源:《中國新聞週刊》;李楊)

責編:楊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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