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網消息:人類對於宇宙的探索,就像數億年前地球生命由海洋爬上陸地,在通向未來的路上,衍生出了一代又一代文明。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個又一個個體的躍升,更是一個國家的底氣和一個時代的巨變。
6月17日上午,長征2F火箭托舉著神舟十二號載人飛船,拖曳著長長的尾焰騰空而起,直穿淩空烈日。通過電視畫面和網絡直播,我們除了感受到船箭分離和太陽帆板展開以及宣佈發射圓滿成功時的三次掌聲外,大多數時間其實都是在屏息凝神地等待著。
從1992年我國載人航天工程立項,到2021年空間站階段的首次載人飛行,在近30年的默默努力中,每個人身體裏涌動著的始終是共同的原始慾望:走出去……
6月17日,神舟十二號點火升空。
走出去
6月16日,出發前,航天員劉伯明在接受記者提問時説:“當我站上機械臂,面向茫茫宇宙,極目璀璨的銀河,環繞光焰奪目的天宮,我期待億萬國人隨我們一起體驗‘我心飛翔’”。
曾經,宇宙遙不可及。
56歲的劉伯明,出生在黑龍江省依安縣的一個小村莊,現在是航天員大隊特級航天員,少將軍銜,曾參加過神舟七號載人飛行任務,今天是他第二次出征太空。
6月17日,航天員聶海勝(右)、劉伯明(中)和湯洪波(左)在出征儀式上揮手。
1982年9月,劉伯明以優異成績考入依安縣第一中學,當時家裏同時負擔6個孩子讀書,以種地為生的父親深感乏力。
在大哥劉伯真的記憶裏,劉伯明自幼懂事、聰明。劉伯明知道家裏困難,並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住校,他每天騎破舊自行車,早晚往返家和學校之間20余公里。
劉伯明當年的班主任張福林介紹,在他的印象裏,劉伯明一年四季好像沒有穿過新衣服,每天中午帶的飯也只是玉米麵大餅子外加一些鹹菜。為了賺學費,讀高中時的劉伯明曾經短暫輟學到附近磚廠打工。
1985年6月,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飛行基地學校來依安一中招飛行員,經嚴格考試和重重體檢,劉伯明成為依安一中唯一被選上的飛行員。
幾十年來,從農家子弟到國家航天員,從偏僻村莊到深邃太空。劉伯明走了出來。與此同時,在這個人物的時代背景下,我國航天事業也在極限努力中,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飛天之路。
6月17日,神舟十二號航天員出征儀式在酒泉衛星發射中心舉行。航天員聶海勝(中)、劉伯明(右)和湯洪波準備出征。
2003年,通過實驗四次無人飛行任務後,神舟五號載人飛船乘載著航天員楊利偉成功發射,環繞地球飛行14圈後安全返回地面,這標誌著我國獨立自主地完整掌握了載人航天技術。
2008年,我國航天員翟志剛邁出了中國人漫步太空的第一步。在逼仄、流汗的空間裏,在精確到秒的工作安排中,他抽空抬頭看了看天。
“地球就在腦瓜上面漂浮著,就那麼大,還沒有根。你知道什麼叫深不見底嗎?往腳下一看,第一感受就是小時候老家打的井,望不到底。”
每個人前進的背後都是時代的巨變。我國航天事業的發展拉近了普通人跟夢想的距離,讓我們觸碰到了未來的無限可能。
時至今日,神舟十二號飛行任務成功發射,標誌中國空間站建造任務再次向前邁出了一大步,而我國也涌現出了一批又一批優秀的航天人才。
習慣極限
6月17日,出生於1964年的聶海勝,第三次登陸太空。
在這次任務中,聶海勝作為隊長坐在劉伯明和湯洪波的中間位置。在打開面窗後,直播畫面中傳回了他的聲音:“感覺真好。”
聶海勝曾在一篇自述文章中寫到,“我出生在湖北省棗陽市楊垱鎮一個小村莊,家裏兄弟姐妹多,但父母想盡一切辦法也要讓我讀書,因為家裏窮,實在沒有錢,有一次就將一隻兔子交到了老師手中抵作學費”。
年少的貧窮,讓聶海勝在生活中學會了勤勞和堅強。
後來,為了湊上學費,每年假期他都會去十幾裏外的堂兄家幫著搬木材、裝茶葉、下地幹活。沒錢買課外書籍,他就把課本背得滾瓜爛熟。
1981年初中畢業,全鄉只有他和另一個同學考上了重點高中,學校了解到情況後,專門為他申請了救濟金。高中畢業後,聶海勝順利通過空軍招飛。
聶海勝曾在空軍部隊15年,先後駕駛過多種機型,被評為空軍一級飛行員。
去航校報到那天,他像平時上學一樣,只背了一個書包,沒有更多的行李。在火車上,部隊接兵的幹部給他們每個人發了半斤糖果,沒多長時間這些糖果就全化在了嘴裏。
太空,承載著我們對未知的幻想、好奇和期待,同時也讓我們從另一個全新的維度去探索生命的極限成為可能。
多年前,聶海勝曾在與鄉親們座談時,談起了航天訓練中的幾個“最”。其中,最具挑戰的超重耐力訓練,需要在50秒內,負重超過自身體重8—9倍的重量。“這個時候,人會感覺胸口、嗓子都很壓,呼吸困難,面部肌肉向兩邊扯,眼淚向外流。如果沒有堅強的意志、強健的體魄,這一關是無法挺過去的。”
