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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實錄:《新聞調查》特別節目《十年記憶》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5月23日 18:13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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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錄製前,敬一丹:看我跟岩松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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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岩松:您好 觀眾朋友,歡迎收看《新聞調查》。

  敬一丹:歡迎收看《新聞調查》特別節目。

  白岩松:我想可能當我們倆的嘴裏説出來歡迎收看新聞調查的時候,好多朋友可能會覺得特別不適應,因為説得比較少,但是十年前,1996年的5月17號的晚上,我説過,我有幸成為《新聞調查》第一期節目的記者,伴隨著這個欄目跟大家一起見面,一轉眼十年的時間過去了,感慨萬千,今天跟大家一起來為這個欄目過生日。

  敬一丹:我參與《新聞調查》比岩松晚幾年,在《新聞調查》十年播出的459期節目中,我只參與了8期,然而我非常珍視《新聞調查》帶給我的種種體驗,非常珍視和《新聞調查》同仁們一起走過的路。

  白岩松:人家説“十年磨一劍”,十年過後,我這支劍至少從外表上看 鈍了,不那麼鋒利了,但是《新聞調查》這個欄目卻越磨越鋒利。

  敬一丹:十年了,當初渴望年老的人現在已經不再年輕,而有一些新的記者,更年輕的同仁

  已經走到我們的團隊中,十年給我們留下了什麼,我們該記住什麼真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説清的,我們通過這樣一組鏡頭來對已經過去的十年做一個回顧。(短片)

  敬一丹:我想看完了剛才那些鏡頭,很多觀眾 很多我們的同仁都會想到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

  不知道岩松看了那些以後想到了什麼?

  白岩松:我覺得我最感慨的是人,因為如果要把這個欄目比作一棵樹的話,剛才在這個短片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圈又一圈的年輪,它在成長,而見證這樣年輪成長的恰恰是很多的人,那今天我們的現場來了很多見證了十年《新聞調查》發展歷程的觀眾,同時也有很多我們的同仁。

  敬一丹:那麼走過十年的《新聞調查》現在是一個有幾十人的團隊,經常和大家直接交流的是出鏡記者,今天我們特別節目就採取出鏡記者和大家面對面的方式。

  白岩松:那麼第一位要走上我們今天的演播臺是誰呢?我説對於記者來説最重要的可能是要靠這張嘴來吃飯的一個群體,接下來要請出的這位他的嘴非常有特點,不僅有外表的厚度還有內在的厚度,他是誰呢?認識一下他。(短片)

  敬一丹:好,我們有請王志,大家看到同事之間還握手,顯得有點奇怪,為了表示鄭重,十年嘛,我還第一次和王志握手,但是我經常在採訪過程中碰到觀眾打聽你,説王志平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就是那麼愛較勁的人嗎?就是那麼一個愛質疑的人嗎?

  王志:相反,我把質疑都用在節目上了,所以生活中應該很隨和。

  敬一丹:是不是就像剛才岩松説的給人一種挺憨厚的感覺。

  王志:本來就憨厚。

  敬一丹:把質疑當成優點來説的有很多觀眾也有很多同仁,但是也有人説,你非得要這樣嗎?你過於這樣的時候會不會讓人覺得這個人不大厚道?

  王志:那是一家之言嘛,對我來説,如果説把這個習慣改了可能就不是我了,而且我覺得這個節目之所以要用我,之所以我在《新聞調查》能呆上七年,那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新聞調查》不是一個口水節目,所以它必須要有力度,要有張力,我覺得實現這種力度和張力最好的方式對我來説,也許對其他的同仁也是這樣,那就是質疑。

  敬一丹:我們看看王志,當時你最年輕的那個鏡頭,頭髮很茂密,然後現在看有點日漸稀疏。

  王志:頭髮少 見識多啊,智慧也多啊。

  敬一丹:現在假如説讓你回顧,就是在你這些年來的採訪中讓你印象極為深刻的採訪對象,就是你説的時候,要把他排在第一的採訪對像是誰呢?

  王志:劉姝威吧。

  敬一丹:劉姝威,説到劉姝威,可能熟悉的人就説,啊 我們知道,就是得過感動中國獎的那位,我們先看一個短片,讓大家回憶一下當初你和劉姝威之間這種特殊的交流。(短片)

  敬一丹:好 有請劉姝威。


現場嘉賓:劉姝威

  劉姝威:好久不見了。我應該感謝《新聞調查》,確實是,如果要是沒有那期節目的話,問題會解決,我不知道後果是什麼樣的。

  王志:對 其實我聽了她這段話我非常感慨,我們經常説一句話觀眾是衣食父母,其實還有一個父母是採訪嘉賓,是,沒有他們 我們節目怎麼做呢,一事無成。

  敬一丹:對,剛才我們看節目片斷的時候,就是你們倆之間的交流有一個回合特別精彩,就是我問你 ,我問你,但是基本上在那個節目裏還是王志問劉老師,今天我們覺得都想聽聽劉老師如果真的問王志的話,你將怎樣質疑王志?

  劉姝威:王志告訴我,怎麼讓我像“非典”期間那樣天天全國人民都等在電視機前看你的《面對面》?

  王志:這個比較難。

  敬一丹:問得好。

  王志:也不能再來一次非典,對吧,唯一可能性是我再回到《新聞調查》這樣的節目,劉姝威你再來一次,但是也不太現實,因為現在《面對面》確實花無百日紅吧 人無百日好,現在的新聞資源都是處於一個白熱化的爭奪狀態,我這個人就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不是那種特別喜歡爭或者力量不夠強嘛,我在《新聞調查》也是這樣,永遠,可能聽的時候比説話的時候還多,我願意靜靜地等待這樣的機會,所以如果説我有這個耐心,我也希望觀眾有這個耐心,我更希望的是説媒體從劉姝威這種節目中間可以看到她自己的力量,希望劉姝威這種節目不要成為一個絕唱。

  敬一丹:謝謝劉老師 謝謝王志。

  白岩松:接下來我們要熟悉的第二位《新聞調查》的記者,她平常被同事稱為叫雙高記者,首先作為一個女性,她的身材很高,穿上高跟鞋就可以採訪姚明,不至於有很大的身材落差,接下來她的學歷很高,她是博士,到了《新聞調查》就更有水平了,因為成了博士後。她就是王利芬,透過一個短片再熟悉她。(短片)

  白岩松:好 有請王利芬。


《新聞調查》曾經的出鏡記者王利芬在回憶

  白岩松:觀眾朋友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在《新聞調查》的欄目裏頭見到你,最近在忙什麼?

