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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記上海警備區通信站原副教導員王慶平(上篇)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6月12日 17:14 來源:解放軍報
專題:[時代先鋒]新時代的一線帶兵人王慶平

  

解放軍報記者 江永紅 朱 達 特約記者 ?伯友 通訊員 方宏向


    有的人就在身邊,你卻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有的人雖然走了,你卻隨時隨地會想起他。上海警備區通信站副教導員王慶平犧牲已經一年多了,但戰友們談到他捨身救戰士的壯舉時仍泣不成聲,而憶及與他快樂相處的時光卻眉飛色舞。

  當我藏起舞鞋的時候

    坐在我們面前的周琦是個亭亭玉立的上海姑娘。她是通信站二連退伍戰士,現在上海民生銀行工作。去年2月28日,她去龍華殯儀館參加王慶平的追悼會時,由於交通堵塞,到達時追悼會剛剛結束……

    “我看到參加追悼會的人一個個淚流滿面,趕緊從退場的人流中擠進去,站在他的遺像前不由自主地痛哭失聲,是昔日的戰友們把我架出來的。回到家裏洗了臉,看著挂在墻上的我在中央電視臺表演的照片,指導員王慶平仿佛又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是1997年從浙江某部調入通信站二連的,入伍前我是個舞蹈愛好者,到二連時我決心一心一意當好兵,再也不提跳舞的事,那雙心愛的舞鞋我也藏起來了。第一次見指導員,想不到他給我倒了一杯酸奶。當時我好生奇怪,他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酸奶呢?後來我才知道,在我調來前,他已向我原部隊的領導把我的情況了解得非常清楚。按二連的規矩,新戰士到連隊以後,指導員都要親自拍一張照片讓戰士寄給家長。指導員把裝著我照片的信封交給我時説:聽説你有舞蹈的愛好,愛好是成才的階梯,部隊需要整齊劃一,但不排斥個人愛好。我沒想到,指導員説話如此當真。三天以後,有位警備區赫赫有名的舞蹈演員來找我,説是‘王指導員讓我來教你的’。更讓我想不到的是,我愛好藏族舞蹈,指導員就送來藏族舞蹈教學光盤,還從上海舞蹈學院請來一個專攻藏族舞蹈的老師來教我。1998年,在通信站八一文藝演出中,我主演的表現戰士與故鄉情懷的節目《思鄉》,獲得了最佳節目獎,這雖然是營級單位的獎,有些人可能不當回事,但是我作為一個戰士,感到無比自豪和自信。這時,王指導員對我説,有了這份自信,什麼奇跡都可以創造。2001年,我在戰友們配合下主演的節目《木棉花開》終於走上了中央電視臺的熒屏,現在挂在我宿舍墻上的那幅照片就是那次演出的劇照。都説,人生不當一次兵,會一輩子後悔。當了一回兵,我雖然沒有考上軍校,也沒有直接提幹,但是我遇到了王慶平這麼一位好指導員,他讓我懂得了能力所能及地幫助別人實現他們的願望,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一句話,做人就是要做他這樣的人。”

    記者在採訪中,遇到不少像周琦這樣的人和事。戰士羅緣也愛好舞蹈,在王慶平把裝有新兵照片的信封送給她時,她意外地發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聽説你在家學過舞蹈,在新兵連有空多練練,春節的時候給大家表演表演。”在這張小紙條的激勵下,她也成了通信站的舞蹈小明星。

    當話務兵把電話號碼本摔到地上的時候

  蔣燕的雙眉間長著一顆美人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乍一看有幾分柔弱幾分靦腆,但只要往操場和課堂上一站,馬上就變成一個英武的“四會”教練員。她是從班長一步一步當上副連長的,王慶平在三連當連長時,她是話務分隊長(排長)。

  “話務員最大的本事是記住電話號碼,最頭疼的事也是背電話號碼。王慶平剛調到三連當連長時,我告訴他,有的人為背號碼還哭過鼻子,氣得把號碼本摔到地上。我們平均每個班次接電話400個,查詢一個號碼平均需要1.5秒。他説1.5秒是不是太長了?我瞪了他一眼,這個連長真有意思,站著説話不腰疼,誰能把數千個號碼都記得準確無誤?想不到他出了一道題考我們,1.5秒對現代戰爭意味著什麼?我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説,1.5秒就可以決定戰爭的勝負,現代戰爭已經不給我們查詢號碼本的時間了。他要求我們所有號碼一口清。

