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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元號”傳人楊福喜的"角弓雕翎"情緣


發佈時間 :2012年05月14日 17:55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中國網 | 手機看視頻

楊福喜取出家傳老弓

楊福喜取出家傳老弓

楊福喜收藏和製作的傳統弓

楊福喜收藏和製作的傳統弓

  在北京朝陽區團結湖附近的市水利局家屬宿舍大院裏,一溜坐東朝西的平房中有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房間,裏面堆滿了各種木工工具,以及各式弓箭的半成品,墻上挂著各式弩弓,這就是“聚元號”第十代傳人楊福喜的工作室。
  2006年6月,“聚元號弓箭製作技藝”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作名錄。我國的傳統弓箭行業現只剩下北京“聚元號”一家弓箭鋪。以眼為尺,以手為度,很少有具體數據可以參考,楊福喜説:“弓箭製作全憑工匠的技藝和經驗,必須師傅手把手地教才能學會。材料都是天然的,像木材、樺樹皮、牛筋、牛角等等,沒有一根一模一樣的,無法像現代工業那樣用卡尺或者天平計算使用多少材料,只能用眼睛看、用手摸。”
  大量運用天然材料也給材料採購帶來了難度,楊福喜説:“清朝時候有專門的原料採購商,現在很多原料都難找到。比如牛角,能用在弓上的水牛角的長度起碼要在60厘米以上,也就是説需要五六歲的水牛,但一般水牛長不到這個年齡就已經進了屠宰場,現在市場上一噸水牛角大約有350隻至400隻,能夠長到這個長度的只能找出十幾隻,不好的時候連十隻也找不出來。我真的擔心有一天再也找不到這麼長的水牛角了!”
  楊福喜説,我國的這種傳統弓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做“筋角木反曲複合弓”。從名字中我們可以看出製作弓箭所需要的主要原料:筋即牛筋;角是指水牛角;木則多用産自江西的竹子,因為那裏産的竹子比較粗壯、結實耐用。除此之外,製作一張弓還需要20多種天然材料,200多道工序才能完成。制弓的步驟大體可以分為“白活”和“畫活”兩步。
  “白活”指製作弓的主體,首先需要用竹子製成弓胎子,兩頭插上木制的銷子,外貼牛角,內貼牛筋,上板凳幫助弓的主體成型,一張弓的主體就基本做好了。
  “畫活”主要是對弓體進行裝飾,這一步使弓看上去更富神韻。首先用樺樹皮和鯊魚皮把弓包起來,再涂以顏色,畫上圖案。就這樣,一張頗具東方藝術美感的古式弓就做好了。據考證這些製作弓箭的原料、工具和技法與《考工記》、《夢溪筆談》、《天工開物》所載非常相近。
  現在製作一批弓10張至12張,一般需要花費三四個月的時間。
  楊福喜深有感觸地説:“一個手藝人從二十幾歲開始,做到不能做,大概做不了一千張好弓。如果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做的話,從40歲開始,這一生能做幾百張弓,全世界也就這麼幾百張弓。”他認為這些弓箭有收藏價值,所以要給自己和後代留幾張好弓。
  一張弓、五支箭賣3000多元。當買主把弓箭取走的時候,他總覺得缺點什麼。現在的買主大多對這傳統弓箭的來龍去脈了解甚少。“聽老人講,以前的買主對弓箭都能説出個一二,下訂單的時候都能説出來要什麼花樣的”。楊福喜説,如今他要培養一批懂弓箭的買主,“這也算是歷史賦予我的使命吧”。他喜歡“以弓會友”,遇上談得來的朋友,“寧願少賣些錢,也得交個朋友”。“我現在製作的弓箭主要是滿足一部分博物館的收藏、展示的需要,也有部分出售給朋友或由朋友介紹的顧客,買者中大多喜愛弓箭製作工藝或射藝活動,也有作為民間工藝品收藏的。”
  楊福喜從倚墻而立的架子上取下一張製作精良老弓,弓身舒展勻稱,刷成紅、黃、綠三色,弓的正面繪有龍紋。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只見弓的內側,刻著“道光三年毅甫制”幾個字。他説,這張弓是“聚元號”掌櫃為紀念弓箭鋪成立百年特製的。“文革”時,為避風險,楊家人曾把這把弓鋸為兩段,藏在劈柴垛裏。
  清道光三年即1823年,以此推斷,“聚元號”已有近200年的歷史。 