  王利芬:我在忙一個名叫“贏在中國”的項目,這個項目是一個尋找創業英雄的項目。

  白岩松:那麼做運城滲灌(這個節目)的時候更像是你的創業階段,那個時候無法穿得很時尚,當時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你要去這個節目,包括在調查裏你要去找什麼?

  王利芬:其實真的是到《調查》我非常感激,也非常感激臺上坐的幾位,剛才我們看你們幾眼的時候,就我們那邊依次坐的王堅平 張步兵 夏駿 劉春和張潔,我看你們的時候心裏特別激動,激動的是什麼呢?是你們把我過去十年的歲月把它串起來了,而這個歲月是非常不容易的,我們應該説是非常有闖勁,非常有衝動,然後非常有理想的那樣一個歲月,我不是説今天我沒有理想了,沒有衝動了,是因為人變得越來越大了,然後對生活的理解也逐步深入了,我可能不會像過去那樣的方式,像那樣地往前衝,我説這個話,你應該非常清楚。

  白岩松:沒有 我現在還可以 還在踢球。我剛才看你那個鏡頭特別感慨,扶著那個還要往上跳,要去找什麼?

  王利芬:我是特別想找一個真相,我想找真相,我一直在心裏想這個時代正義一定戰勝邪惡,然後善的一定戰勝惡的,然後美的一定是要戰勝醜的,我當時一定抱著這種東西,《新聞調查》的記者如果沒有這一種精神,沒有這樣一種信念,他不會有那麼大的衝勁。

  白岩松:其實我這是第四次提到運城的滲灌,因為它是一個讓大家把《新聞調查》的節目跟王利芬緊緊連在一起。你還記得它有多深?你還想知道這件事情的什麼的進一步發展?

  王利芬:我記得應該是蠻深的話,我這個比較執著,用咱們俗話説二百五的精神,還是很能打動人的,就剛才上面看的地委書記他在我的打動之下,他真的就接受我的採訪,他深夜到辦公室來,他求我説,哎呀 您看我能不能給你跪下,我就不採訪 你饒了我,你就救救我全家人或者什麼的。我説我今天到這兒來跟你採訪,我不是衝著跟你過不去,你只是一個個體

  我們做《新聞調查》選題的時候不是因為某一個個案具有離奇性來選擇你,而是因為你這個事情,如果我調查採訪之後會對我們國家的制度性的建設,尤其像這樣巨大的工程性的建設

  和審批過程有一種引導性的一種示範性的結果,如果你今天犯了這麼大的錯誤還能接受我的採訪,你總算有一次機會能彌補我們這個國家制度性的建設(的缺陷),你懂不懂,然後他終於説你要説到這樣的話,我還是幫你一把吧,我説你這是幫助更多的人,幫助我們建設一個機制,我跟你沒有仇 沒有怨,我不認識你,我這麼傻不愣登的就這麼跟他做工作。

  白岩松:他接受採訪了?

  王利芬:他接受了。

  白岩松:剛才看介紹你的短片裏頭其實相對大一點的詞彙是比較多的,你看既有咱們國家的領導人,你還用英語,然後在美國去做節目,然後有很多大,利芬可能像有的同事説“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她不一定關注,但是一個血案引發的決策,她一定會關注,為什麼會比較關注相對大一點的選題?

  王利芬:我覺得是這樣的,我可能始終比較愛關注新聞,國家的政策走向,關於比如説市場經濟,我們整個國家會經過哪樣一些階段,一些大的政治人物他的走向,然後他決策的思路

  和整個決策過程中的邏輯思考點,我覺得這些東西是我非常著迷而感興趣的,為什麼男人可以在社會上比較容易地比女人成功,你看男人關注什麼,關注足球 關注新聞 關注月球 關注神五神六,女人關注嗎?也關注,但比他們少多了,所以這是女人不成功的很重要的原因,她只關心離自己一尺遠的東西,三尺遠或者一米遠再開外的她不關注,不關注的時候,你的定位就不那麼準確,你的選擇就不那麼理性,你就沒有站在一個比較好的起點上去和男人同等地做什麼事情,我不是女性主義者,對不起。但是男性會因為這些比女性早死亡好幾年。

  白岩松:但是我特別想問你,難道你在做《新聞調查》記者的時候會考慮自己的性別意識嗎?

  王利芬:我從來不考慮自己的性別意識,我原來有一句話,我覺得特別可笑,我説我只有上洗手間的時候我才能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女性,我有的時候跟著製片人走走,人家上廁所 我跟到旁邊去了,然後哦 這是男的,我就又縮出來了這樣的。

  白岩松:最後利芬,我可以把你剛才説的話當成是你對觀眾説的話和對一些領導説的話,接下來應該對你很多的兄弟姐妹説一説。

  王利芬:我就覺得做《新聞調查》真的是非常地不容易,我真的很清楚,你記得你在《宏志班》的第一期節目,5月16號,那天我們在心明湖的那樣一個地方,汽車開回來的時候我説我們《新聞調查》像一個列車一樣駛出去,幾乎沒有加油的機會,到今天也沒有加油的機會,我覺得中間不知磨損了多少,所以我希望我曾經工作過這樣一個東西能夠依然永遠存在,哪怕能給我們找回青春的依傍,一個參照係 一個歷史的維度,我覺得也很好,我覺得我們還有今天這樣一個説話的場所,我覺得我的逝去的那些歲月,我有地方去把它找回來,有一些憑證,我希望你們越來越把這個節目做好。

  白岩松:好 多謝利芬。

  王利芬:謝謝。

  敬一丹:好 接下來將和我們面對面的《新聞調查》的出鏡記者有著這樣的經歷,她曾經是一位作家,也曾經是一位演員,這些經歷都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就使得她站在鏡頭前作為《新聞調查》出鏡記者的時候表現出她獨特的洞察力和表現力,我經常看到她活躍在一個一個的新聞現場,她的眼神往往很動人,有的時候在眼睛裏我們看到了憂慮,有的時候我們看到了同情,有的時候看到了憤怒,當然在更多的時候,我們是順著她的目光一步一步地接近事實真相,我們看看她在鏡頭前的樣子。

  敬一丹:好 我們有請長江。

  敬一丹:大家一看長江在舞臺上一走,你就看出她曾經當過演員的這種訓練了。

  長江:臺步了 對不起,這很不職業了。

  敬一丹:現在惦記你的觀眾都打聽了,很久沒有在《新聞調查》見到你了,你恐怕要跟觀眾朋友説一説你最近在做什麼 幹什麼去了,為什麼見不到你了。

  長江:見不到我了可能就是有一段空隙,駐(香港記者)站一段 兩年的時間,我還有四個月回來。

  敬一丹:還有四個月。

  長江:嗯。

  敬一丹:你在新聞採訪的現場,在理性和感性之間是不是也經常會發生一點磨合 衝突?