    天哪,這不是要人的命嗎?在我們一個個鼓著腮幫子的時候,他把我叫到辦公室説,我知道你們背號碼非常枯燥乏味,咱們能不能想個辦法讓這項訓練快樂起來啊?從怕它到愛它,這不是天方夜譚嗎?我幹了7年話務員了,從沒有感受到背號碼的快樂。他看我驚訝地瞪著眼睛,説:別以為這是不可能的,咱們合作開發一個《我愛背號碼》的軟體,讓大家在輕鬆愉快中記住每一個號碼。聽他説得好像很有把握,我問道:你學過軟體編程嗎?他説:過去沒有現在開始。他讓我把背號碼的好方法寫好了交給他,他來編程序。從此,他鑽進了計算機語言中,惡補有關課程,每逢節假日他就到上海計算機研究所查閱資料,請教專家。他每天都加班到深夜,我們話務班上大夜班的人每天晚上都看見他房間的燈是亮著的。功夫不負有心人,5個月以後,《我愛背號碼》軟體的毛坯出來了,數千種單位番號和上萬個用戶姓名,根據諧音法、序列法、聯想法等排列組合,既便於記憶,又使查詢變得十分方便,這個軟體的考試系統帶有遊戲功能,可以像玩遊戲一樣,一關一關地過,如果你達到90分以上,就有一個卡通人物跳出來,對你翹起大拇指説:‘你帥呆了!’給你發虛擬的獎品,如果成績不好,就會冒出一個滿頭大汗的卡通人物,説:‘加油,加油!’實現了在快樂的人機對話中背記號碼的初衷。話務分隊的女兵高興地説:連長,你真是好樣的!誰知高興勁還沒過,洋相就出來了。這個軟體用起來容易死機。他帶著這個軟體到上海計算機研究所請教陳工程師。陳工説:‘我搞了這麼多年軟體,一個部隊的連長來請求合作,這還是頭一回。’本不以為然的他看了這個軟體之後,驚訝地説:‘一個非專業人員能搞出這麼好的軟體,確實不簡單。’他欣然指點迷津,在軟體中加上了一個維護系統,終於可以正常運行了。我們背記號碼的速度比過去提高了3倍。”

    “這套軟體獲警備區科技練兵成果一等獎。2001年,我帶著話務分隊參加南京軍區組織的考核性比武,獲得省軍區系統第一名,獲此成績,《我愛背號碼》這個軟體功不可沒。我從王慶平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作為一個基層幹部,要把連隊的訓練成績抓上去,光靠高壓是不行的,還得依靠科學的力量,運用科學的方法,讓戰士在訓練中享受到樂趣。”

    王慶平在二連當指導員,把一個6年與先進無緣的連隊帶成了先進連;在三連當連長時,連隊兩次榮立集體二等功,一次榮立集體一等功。他用電腦繪製了上海地區通信路由圖,使排除故障的時間大大縮短。他和戰友們一起,研製成功電源遠端監視報警系統,使電源分隊不出機房便知故障出在哪,使工作效益提高20倍;某型新裝備配發後,按規定熟練掌握需要半年,他採用一種新方法組織科學訓練,不到一個月,官兵們就能熟練掌握,並運用這套新裝備完成了一項重大通信保障任務。

  當我對著墻壁發愣的時候

  黃彬個子不高,顯得有點胖,退伍後成了一個能説會道、性格開朗的生意人,而熟悉他的人都説,當了一回兵,他整個換了一個人。

  “我2000年底到通信三連時,是一個不大受歡迎的人。確切地説,是我不歡迎大家,我從小父母離婚,由奶奶養大。我除了相信我的奶奶外,一切人我都不相信,總感到你是不是又想欺負我。班長王洪軍見我經常一個人對著墻壁發呆,幾次找我談心,我懶得跟他説。”