楊福喜手持清道光三年制老弓

楊福喜手持清道光三年制老弓

楊福喜手持一把老箭

楊福喜手持一把老箭

  清乾隆御筆題寫“聚元號”
  楊福喜説,“聚元號”並非楊氏家族祖傳,傳到楊家時已是第四家,楊福喜的爺爺楊瑞林是第八代傳人。爺爺楊瑞林得到這個店舖後,又增加了弩弓、彈弓、箭槍等品種,使得“聚元號”增色不少。
  楊福喜聽爺爺説,弓箭行業是當年隨清兵入關進京的,集中在北京東四弓箭大院。大院內共有近百戶人家,佔地近萬平方米,是皇家特設的作坊,那裏的弓箭鋪均屬皇家專有,從業者大多數為皇親,並以滿族人為主,其産品均上交兵部、禮部、戶部等,不得外賣。“大院兒分設南、北兩個大門,這南大門的第一家就是‘聚元號’”。
  當年,“聚元號”弓箭鋪位於北京東四十字路口西南角的原弓箭大院內,那裏原是皇家作坊,屬於“凈地”,女人不得入內。直到1900年左右,弓箭大院淪為民間作坊以後才允許女人出入,並有女人參與製作。弓箭大院是由清朝皇宮裏的太監按八卦設計的,生人進去出不來。弓箭大院設有兩個大門,一個在東四南大街清真寺邊上,稱為南大門;另一個位於珠市大街稱為北大門,均設有更房及護衛。院內除十幾家弓箭鋪外,其餘五行八作均與弓箭行業有關,如制牛角鋪、鰾行等。“聚元號”位於南大門內第一家,位置甚佳。這也是後來在眾多競爭對手中生意興隆的一個重要因素。
  當時,“聚元號”做的弓以供應皇宮為主,定期由宮中按弓箭大院的人數發放錢糧。這些人地位雖不高,但其待遇豐厚,自覺比尋常百姓優越得多,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聚元號”弓箭的特點是力量不大、裝飾精美,所以一直是專供宮廷使用。“聚元號”的匾額是當時弓箭大院40家中最負盛名三塊匾額之一,為乾隆皇帝御筆所題。
  鼎盛時期的弓箭大院計有40多家作坊,300名工匠從事弓箭製作,每月産量達500張以上。除補充八旗兵丁的武器裝備外,主要供應皇親國戚的狩獵玩樂之用。
  清末,弓箭作為兵器已被洋槍洋炮取代。清朝國庫空虛,這些皇家弓箭工場淪為民間作坊。此時執掌“聚元號”的是被同行稱為小王的第七代店主。小王因染毒癮而無心經營弓箭鋪,楊福喜的爺爺楊瑞林用40塊大洋將舖子買下,成了“聚元號”第八代店主。