  長江:可能我到後期的時候更加偏重的是對什麼東西感興趣,對那些永恒的東西比較感興趣,就是要關注人 關注生命。

  敬一丹:面對生命這樣一個並不輕鬆的話題,那麼在新聞調查的現場,在哪些場景曾經給你帶來觸動。

  長江:我記得當時我們下礦井的時候,當時下去的時候不是很害怕,説良心話,尤其是一個記者還有一份衝動,那份衝動好像也是你不去細想生命的(危險),但是我們真正下去以後接近地面的時候,才感覺到我一腳踩下去,踩的是一塊石頭,這塊石頭是礦石,它應該硌我的腳,但是沒有硌,我馬上就跟(攝像)李衛華説,我踩上這塊石頭像和好的棒子面,記得嗎

  就這麼軟,害怕了,接著有幾秒鐘的時間,是誰都在130米的井下,誰都沒有言聲,突然間一個特別奇怪的聲音,可能是個水滴掉下來正好砸在一根鋼管上,發出來那種聲音吱兒的一聲,那一下我想肯定不是我一個人心驚肉跳,可能在場的人都心驚肉跳,所以我馬上跟在場的人説,千萬小心 千萬小心,接著就串場,第二遍串場,第三遍 第四遍 第五遍,我就串不好了,後來我知道,就是因為心裏害怕,心發抖了。

  敬一丹:你那時候怎麼想呢?

  長江:因為但凡事業,我想它都不是急功近利的,我今天可能去揭發一個罪犯,我眼看著他被懲處 被槍斃,押赴現場,但是我們怎麼在黑白 生死 善惡的世界當中讓人們知道,好 再多一個人再站在善的這一面,再多一個人 再多一個人,這是一個怎麼講,是一個良心的組合,尤其是我看了《新聞調查》走過了這十年,我感覺到我們做的真正的東西,真正對於歷史 對於民族,對於(歷史)長河有意義的是什麼,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在場的我的老師,老的製片人 領導和現場的嘉賓同不同意,還是良心啊。

  敬一丹:你關注生命的時候有沒有那種另外的一種感覺,就是你的狀態上,比如説比較平靜,比較心平氣和。

  長江:可能對比度最大的可能是《動物福利》。

  敬一丹:《動物福利》,當時你們做這個節目的時候對很多人來説一個,很有新鮮感的説法。

  長江:我感覺到這是一條小路,跟我講到的良心的事業和良心工程,它只是一條林間小道,但是可以達到那個地方。

  敬一丹:聽你這麼一説,我們大家都想看看了,我們再回顧一下當時的鏡頭。(短片)

  敬一丹:好,我們現在有請這期《新聞調查》的主人公張呂萍。

  長江:當時我記得,敬大姐,就像剛才我提的問題,就是我反復設計的,我當時在想 這麼多的人,當時我們國家可能是八千萬貧困人口,我想這麼多人吃不上飯 喝不上水,更不要説上學讀書了,這麼多人不去關懷,為什麼對這些流浪貓流浪狗有這麼大的善心,我當時想設計這個問題的時候,覺得好像是不是要為難張呂萍,但是她答得非常好,那時候你談到了,善良沒有排序,那我理解對於生命沒有排序,愛心沒有排序 良心沒有排序。

  敬一丹:那呂萍當時想到長江會這樣問嗎?

  張呂萍:沒有 我也沒想到。

  敬一丹:那之前你常看《新聞調查》欄目嗎?

  張呂萍:忠實觀眾。

  敬一丹:在那之前就是忠實觀眾?

  張呂萍:對 忠實觀眾。

  敬一丹:那麼當《新聞調查》決定要以你做的事為一個調查的內容的時候。那時候你什麼感覺呢?

  張呂萍:我不相信,我覺得領導那兒通不過。

  敬一丹:你就替領導審片了?

  張呂萍:對。

  敬一丹:你是怎麼覺得不能過呢?

  張呂萍:我覺得根據我們的國情,像《新聞調查》這樣大的新聞欄目是不可能過得了的。

  敬一丹:那你覺得《新聞調查》按慣常的 它是關注什麼的?

  張呂萍:當然 關注民生 關注大的話題。

  敬一丹:礦難 生命。

  張呂萍:當我接到編導給我打的電話的時候,接到陳新紅電話的時候,我先是一愣,後來我馬上我就出來一句很感謝的話,自從我出來救助小動物以後,我覺得只要有一個人對我説關心這些小動物,我都非常感謝別人,都非常感謝。

  張呂萍:就是當我聽到陳新紅的聲音,她説她是《新聞調查》的編導,她想做這個節目,後來我自己覺得好像,哎呀 不可能,但是我非常感謝她,我一想,呀 《新聞調查》這樣的欄目裏還有這麼善良的人吶,就是這種心理,我的話不準確,我不是説別人不善良,就是我做這個可能大家不理解,因為我做了十幾年這個工作,我從一個十分自信而且是第一批有錢的人,那種自我感覺一下到了一個好像有的時候會覺得自己 低人一等,而且就是都快變成日本人了,老給人鞠躬,不管求到誰我都給別人鞠躬,其實我是一個很男性化的人,性格也像男孩子,但是自從我決定要去救助這些小動物的時候,好像我就有點像女人了。

  敬一丹:就是最柔軟的東西。

  張呂萍:對 我想也許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也許上帝説,你就是做這件事來的,你會受很多苦。