    王洪軍找連長王慶平討教,説這個人你找他談心他死活不開口,又沒有任何興趣愛好,真沒轍。王慶平説,是人就會有愛好,帶特殊的戰士,要用特殊的方法。

  “其實我也是有愛好的,我在電視上看搖滾樂隊演出,覺得打架子鼓的人挺神氣。有一天,連長帶我們到地下室搬器材,我看到有一隻架子鼓在那裏放著,望著那只鼓遲疑了一會。這點小秘密被細心的連長髮現了。搬完器材後,連長把我拉到一邊説,連隊有一隻架子鼓閒置著,你是否有興趣把它打起來。一聽這話我心裏非常高興,但是又有點不好意思。架子鼓我光在電視上看過,從來也沒有摸過,打不好怕被人笑話。連長對我説,不會不要緊,附近七一中學有個老師的架子鼓打得很棒,我請他給你當老師怎麼樣?我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第二天,連長真的把老師請來了。為了我一個人專門請來一個老師,這種事我有生以來沒有碰到過,我真的有點感動了。連長也許是像奶奶那樣的好人。連長對我説:‘我已經和你們排長説好了,課餘時間免除你的公差勤務,你一心一意地跟著老師學打鼓。’在老師的輔導下,我慢慢地摸到了一點打鼓的竅門,也慢慢地有了點自信,過去我一直認為自己比別人笨,現在覺得我一點也不比別人笨,一個月以後,我自己可以敲上幾曲了。連長把我狠狠地表揚了一番,然後找來幾位戰友,他們分別演奏電子琴、電吉他、電貝斯、薩克斯、小號、長號。連長對我們説,今天起你們幾個便是我們連隊小樂隊的成員,到時候等著看你們的精彩演出。各種樂器必須互相配合才能奏出優美的樂曲。在小樂隊中,我懂得了做人就像樂隊演奏一樣,必須互相尊重互相配合。我的性格變得開朗起來,享受到了與戰友互幫互助的快樂。”

    班長王洪軍談起這件事,對王慶平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對記者説:王慶平並沒有正兒八經找黃彬談過一次心,卻不知不覺地讓一個孤僻的人變成一個開朗的人,變成一個熱心助人的人,還被評為優秀士兵。工作做得船過無痕、潤物無聲。

    “臨退伍的時候,我想最後和樂隊一起演奏一曲《戰友,還記得嗎》。在歡送老兵退伍的文藝晚會上,我們演奏了這支曲子。我作為一個馬上退伍的老兵,不禁熱淚盈眶,説實話,我真捨不得離開這個可愛的集體啊!”

    隨著社會經濟的多元化,士兵的成分也多樣化了。王慶平的辦法是一把鑰匙開一把鎖。朱臻是一個優裕家庭的獨生子,花錢大手大腳,買東西從不問價錢。連隊要更換50根燈管,王慶平對他説:“商店標價為15元,你必須用最低價給我拿回來。”朱臻連跑了三趟,壓到了每根10元,誰知指導員還讓他往下壓,最後壓到了9元一根。指導員笑著説,我調查過了,這是商家所能承受的最低價,朱臻也笑了,“指導員,你不只是叫我買燈管喔”。從此,朱臻改變了大手大腳的毛病,學會了過日子。大學生士兵周拯各方面都十分優秀,就有點飄飄然,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有天竟誤了哨,王慶平毫不留情,建議支委會給了他一個警告處分,並對他説:“我要讓你一輩子都記住,春風得意的時候,是最容易跌跤的。”從此後,他小心謹慎,退伍後當上了保險公司的業務經理。周拯説:他給我一個處分,讓我受益終身。

  當戰士頂撞他的時候

  張彤霞長著一雙會説話的眼睛,幹練、利索,思維敏捷,語言富有説服力和感染力,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個帶兵的人。她是三連原指導員,在王慶平手下工作多年,腦子裏裝著很多王慶平的故事。

  “現在部隊的獨生子女多了,過生日是他們非常看重的一件事,2002年1月的一天晚上,王慶平讓全連集合起來,説:我點到名的新戰士請出列,其他人帶到多功能教室。一共12名新戰士被點名出列,新戰士們一時感到莫名其妙。當王慶平帶著這12名戰士走進多功能教室時,一排排燭光在教室裏閃爍,顯得十分溫馨。王慶平高興地對大家説:‘這12名新戰士都是一月份出生的,今天我們全連給他們過一個集體生日,請大家歡迎他們入場。’在熱烈的掌聲中,12名新戰士一個個走上講臺,接受大家的祝福。掌聲過後,幾個班長抬著3個上面寫著‘生日快樂、永遠幸福’的大蛋糕走了進來,在一片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中,新戰士一個個心裏暖烘烘的,有的還流下了淚水。”

    “王慶平要求所有的班長記住每位新兵的生日。2003年底的一天,王慶平召集班長們開會查考。12班班長劉青帶9個新兵,她一口氣報了6個新兵的生日,再往下就有點結巴了。王慶平説:‘你再重復一遍,王小敏的生日是什麼時間?’劉青説:‘大概是4月17日。’王慶平説:‘不對吧,應該是4月30日。’大多數班長還不能全部説出新戰士的生日。王慶平一臉嚴肅地對大家説,斯大林講,班長是軍中之父;拿破侖講,班長是軍中之母。哪有做父母的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生日呢?劉青當時有點不服氣,説,我雖然有3個人的生日沒有記準確,但我對她們比對自己還關心。王慶平説,知兵不具體,關心就不能到位。聽到這話,劉青冷不丁地頂撞了一句:副教導員,你能説出我的生日嗎?王慶平笑了笑,説:‘你的生日是11月11日,農曆是10月17日。’本來一肚子火的劉青十分驚訝。劉青10歲時母親就去世了,爸爸由於工作忙,有時候就把她的生日錯過了。當副教導員準確説出她生日的時候,喚起了久違的童年對過生日的渴望。過不過生日看似無所謂,但它體現了親人和朋友對一個人的關愛。從副教導員身上,劉青更懂得如何去關心戰友,成為帶兵和業務骨幹。”