楊福喜手持可折疊的老弓

楊福喜手持可折疊的老弓

  “聚元號”續寫傳奇故事
  “爺爺楊瑞林(1884年—1968年),因從事弓箭手藝的父親去世過早,他18歲時就在堂兄的‘全順齋’弓箭鋪裏學手藝,很快成了堂兄的得力助手。後來離開了堂兄的舖子,就在東安市場擺了水果攤子,養家糊口。但他一直喜愛弓箭這門手藝,越來越想建立屬於自己的弓箭鋪。説來也巧,一天弓箭大院‘聚元號’的一個老夥計給爺爺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説‘聚元號’因經營不善,現已無法維持,店掌櫃決定將鋪面變賣。當時開價是40塊大洋,這對於爺爺來説無疑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他在親友幫助下,才把‘聚元號’盤下來。接過了‘聚元號’鋪面後,爺爺接到了朝廷發下的最後一次銀子,今後的生活,就全憑自己的本事了。憑著多年在弓箭行的經驗,又經過反復思考,他決定增加經營品種,在原來只賣弓箭的基礎上,再增加弩弓、旦弩、袖箭、匣箭、箭槍等品種,使經營面擴大、將買賣做活。爺爺還找來原‘聚元號’留下來的兩個老夥計。兩個夥計中,一個是前清的老秀才,名叫沈文清,手底下‘白活’是出類拔萃的;另一個老夥計名叫周紀攀,他的‘畫活’在弓箭大院裏也是一流的。他們齊心合力,‘聚元號’也聲名鵲起。”
  渡過了創業初期的難關,“聚元號”開始了平穩的發展。可就在他們準備把買賣做得更大的時候,日本軍隊佔領了北平。在日軍的鐵蹄下,老百姓的生活根本沒有保證,這時期,“聚元號”也是入不敷出,幾乎到了不能維持的地步。就在楊瑞林為生活一籌莫展的時候,他又得到了一個好心人的幫助。在北平,他有一個朋友,在貴族女子學校當老師。可巧,這位老師在學校組織了一支射箭隊,射箭隊使用的弓箭,全部由老師介紹到“聚元號”購買。這一筆不小的買賣,當時可給楊瑞林解了燃眉之急。之後,每當楊瑞林生活出現困難,這位老師都會伸出援助之手,這回送來兩袋面,下回送來三袋米。在好心人的幫助下,“聚元號”渡過了最艱難的時期。
  楊瑞林一家人的勵精圖治,使得“聚元號”的生意逐年興隆。1949年以後,“聚元號”弓箭的國內外銷量很大。訂貨最多的是蒙古國,主要通過北京市進出口公司,與“聚元號”訂了常年合同,達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當時在同行中還有三家比較有實力的弓箭鋪,論手藝不比“聚元號”差,但蒙古國就是不要。無奈“聚元號”只有請其他幾家店舖代做,做成後打上“聚元號”的字號,以此來滿足市場的需求。
  “解放初期,市民收入很低,錢很值錢。當時,一張弓賣36元,而製作一張弓的成本才6元,我家的月收入高達五六千元,在當時也算是高收入家庭了。”
  “1951年,一個英國客戶在‘聚元號’訂購一批弓箭。做好後按行內規矩,將未上弦的弓和弦,一同寄到了英國。誰也沒想到,就在弓箭寄出一段時間後,天津海關給‘聚元號’發來傳票。原來,英國客戶訴‘聚元號’寄去的弓沒有上弦,無法使用。接到傳票,大家對對方的無知感到可笑。年輕氣盛的父親楊文通自告奮勇要前去理論一番。他當即帶上一張弓,坐車直奔天津。在法庭上,父親毫無畏懼,據理力爭。他當著眾人面,用了一個漂亮的‘回頭望月’,眨眼之間,弦便被上到了弓上,經過試射,性能非常好。而他嫻熟的變魔術一般的動作,贏得在場人員的熱烈掌聲。那幾名英國人,也急忙站起身來,向父親鞠躬表示歉意。”
  “全國弓箭行業大都聚集在北京,從最初的17家到民國只剩7家,都位於弓箭大院裏,這7家分別是‘聚元’、‘天元’、‘廣生’、‘隆生’、‘全順齋’、‘天順成’和‘德紀興’。由於弓箭製作工藝繁雜,要求又高,經驗的積累特別重要,在短短幾年內是不可能培養出全能型手藝人的,絕大多數行內的人也只會一兩道工序。老弓箭鋪的那些手藝人現在基本上都不做弓箭了。後來,就只有我父親楊文通一人能製作傳統弓箭了。這7家除‘德紀興’外都與‘聚元號’有親緣關係,彼此之間都非常了解。聽父親説:‘其他幾家後代雖有人健在,但卻沒有一人能繼承祖業。’”