  敬一丹:在這兒有很多《新聞調查》的製片人 編導 出鏡記者,你給他們提個建議,我們將來將用怎樣的目光去看待這些小動物,看待生命。

  張呂萍:我就希望各位領導能夠關注生命這個話題,並且不要狹隘地理解生命這個話題,可能我説得有點不客氣,我覺得我很希望和各位領導達成共識,小動物的生命也是生命,而且我覺得如果一個人 一個孩子,他能在成長的過程當中關注最弱小的,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利益的一個生命,我想它長大了會對人友善,會有責任心,會在人真正有困難的時候,他可以伸出他的雙手。謝謝。

  白岩松:接下來要介紹的這位記者,她的名字不尖銳,長得也不尖銳,眼神中也不尖銳,甚至尖銳的時候都不夠尖銳,但是她用她的提問和她耐心的傾聽,卻讓很多的被採訪者放心地敘述,而恰恰在這放心的敘述當中,很多事實尖銳地刺痛了我們的心,這個記者叫董倩。

  白岩松:好 有請董倩。

  白岩松:你給別人印象很深的都是在做《調查》的時候,你的聆聽感,我想知道這種特別的聆聽是你的性格還是技巧?

  董倩:首先是性格 後來變成了技巧,作為一個記者首先得學會聽,因為聽是一種態度,你首先得聽別人在説什麼,你才能夠從聽他説的過程中有所發現,接下來是聽懂,聽是態度 聽懂就是一種資格,因為你聽不懂的話沒有人願意坐在一個什麼都聽不懂的人的面前誇誇其談,其實《新聞調查》走過的這十年本身也是一個聆聽的過程,在你聆聽的過程中,有沒有溜號的或者讓你印象太深的敘述,我沒有溜號的時候,而是因為我聽不懂而被別人溜號了,陳懷 你應該知道,陳懷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學者,那麼當我在2000年的時候,我和耿志民合作去做

  關於一個中國電信雙向收費的節目,當時陳懷是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市場經濟所的副所長,我們去採訪他,我問了一個跟這個節目有關的問題,大概就是很大而廣之的一個問題,比如説中國電信為什麼會雙向收費這樣的問題,陳懷當時套上了一個領帶,一邊整一邊説,我建議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再來問我 好吧。

  董倩:我當時做記者,説句實在話,我聽到了心裏真的不是滋味,覺得被侮辱了,你知道嗎,就是傷了自尊了,但是我還是堅持把這個採訪做完了,但是那次之後,我知道如果你不做充分的案頭工作,不對這個問題有充分的了解的話,請不要去採訪專家,其實在現實生活中,涉及到《新聞調查》的很多選題裏頭聆聽不僅僅只是態度,也不僅僅只是一種技巧,有的時候它就是節目內容和需要,尤其對像艾滋病 吸毒一些被邊緣化了(的人)。

  白岩松:我覺得你在做選題的時候會涉及到這樣的人群,這個時候聽是不是就更加重要了。

  董倩:這個時候聽就不僅僅是一種態度,而是一種關愛,因為你聽他會從你的眼神裏面看到你在關注他,而這樣的人群恰恰需要的就是關注,比如黎家明。

  白岩松:對 我覺得我們現在可以不説,先來看一下。(短片)

  白岩松:現場的導演已經用電話連線了剛才的黎家明。

  董倩:家明 你聽的到我嗎?我是董倩。

  黎家明:董倩你好 我聽得見。

  董倩:家明你身體現在還好嗎?

  黎家明:一直住院剛剛出來。

  董倩:已經住院了是吧,你的父母知不知你現在的病情?

  黎家明:不知道。

  董倩:你準備告訴他們嗎?

  黎家明:不準備。

  董倩:那你準備接下來怎麼做?因為你已經住院了。

  黎家明:我都住了好多回了。

  董倩:那你對未來還有信心嗎?因為我記得很清楚的是幾年以前當我採訪你的時候,你那種非常自信的眼神。

  黎家明:肯定不會輕易放棄的。

  董倩:我希望你能堅持,不管你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我都希望你能堅持,因為今天時間非常有限,其實我想問的問題非常多,但是我在這裡,只想濃縮成一句話,你一定要堅持,你是很多人的希望。

  黎家明:謝謝 我會堅持的。

  董倩:謝謝家明 也希望你,雖然我知道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過程,但是我從心裏還是希望你的身體能一天天好起來,保重家明。

  黎家明:好 謝謝你。

  白岩松: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因為現在是在做節目,恐怕做完節目你會再給他打電話。

  董倩:是的 一定會的。

  白岩松: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你會關心的是什麼?

  董倩:我特別關心他是否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媽媽爸爸,因為他一直在隱瞞,他每次打電話的時候要壓制住自己不哭 不流淚,調整好,用一種非常悲傷狀態下的一種快樂去告訴他爸爸媽媽,我很好啊 我還找了女朋友,我工作得很好 我又漲工資了。

  白岩松:大家開始覺得接觸我們艾滋病的患者成了被採訪者已經是一種突破,再到後來像吸毒的還有同性戀的一些朋友,也走進我們的視線當中,因為這是這個社會在向前走,遇到了很多問題,不能回避的人群,他已經成為我們的被採訪者,非常難得,而這個時候我們就發現有很多人其實已經在提前做很多事情,在幫助這些人。我們現場有一位嘉賓叫張北川,我就問您一個問題,您希望我們的記者在面對很多被社會邊緣化和經常容易被歧視的人的時候

  呈現出一種什麼樣的做法和態度?