    “王慶平帶兵之細心,是許多人想象不到的。比如説,新兵進連,男兵每人發兩個臉盆,女兵每人發三個臉盆。新兵連宿舍外是一片公墓,他專門讓副指導員吳東單買來暖色調的窗戶紙,貼在窗戶上,這樣戰士就不至於看到公墓影響心情。樓道的地板容易滑倒,他從機關找來舊地毯鋪上,並在地上放上警示牌,防止摔倒。戰士舒磊在營門口被汽車撞傷,他親自送到醫院,直到做完手術,以後每天都到醫院看望,更讓舒磊父母想不到的是,舒磊出院時,王慶平委託的律師已經把民事賠償手續辦妥了。當從王慶平手中接過兩萬元賠償金時,舒磊父母激動不已。送受傷的戰士到醫院並經常去看望,很多連隊幹部都能做到,但像王慶平這樣把賠償的事都辦好,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當戰士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

  吳瓊的名字雖然有點女性化,但兩道濃濃的劍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表明他是標準的男子漢,如果沒有王慶平的捨身相救,我們今天就見不到他了。

    “那是去年2月22日下午,通信站組織手榴彈實彈投擲訓練。我排在最後一組的最後一名,由王副教導員組織實施。我想,前面100多位戰友都投得不錯,也很安全,最後我一定要投出個好成績。輪到我時,副教導員親自為我擰開了手榴彈蓋,教我握好彈、套好環,説:‘不要慌,按平時訓練的要領投就行了;不要怕,我就在你身邊。’第一枚投出去,一切都符合要領,手榴彈爆炸後教導員説:很好,投了40多米。第一枚投得不錯,第二枚我就想投得更好一點,副教導員把第二枚彈交給我,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我的手心汗濕了,誰知越想投出好成績,越是出了毛病,由於揮臂過猛,手榴彈滑落了,當時以為是投得不遠,不知道就落在我身後1.5米處。我兩手捂著耳朵,就地蹲在隱蔽墻下。副教導員對我大喊:‘快跳!’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副教導員伸手拉我,我有些蒙了,身體反而越蹲越緊,他用力把我推向隱蔽壕,就在這一瞬間,手榴彈爆炸了,我睜開眼睛一看,副教導員渾身是土,頭上流著血,橫躺在隱蔽壕邊上。戰友們很快圍了上來,把副教導員抬上救護車,送到了醫院。過了好久,我才從夢境中醒過來。感到副教導員為救我,自己負傷了,我問戰友們是怎麼回事,誰也不願告訴我,我意識到自己闖大禍了……2月28日,連隊集合外出開會,卻讓我留下來值班。等戰友們回來,我發現他們一個個眼睛通紅,連隊幹部這才告訴我,沒等救護車到醫院,副教導員就犧牲了。我頓時淚如泉涌,號啕大哭起來。我窩囊!我不爭氣啊!我糊塗啊,全連都知道了,就瞞著我一個啊!如果地上有一條縫,我當時就會鑽進去。”

    “這種自責在我心裏是一輩子不會消失的,我回家探親時,80歲的老奶奶把我好好地説了一頓:‘你這孩子咋這樣不爭氣呢,你要知道,領導為你丟了一條命啊,你在部隊要不好好幹,對得起誰啊!’老奶奶帶著我坐車到合肥,去看望副教導員的爸爸媽媽,到了他的家裏,一見到他的雙親,我一句話都説不出來,只知道跪在他們面前哭……”

    “我和王副教導員似乎比別的戰士有更大的緣分,記得參軍到部隊第一天,副教導員到車站接我,那天火車晚點,他在車站等了1個多小時,到新兵連已是深夜11點多,他怕我餓著,顧不上休息,親自下廚為我煮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他是我到部隊後認識的第一位領導,一直無微不至地關心我,可我卻讓他為我犧牲了……既然不能用我的命再換回他的命,我向他的亡靈宣誓:副教導員,我一定要做像你這樣的人!”

責編:曹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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