楊福喜手拉清道光三年制老弓

楊福喜手拉清道光三年制老弓

  精心打造的弓送給毛主席
  解放後,中央號召公私合營,楊瑞林帶領全家首批參加了公私合營,成立了“第一體育用品合作聯社”,即後來的“北京第一體育用品廠”。 “我爺爺作為北京市第一批參加公私合營的先進代表,在中南海懷仁堂參加了表彰會,並頒發了獎狀。”
  “公私合營後不久,爺爺楊瑞林便退了休。此後,父親楊文通帶領著家人,將‘聚元號’關於弓箭的技術、材料、銷路,一同帶入‘合作聯社’。有一天,廠領導找到父親楊文通,説‘上級領導想要一張弓,做得細緻一些’。 父親選擇了當時手裏的最好材料,僅有的一對白牛角也用上了,又在材料庫房裏選出上好的原材料,親自動手,聚精會神地做出了弓胎。然後又反復挑選,選出彈力大的牛角片,勒在弓上;鋪筋、烤彎兒的工序,是抱著火爐的活兒,熱得渾身上下跟水洗的似的,他一氣呵成,使弓形達到理想的形狀。做好弓的主體後,還在弓的正反兩面畫上了一隻只蝙蝠,粘貼上了一片片雲朵,並鐫刻上了傳統的祝福文字。製作這張弓整整用了40天的時間。父親把精心打造的這張弓交了上去。這個時候,父親和廠長都不知道這張弓到底是做給誰的。數月之後,廠領導對父親説:‘你做的弓已經交到了毛主席的手裏,毛主席非常喜歡這張弓,還表示一定要付錢。’過後,毛主席付的錢父親也沒要,而是買了糖果和茶葉,由工廠領導出面,開了一個茶話會,讓大家共同分享這一幸福和光榮。每每提及此事,父親便會很後悔地説:‘如果早知道是做給毛主席的,他一定選更好的材料,在製作上再精細些。’”
  原來,毛主席在和下面的同志聊天時談道:“過去總説彎弓射箭,可弓是什麼樣子,我只是在書本上了解的,沒有親眼目睹古代的弓,更沒有拉一拉弓的感覺。”在毛主席身邊工作的同志便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向北京市領導打聽,有沒有複製古代弓的單位。市領導通過朝陽區政府將為毛主席做張弓的任務落實到了廠子裏。弓雖然製作出來了,而且很快就送到了毛主席身邊。由於毛主席日裏萬機,經常到全國各地視察,工作人員一直等了8個月時間,才有機會向毛主席展示這張“聚元號”製作的清代宮廷風格的弓。