  張北川:把人當成人,而不是當成一個簡單的採訪對象,當成和我們同樣的人,和我們平等的人,我是做艾滋病(研究)的,2004年我參加一次會議,在某個大城市,我特地讓會議資助了另外一個城市一個艾滋病人去,我説我不要單間了,我説讓他和我在同一個房間裏住,我們晚上兩個人在一塊就聊天,我説你剛被通知,你艾滋病發作的時候,你想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他沉默了一下以後,他突然説出一句話來,他説我就想把這個病傳開,當時我聽了以後,我知道他的背景,我聽了以後我愣了,我説你為什麼這麼想,他説如果每個人都有艾滋病的話,我們的社會就會不歧視了,當時我聽了這個話以後,我想這是非常符合邏輯的

  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有很多歧視的社會,被歧視的人是我們自己的兄弟 我們的姐妹,我想這個理念我們都應該有,比艾滋病更可怕的是我們社會的歧視,歧視殺人如草不聞聲,我們國家的決策者 衛生界,已經跟上去了,而且已經在履行承諾,我特別希望你們更多地關注這些人群,關注這些生活在邊緣,生活在黑暗,生活在被人甚至忽視忘卻的這些人群,那麼為了他們的權益來做出更多的努力,謝謝。

  敬一丹:接下來我們要見到的這位出鏡記者,他本來是學播音的,可是人們普遍這麼評價他,説他在鏡頭前真像一個記者,幾年前在中央電視臺的主持人大賽中他脫穎而出,後來他就加盟了《新聞調查》,好 我們看看鏡頭前的他。

  敬一丹:好 有請楊春。

  敬一丹:楊春 我們看你採訪的鏡頭總覺得你是在找人,好像要窮盡所有的線索,窮盡所有的角度,業內人士就説你挺有平衡意識的,你為什麼那麼在乎平衡呢?

  楊春:首先是從小時候的經歷,因為那個時候跟爺爺住在一起,他是一個堅定的棍棒教育的信奉者,所以那時候只要是老師給家裏打電話,我回家以後肯定就是爺爺得給我一頓胖揍。

  敬一丹:小時候經常老師告狀?

  楊春:對 我爺爺的理論就是第一 老師永遠是對的,第二 如果出了問題那就參照第一條,所以那時候最嚴重的就是經常有時候回家跪倒在地,雙手各舉一塊磚頭以示懲戒,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老師,我做了家長,我會讓這個學生 這個孩子,哪怕他做了什麼樣的事情,我會給他一個申辯的理由,會給他一個解釋的空間。

  敬一丹:這個棍棒種下這麼一顆種子?

  楊春:會有。

  敬一丹:那後來成為記者以後就變成一種職業精神?

  楊春:沒錯,調查性報道我一直認為是最能讓一個記者感到過癮但是同時又最容易讓一個記者一逞口舌之力的地方,像我們經常念叨平衡 公正 真實 客觀 全面等等,我相信在座的很多老師耳熟能詳,但是我們能不能夠真正把它落到實處,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我自己在工作中經常有這樣的體會,當你清醒地意識到你的一句問話 一句評語,甚至你的一個手勢一個眼神都能夠影響到這個節目的進程和傾向的時候,這個時候怎麼辦,是追求戲劇化的轟動效果,還是恪守這些新聞原則?每一個調查的記者都經受過這樣的考驗,但是好在讓我欣慰的是《新聞調查》這十年堅守的就是新聞原則的這十年,這是《新聞調查》的生死線。

  敬一丹:那你一直在新聞實踐中實踐著這個理念,在你心目中你希望你所供職的這個欄目

  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楊春:是你理想中的樣子,如果説得形象點,剛才岩松提到了,《新聞調查》要做老字號,我覺得再長遠一點,我們應該做百年老店,所謂百年老店,擱到真正的老店上,那就是童叟無欺 貨真價實,那麼《新聞調查》的百年老店就是平衡 客觀 真實,我們永遠要恪守這一點。

  敬一丹:我想我們看一個節目的片段,我們看看楊春是怎麼樣在心裏頭裝著一個百年老店的,這樣一種追求來進行採訪,進行鏡頭前的工作的?我們看一下。(短片)

  敬一丹:現在有請《新聞調查》關注過的胡衛民醫生。

  楊春:現在怎麼樣了?


現場嘉賓:胡衛民

  胡衛民:因為我們當地市委領導和上千群眾的挽留,我現在還仍然在原來的崗位上工作,《新聞調查》是(2005年)2月21日播出的,那麼那天晚上我就接了整整一個晚上的電話,全國各地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電話打過來,我2005年,我的手機電話費接電話就接了九千七百多塊錢。

  楊春:這個待會兒要跟製片人説一下。

  敬一丹:這個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多半都是表達什麼意思?

  胡衛民:多半表達對我的支持和理解 和聲援。

  楊春:剛才胡衛民説的那種情況,在我們節目播出以後經常會出現,但是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堅持。

  胡衛民:想做一個,終生都想做一個有良知的醫生,我覺得特別感動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們湖南省的主管意識形態的省委副書記,謝康生同志發表了講話,他就全面地肯定了我為人民服務的這一些做法,我會堅持不懈地走下去。

  敬一丹:謝謝胡醫生。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是網友提給楊春的,就是好多人知道你最近剛剛當上了爸爸,那麼在《新聞調查》十週年的時候你的小孩剛剛滿月,假如小孩長大以後,你有機會跟他説一下,老爸當年在《新聞調查》,你會説哪段經歷呢?

  楊春:女兒出生還沒來得及體會做父親的這種責任和義務,一下子角色還沒有轉換過來,但經常會看著她,會覺得這麼一個小的生命,我將怎麼來對待她,再過十年她十歲了,《新聞調查》二十歲了,我想那個時候我會跟她説,當年,就像您剛才説的 當年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讓這個孩子,和像她一樣所有的孩子,能夠有一個更加健康,更加美好的未來。

  胡衛民:衷心地祝福你。

  白岩松:接下來我要給大家介紹的這位記者,她介紹自己名字的時候,你絕對不會記混,她説我叫柴靜,火柴的柴,安靜的靜,火柴 安靜,一半海水 一半火焰,很符合《新聞調查》的記者現狀,來 再認識她 。(短片)

  白岩松:好 有請柴靜。

  白岩松:為什麼左手右手都要握握呢?火柴要握握,安靜也要握握,《新聞調查》當初吸引你的是什麼?

  柴靜:《新聞調查》就是火柴的那個磷皮,擦燃它的那一瞬間是現場 是未知 是慾望,是真 真新聞,就那個新聞像一盆水一樣兜頭澆下,你根本不用去觀察它或者去分析它,你就是新聞,你的眼睛裏 鼻子裏 耳朵裏 嘴巴裏全都是,一股火柴那個硝煙的味道,尤其是“非典”,這股硝煙的味道是迷漫在你的每一個神經末梢裏面,我今天早晨收拾東西的時候,在我們家陽臺上發現一瓶過氧乙酸,可能所有的記憶都會老去,隨著我們年歲大了,但如果你聞到那個味,2003年還會回來。

  白岩松:對 我還印象很深,咱們當初在通電話,因為你已經進了隔離區了,在通電話,一進入現場這火柴剛擦了這一個皮,沒想到就是引爆了巨大的一種聲響,當時擔不擔心,找到了那種記者的感覺嗎?