在苛刻的訓練中,聶海勝在逐漸習慣極限。
在飛行程序訓練中,閉上眼睛,他必須要知道各種設備在哪,即使是設備的顏色、形狀、操作方法、要領,也要瞭如指掌。而一次訓練就得五六個小時,穿著笨重的航天服,蜷著腿不能動,不能吃喝,也不能大小便。
“而在失重訓練中,對平衡器官好的人,會感覺很舒服。否則,會很痛苦。”
1月2日,航天員聶海勝在進行空間站任務模擬失重環境水下訓練。
2016年,在神舟十一號飛船上升段時,景海鵬看到了太空與地球之間形成的一道漂亮的天地線,他用余光看到陳冬正專注于應付失重,為了給陳冬釋壓,他問出了那句全國人民都聽到的“爽不爽”。
爽,既是千錘百煉的酸爽,也是揚眉吐氣的痛快。
多年前,當蒸汽機上路時,我們還在沉睡;當飛機升空時,我們自建的第一條鐵路剛剛竣工;當阿波羅登月時,我們的第一顆衛星還在艱苦製造中……從過去到現在,飛天始終寄託著我們矢志趕超的夢想,而夢想背後的支撐來自於無數航天人矢志不渝的堅持。
續寫偉大
6月16日上午,神舟十二號載人飛行任務航天員見面會上,湯洪波用一個標準的軍禮,宣告了他首次飛天的信心。
曾經作為一名空軍飛行員,他喜歡聽飛機起飛的時候發動機發出轟鳴聲,也喜歡開著飛機在雲層裏面鑽來鑽去。如今,他成功“出圈”,這一次他的坐騎是火箭,帶著他飛向幾百公里高的空間站。
6月17日上午,神舟十二號返回艙內的直播畫面中,湯洪波看著手上的工作手冊,也時不時向窗外張望。他讓手中的筆在空中自由漂浮,然後又抓回來,嘗試感受真實的失重環境。
6月17日,神舟十二號返回艙內,湯洪波(右下)看向窗外,手中的筆飄向別處。
今年46歲的湯洪波,1995年入選飛行員,2010年入選航天員。他成為我國第二批預備航天員,也是其中年紀最大的一位。
湯洪波曾經與飛天夢僅差一步之遙。那是在2016年的神舟十一號飛行任務中,經過層層選拔,湯洪波成為了這一次飛行任務的備份航天員。
這次出發前,湯洪波在接受採訪時説:“要想向上生長,先要向下紮根”。為了這次機會,他苦練了11年,也等待了11年,如今終於等到了。
2020年7月,航天員聶海勝、劉伯明和湯洪波(左)參加聯試。
在中國首批14名航天員中,包括楊利偉、聶海勝、景海鵬在內的8人,早已夢圓太空,5人則已卸甲離隊。而鄧清明,是唯一一位沒有執行過飛天任務,又仍在現役的首批航天員。
對於55歲的鄧清明來説,這已經是他第四次進入備份乘組,也意味著他再一次與飛天夢失之交臂。
曾經在接到神十一飛天人選備份通知後,鄧清明起身給了身邊的景海鵬一個擁抱。擁抱很長,像是要把多年的努力,和對飛天夢想的寄託,全部揉進戰友的身體裏。
夢想太遠,遠在浩瀚蒼穹之中;夢想也近,近在鄧清明們每一個腳踏實地的日日夜夜中。在追夢的道路上,像鄧清明一樣的無數位航天人始終不曾停下腳步。
他們是備份航天員,但在中國航天事業的偉大進程中,必不可少。
科幻作家劉慈欣曾寫到,“立在發射臺上的火箭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超常之處,但一旦點火起飛,就立刻變得不像是這個塵世上的東西,充滿著輝煌的神性”。
是的,這樣的輝煌令世人嚮往。
6月17日,神舟十二號點火升空。
嫦娥奔月的神話、仕女飛天的壁畫、唐明皇夜遊月宮的傳説……無不寄託著華夏子孫的飛天夢想。
然而,由於歷史原因,中國的航天事業于新中國建國之後才起步。錢學森、鄧稼先等老一輩科學家埋頭苦幹,將中國帶進了太空時代。1964年,中國內載小白鼠的生物火箭發射成功,這是我國航天事業的第一個重要成就。此後,中國航天事業進入快速發展階段。
北京時間6月17日18時48分,航天員聶海勝、劉伯明、湯洪波先後進入天和核心艙,標誌著中國人首次進入自己的空間站。
三位航天員整理衣服後,面對攝像頭,向全國人民報告並致謝敬禮。
6月17日,進入空間站後,三名航天員向全國人民敬禮致意。
我們無法確切感知每個人內心的澎湃,但當敬禮照片刷屏網絡,激動、自豪和底氣不言而喻。
載人航天是當今世界技術最複雜、難度最大的巨型航天工程之一,代表了一個國家在科技和經濟領域的實力。作為一個擁有14億人口、5000年文明史的全球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我們在航天領域前進的每一步,都將是人類文明進步的一小步。
前蘇聯科學家曾説過,“地球是人類的搖籃,但人類不可能永遠被束縛在搖籃裏”。正如物理學家霍金曾擔憂,“只要人類被限制在一個星球上,哪怕一次小行星撞擊或一場核戰爭都可能把我們毀滅”。
如今,太空探索為我們提供了新的可能。
不妨大膽猜想,隨著科技的發展進步,或許幾百代人後,永恒的漂泊將被認為是文明的一種最正常的狀態。未來,到太空去或許不再是一次短期旅行,而是長期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