  柴靜:什麼會讓你忘記恐懼,一定是你的慾望,就像一個孩子在玩電子遊戲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説自己累一樣,你沉浸其中,不要説恐懼 你連自己都會忘掉,其實你當時給我打過第二個電話,當時你是在關心我的同事楊春,還記得嗎,我一直沒跟春説過,當時他在甘肅定西

  已經被確診為是一個“非典”患者。

  白岩松:其實後來證明他是典型性肺炎。

  柴靜:被誤診了,但是那十幾天實在太難熬了,我們那幾個人,錄音 攝像都在一塊,然後所有的人,我們調查的人就給他們寫了一張大的紙,每個人簽上名字,我給他寫的很簡單,好像就寫的“緊緊擁抱”,當時我剛來調查,因為你在那個戰場上的時候,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在作戰,你有並肩戰鬥的人,哪怕有些人暫時倒下,但是只有他們都在你才能贏,這就是那次“非典”給我最大的一個感受,還有在那兒的,抱著胳膊的傢伙他叫劉昶,錄音,當時我們一個組的,你知道嗎,“非典”都要注射胸腺酞嘛,但是胸腺酞那時候是彌足珍貴,根本拿不著,我們是六個人 給了五支,怎麼辦,八點就要注射,七點鐘給我們的,後來劉昶轉回去,回到自己房間把門帶上了,鎖上了 從裏面反鎖了,説你們去(打針)吧,我們是這麼去的,所以沒有他們 我們贏不了。

  白岩松:這火柴一擦亮是《新聞調查》的頭兩個字,因為你一剛開始進入《新聞調查》就首先面臨了一個最大的新聞,這之後慢慢生活進入常態化,調查兩個字就要凸顯出來,你怎麼看待調查這兩個字?

  柴靜:我就覺得這兩三年在新聞的江湖當中去歷練的時候慢慢會明白,其實到最後你所調查來的真相取決於你對人和世界的一個認識,你的年歲 你的經驗,你所有的判斷就決定了你每一年或者每一期的節目對調查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我記得我當年採訪過一個農民叫張潤栓,我採訪他的時候,他因為欠了八年的債已經在外面躲了很多年了,他後來告訴我説他每天沒錢坐車,他就走路走到法院去,然後人家不讓他進門,他就坐在門口,我就在那個法院臺階上坐著,你只有坐在這兒,你才會體會到在中國什麼叫平民百姓,你坐在那兒的時候,你能感到你的渺小,一個個體在一個龐大的司法機構面前,你的弱勢,在這樣的時候,作為一個記者你才體會到一個個人他的權利,是多麼的脆弱和應該去保護,我覺得一個記者應該去,就像他一樣去經歷他所有和感受到的一切,你才開始你的採訪。

  白岩松:好 一起看。(短片)

  白岩松:好 有請張潤栓。

  柴靜:來 這邊,覺得氣色比前兩年好了。

  白岩松:很多的觀眾也會關心一種變化,就是當這期節目在播完了之後變化有多大?

  張潤栓:那很大 很大。

  白岩松:有多大?

  張潤栓:翻天覆地。

  柴靜:今天是憶苦思甜會 咱們是。

  白岩松:還是要關心錢哪,錢還了沒有?

  張潤栓:錢是基本上都還了。

  白岩松:基本上都還了這裡就有問題,説明不是全還了?

  張潤栓:對。

  柴靜:當時我們報的時候好像是290萬,後來還了多少?

  張潤栓:你是説國家,290萬給了260萬,少給了我30萬。

  柴靜:你也沒再去要去了?

  張潤栓:我也不要了,八年抗戰一分錢沒要回來,《新聞調查》去了三天 給了,我也不説二三十萬,我不要了。

  柴靜:那時候,張潤栓已經在外面躲了八年了,就大嫂在,家裏頭每年大年三十的時候,全都是人。

  張潤栓:所以説當時我就採取了離婚的辦法。

  白岩松:為什麼要離婚?

  張潤栓:第一個我不在家裏,起碼是給老婆減輕一點(壓力)。

  白岩松:您是用離婚掩護自己的老婆呢?

  張潤栓:對。

  柴靜:張潤栓一個人扛了八年。

  白岩松:現在呢 人在哪兒?

  張潤栓:《新聞調查》報了以後,再欠款給了以後,我們就團聚了(復婚了)。

  白岩松:我覺得十年的時候,我們會記錄這樣的事情,希望二十年的時候這是一段歷史,不會再有了。

  白岩松:其實也要感謝您。

  柴靜:今天在場的時候,今天在來之前,我在那個位置坐了坐,我身邊坐的是張潤栓 張北川

  還有我採訪過的冷鋒 劉姝威 胡衛民,坐在他們中間我覺得特別踏實,因為其實他們也是這個社會當中很平凡 很普通的人物,走在大街上可能很多人都不認識他們,但是跟他們在一塊心裏特塌實,我覺得所有的人面對的是黑暗,但守護的是燈火。

  白岩松:其實有一句話,可以當成咱們所有同行的共勉,記者在面臨很多事情,內心的不公 憤怒甚至痛苦,也本就是前進該付出的代價,大家都在付我們為什麼不付,一樣,謝謝 謝謝您。

  敬一丹:就在渴望年老的白岩松出任《新聞調查》第一位出鏡記者以後的第九個年頭,又有一位更年輕的記者加盟《新聞調查》,現在觀眾朋友可能還不大熟悉他,但是提到他製作的節目,觀眾朋友就會覺得很熟悉,這就是前不久播出的《天價住院費》。(短片)

  敬一丹:好 有請郭宇寬 小郭。


《新聞調查》記者郭宇寬

  敬一丹:大家看果然是年輕的記者,出場的方式都不一樣。

  郭宇寬:其實大姐強調我年輕,讓我特別緊張。

  敬一丹:我是對照著我 對照著白岩松説的。

  郭宇寬:但是當我來到這兒的時候,恐怕年輕就不是一種可以讓別人寬容你 同情你的理由,因為我必須使我自己在這個欄目能夠配得上王志 配得上楊春 配得上柴靜 配得上你們這些人,而覺得沒有丟份兒,這個給我壓力特別大。

  敬一丹:但是在《天價住院費》這個節目裏,大家看到了你的樣子,這個節目播出以後,當時也是影響挺大的。

  郭宇寬:具體到這期節目上,有人把天價這個詞就和2005年聯絡在一起了,一個標誌性的符號。

  敬一丹:有人説好,我想也一定會有人説不好。你聽到了批評意見嗎?

  郭宇寬:有的人對我們不理解,説你為什麼要替一個家裏這麼有錢的人替他説話,他難道可憐嗎,(我)説不是,而是説當我們面對一個人,他可能不是我們一般意義上的同情的對象

  不是出於個人的情感,甚至你覺得這個人可能不招人喜歡,但是你為了我們所面對的那個問題,我們還是會頂著自己的職業水準堅持把這個調查進行下去。

  敬一丹:在這個地方當記者有很多體驗,比如説會體驗到沉重,會體驗到鬱悶,會體驗到無奈,有沒有讓你覺得一想起來心裏很欣慰,有點光明感的那種體驗?

  郭宇寬:如果在我們節目裏邊有什麼讓我們覺得,讓你覺得特別舒心,讓你覺得特別感動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把有一些人的精神給傳達了出來,我覺得那些人有的時候沒有義務配合我們,他其實有很多的理由或者説藉口,他可以躲避,他可以説你別找我,我不了解情況,他也可以説我不敢説,甚至可以説我都知道,但我家裏有老婆孩子 我沒辦法,這種理由太冠冕堂皇了,天塌下來了,為什麼得讓我來扛,但這個時候就有人站出來頂住了,在公共利益受到侵害的時候,當公眾需要知情的時候,這些離新聞事實最近的人,他們站出來了,甚至主動支持我們,主動配合我們,他們比我們要承受的壓力,要大不知道多少倍,我就覺得讓我們感動,讓我們前面説了,我們新聞記者這麼多束縛,這麼多無奈,還讓我們覺得身上有力量,我們覺得有一種情感在支撐著我們,覺得我們這個社會是光明的,是在向一個公民社會轉變,就是有這麼一些人。

  敬一丹:就像小郭説的,這張椅子應該是給那些站著的人準備的,那麼今天在這張椅子上剛才曾經坐過的劉姝威是這樣,胡衛民是這樣,還有我們節目中曾經表現的宋飛,那個大膽地揭露(藝術院校招生)考試中不公正現象的音樂家也是這樣,還有我們現在坐在我們前面的幾位觀眾,我們應該向他們致敬,我們讓電視機前的觀眾,來認識一下,李文娟,李文娟是大膽地揭露了稅務系統違法違規行為,還有我們再來認識下一位朋友,冷鋒,冷鋒 揭露了外貿詐騙行為,在這裡我們代表《新聞調查》的同仁給你們敬禮。

  白岩松:其實我想更需要敬禮的是十年來陪著《新聞調查》一起走過的所有電視機前的觀眾,他們用他們的目光注視著《新聞調查》的成長,他們既是《新聞調查》節目的目的,又是《新聞調查》的動力,今天我們現場有一位觀眾朋友,他的這種關注非常非常特別,《新聞調查》的每期節目王德生也都在看,看完一期節目就寫一首詩。

  王德生:《新聞調查》十週年節目,我很有感慨,我説上兩句“十載調查重探尋,新聞背後見新聞,未來更具同心力,百尺竿頭展鋒棱。”

  白岩松:謝謝。

  白岩松:我想對觀眾的感謝永遠是沒有盡頭的,接下來,剛才在我們演播室裏頭陸續跟大家見面的跟《新聞調查》一路走下來的七位記者,應該一起走到臺上來,集體跟觀眾表示感謝

  先有請七位,咱們今天對觀眾表示感謝的方法很特別,不是聽好話,接下來要邀請很多觀眾朋友提出問題來,有的問題應該很尖銳,沒事 都是咱們家裏的人,別客氣,咱們得挨個回答,哪位先來?

  觀眾:柴靜小姐你好,平常在鏡頭前看到你,總是特別犀利 特別勇敢,但是我想作為一名新聞記者,你畢竟是生活在聚光燈下,生活在鏡頭前的人,這其中有沒有一點是表演的成分呢?

  你對這個是怎麼看的?謝謝。

  柴靜:比如剛才節目當中有一個段落,我在採訪那個人説你有沒有聞到這個地方,有一種很強烈的化學品的味道,我作為一個記者,跟屏幕之外的觀眾不同的是,我在現場 我有嗅覺,我能聞到你聞不到的東西,所以我要用這種提問方式來讓你自己跳出來告訴我説,對不起我聞不到,所以我才追問一句説,那怎麼會聞不到呢,普通人的嗅覺都會聞得到,他説我不如你那麼靈敏,我覺得記者都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去讓事實自己跳出來説話,我覺得所謂的作秀和表演,這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之內,我考慮的範圍是用最大程度的,用各種可能性去接近真相。

  觀眾:你們在電視上是有示範效應的,長江老師,看到農民把地下水抽起來,你當時顯得很親民,把水捧在手裏邊聞了一下就喝掉了,那是絕對不能這麼做的,你在電視上 你這麼一做其他人就覺得這可以喝,要去調查污染,可以捧著這個水喝,這是非常危險的。

  長江:我很同意,就是剛才我們講的《新聞調查》,我們這十年,這個時代允許我們拼拼殺殺去做十年的匕首和刀槍,但是不是説所有的時候,我們所有的初衷都能夠得到完全百分之百的好效果,有的時候我們站在這一個側面,要想我們到後腦勺後面可能還會有什麼問題,我虛心接受,我希望將來我們考慮問題,能夠角度大一些,謝謝。

  白岩松:楊春,其實同樣的問題不同的側面就是做《新聞調查》,做我們新聞類的節目最大的一個挑戰就是原來的專業幾乎是無用的,因為你今天涉及化工,明天可能就是物理,後天就是天文,大後天可能就是軍事了,遇到自己不懂的情況下的時候怎麼辦?

  楊春:沒錯 岩松,確實是我們會碰到很多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領域,一方面我們會去下功夫,我們可以讀書 可以去請教專家,另一方面我堅信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人心 人的本性,剛才那位觀眾談到的是環保的問題,但所有的問題都加起來的話有一樣共通的就是人的本性

  和一些永恒不變的真理。

  白岩松:按她的頭髮的顏色,她的問題應該比較酷 對吧。

  觀眾:我的問題是問王利芬老師的,我看您現場採訪得特別犀利,也像您剛才一樣你的思維和你的語速一樣快,我聽説你平時特別小資,是這樣嗎?

  白岩松:她説你平常特別小資。

  王利芬:我覺得不是吧,我再怎麼著也是個中資嘛,沒有 不是。

  白岩松:現在她是獨資 在辦欄目。

  王利芬:我生活就很簡單,就是工作佔據了我大量的時間,然後有點空 很喜歡做家務,這是很多人對我的誤解,覺得我什麼也不會做,飯來張口 衣來伸手,我不是這樣的,我很喜歡做家務,做完家務還要欣賞半天,而且還愛乾淨 乾淨狂,一天到晚手裏拿著抹布,可以了吧。

  白岩松: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她的確很小資,做家務很正常,做完家務欣賞半天她就很小資了。來 這邊問。

  觀眾:董倩小姐,像您這麼年輕應該去第一線做記者,那麼我就想問,如果您老做《央視論壇》這種節目的話,您會不會感覺到不了現場,沾不到地氣兒。

  白岩松:我基本以跑步的姿態(遞話筒)了。

  董倩:我覺得記者是應該是一個全面型的記者,要在演播室也需要在現場,沒有截然分開的,不意味著我不在現場 在演播室,就意味著以後我也不會在現場。

  觀眾:我想既然做調查節目,我們可能就是説揭黑或者揭露事實的真相,但是在我們做節目的同時我們是不是也考慮到了那些被調查者他們的利益呢?可能他們有些人也是因為一時的錯誤或者犯下了錯誤,可能他們也就是説,背後更大利益集團的一顆棋子而已,所以把他們放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下,可能是否會對他們以後的生活,造成一些不良的影響呢?

  白岩松:這個問題我最後一定要讓敬大姐來回答,因為這麼多年,無論在做《焦點訪談》,還是現在做《新聞調查》,其實都在面臨各種各樣的被採訪者,我們心硬還是該心軟?

  敬一丹:我得到過這樣的批評,説敬一丹説話,經常説到嘴邊的時候她會留有一點兒餘地,也有人説這個人太沒有鋒芒了,我到《焦點訪談》第一位製片人張步兵就曾經批評過我,説你太沒有剛性了,這可能也是性格,但是職業經常提醒我,我總是提醒我自己,我一定要為明天負責,我不能為我今天説的話,明天我就去慚愧,去負疚 去後悔,這就提醒我就要什麼呢,留有餘地,他做了再壞的事,他也可能是有原因的,我們再有洞察力也是有局限的,我覺得如果能經常這樣提醒,就能達到《新聞調查》所一向堅持的平衡原則。

  白岩松:非常感謝所有的觀眾的提問,也感謝同事的回答,我想最後這個話筒當然是不屬於我了,我跟敬大姐其實剛才在台下就商量好了,拿什麼做結尾呢,那就請七位記者,在這十週年的時候一人對現場的,還有電視機前的觀眾,還有很多的同事各説一句感言吧。

  王利芬:深度節目,無論是在全世界來看,還是在中國來看,都是看的人越來越少了,而且越來越難做了,如果還在電視機前堅持看《新聞調查》的人,我向你們鞠一躬,謝謝。

  王志:生日快樂,長命百歲,還要身體健康,謝謝。

  長江:我們不能完全地代表國家民族 良心和正義,但是我們應該用我們的行動來做這樣的事情,謝謝。

  董倩:我所有的努力就是希望成為一名好記者,《新聞調查》幫我走出了堅實的一步。

  楊春:剛才説了老字號 説了百年老店,我想如果真正到了百年的時候,我們這些人,在座的每一位可能都不在了,但是《新聞調查》還在。

  柴靜:這個世界上的真相是無窮無盡的,我們每一個人並不把《新聞調查》當成是一間辦公室或一個節目,她就是我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方式,我們願意跟你一起分享。

  郭宇寬:大家無論有多麼深厚的背景,多麼好的經驗,當同樣面對公眾利益的問題的時候,我們都是戰友,這是我們共同的一個價值觀。

  敬一丹:我覺得今天最後一句話應該讓當初在《新聞調查》説第一句話的白岩松來説,所以我説倒數第二句話,我想説的就是,觀眾朋友記住每個星期一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新聞調查》和您在一起。

  白岩松:我想我們每一個人還有每一期《新聞調查》節目都是一根火柴,這根火柴再長,如果你只燃燒自己的話,時間很短 溫度也很低,但是如果你這根火柴能點著一些什麼的話就了不得了,點著一根蠟燭就多一小時光明,點著一堆柴禾就會讓絕望的人感受到一點溫暖,那麼我們就得當點好其它一些東西的這根火柴,十年了,我覺得才剛剛開始,套用廣告詞來説,成功,《新聞調查》才剛上路耶。

  總製片人:關海鷹 趙微

  制 片 人:張潔 朱波

  總 策 劃:張潔

  策 劃:孫傑 朱波 白岩松 莊永志 趙華 胡勁草

  導 演:趙華 康銳

  執行導演:仲偉寧 范銘

  攝 像:栗嚴 王曉鵬 王亞林 李季 金光宇 席鳴 王忠新

  美術設計:許林江

  燈光設計:康正平

  音樂總監:張驍

  切換導演:付小騰 陳佳

  現場導演:徐雅琳 杜曉靜

  導演助理:侯瓊

  宣 傳 片:李田堂

  音樂編輯:王駿

  技術統籌:張步兵 鄭蔓茜

  技術協調:李強

  非線編輯:劉濤 張文慶

  合 成:張東升

  燈 光:高山

  視 頻:陳克新 白宇 陳海卿 麥煒 趙名苑 譚陽 陶瑩 卓岩

  音 頻:梁柏強 周磊 趙剛 李檬 孫昕

  統 籌:姚志萍 田瑩

  制 片:魏安泰 馬汝濤

  執行製片人:胡勁草 王猛

  播出主管:孫金嶺 楊明澤

  責 編:鄭剛 陳忠元

  監 制:梁曉濤 莊殿君

  總 監 制:羅明 孫冰川

責編:王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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