楊福喜製作的弩弓

楊福喜製作的弩弓

   “角弓雕翎”絕技艱難傳承
  “大躍進”時期,社會上大張旗鼓地搞起了“除四害、講衛生”愛國衛生運動。為了打麻雀,不少人擁到“聚元號”買弩弓,購買者之多,真是應接不暇。現成的弩弓賣完了,沒買著的都著急地等在門口不願走,這邊剛下料,那邊就交錢,刷漆和裝飾都來不急了。為了把活兒趕出來,全家老少齊上陣,連喝水、吃飯都顧不上了。“當時,全家男女老少齊上陣,月收入幾千元,而那時大多數的市民月收入也就是三四十元”。
  弓箭經營衰敗是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到了“文革”時期,弓箭不能做了,廠子裏楊家的八口人都改了行,做起了乒乓球拍子、象棋、羽毛球。看到這種情況,楊文通非常失望,毅然離開了體育用品廠,另找個單位做起了木工。輾轉了幾處後,進了北京市水利局,多年後退休。
  “‘文革’中,我親眼看到哥哥們動手把那塊由乾隆御筆所賜的‘聚元號’牌匾劈開燒了柴;在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獲銀獎的獎狀,因有國民黨的印章,也被付之一炬;同時被毀的還有一些國外向‘聚元號’下的訂單,以及祖上珍藏的一些珍品弓箭等。”
  1998年初,《北京晚報》刊登一條消息,説的是國家射擊隊在西山八大處一射箭場舉行射箭比賽。看到這條消息,父親楊文通便和楊福喜帶上家傳的一張老弓趕到八大處。他們父子到那兒一看,射箭隊所用的弓箭都是國際弓,現代弓雖然用著好用,但恰恰缺少了文化味兒。他們把帶去的祖傳老弓,拿出來給在場的專家看。恰好國家體育總局的領導,還有時任國家射箭隊總教練的徐開才老師在場。傳統弓讓徐教練眼前一亮,他説傳統弓是“國粹”,決不能失傳,一定要想辦法恢復生産。
  於是,在沉寂了40年之後,1998年,“聚元號”第九代傳人楊文通在朝陽區的某家屬院內租借了一間平房,“聚元號”重新開張。楊文通省吃儉用,購買材料,利用業餘時間重新撿起了弓箭手藝。在父親的鼓動下,楊福喜辭掉了工作,在1998年後,全身心投入弓箭製造技藝的學習之中。剛開始的時候,父子倆一起做弓,楊福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父親就立即指出來,所以只用了5年,他就基本上學會了全套手藝。
  會做還得能賣得出去才行。銷路最不好的時候,“聚元號”裏積壓了七八十張弓,楊福喜望著滿屋子的弓,鬱悶得沒有心思幹活。弓箭沒銷路,全靠妻子一個人微薄的工資維持生計。就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徐開才教練把香港知識産權署署長謝肅方帶來了。謝肅方從1995年開始,涉獵有關中國射藝的鑽研,為了收藏中華各民族的傳統弓箭藝術品,足跡遍及青海、西藏、內蒙古自治區等很多偏遠地區。對中國的射藝文化,他一往情深,為了將中華民族傳統的射藝文化發揚光大,他傾注了大量的時間和心血。謝肅方與楊家父子一見如故,他觀看了楊家父子弓箭的製作工藝,拿起一張張傳統的弓,愛不釋手、喜出望外。他當時就決定出高價買下楊家父子剛剛製作好的20多張弓。他還為“聚元號”建立起英文網站,很快,國內外的弓箭愛好者都尋到了楊福喜的小屋,“聚元號”的生意漸漸地紅火起來。現在“聚元號”每年有接不完的訂單。“顧客一般需要提前一年訂貨,許多國內的朋友買弓箭是為了收藏,而國外的朋友多為了拿它打獵。韓國的朋友告訴我,在韓國的許多公園內都有專門的射箭場,其中大都使用民族特色的弓箭。射箭是一項很好的健身運動,但在國內卻不容易找到這樣的射箭場所。”
  楊福喜説:“從小受到爺爺、父親的熏陶,我就喜歡上了這門手藝。但真正學藝還是多年後的事情。我插過隊、在化工廠當過工人、開過出租……40歲時,才有條件做祖傳的弓匠。”眼見父親年事已高而一把好手藝後繼無人,1998年,楊福喜正式拜父親為師,全身心投入這一行當。就在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公佈前幾天,楊文通老人去世了。楊福喜説他很遺憾,因為父親的手藝他還沒學精。他説:“一個手藝人故去了,就會帶走很多手藝。據我父親説,他只從我爺爺那裏學到了80%的手藝,我從父親那裏頂多也就學到了80%的手藝。一代損失20%的手藝話,那還能損失幾代啊,這是讓我感到憂慮的事情。老爺子走的時候,也非常不放心。所以,我希望能夠有人跟我一起深入研究,把以前失傳的一些東西盡可能多的恢復起來。”
  現已51歲的楊福喜是“聚元號”弓箭製作技藝的惟一傳人,儘管一直表示要找傳人,但直到現在還未能有合適人選,“我收徒弟的條件很苛刻,人品要正,還要有強健的體魄,最起碼直臂能提起100磅重的東西,不然怎麼上弓弦。你可以用手藝來賺錢,但是絕對不能賣國,民族弓是咱中國的東西,這門手藝絕不能流失到國外”。
  楊福喜介紹,傳統弓箭行業收徒非常嚴格,要求必須是15歲以下人品端正的孩子,踏實肯幹,願意吃苦且淡泊名利。一個學徒從拜師到出師起碼要用3年以上的時間。徒弟的日常花銷由師傅全包,還有零花錢。
  想來“聚元號”學藝的人不少。可至今楊福喜還是一個徒弟也沒收。“不管是誰,剛一來只能算夥計,不是徒弟”,在他看來,兩者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別,夥計只能做最基本的加工活,不接觸核心技藝。“我寧肯忍痛失傳,也不能把手藝傳給心術不正的人”,夥計想變成徒弟,要經過很長的一段考察時間。要想成為他的徒弟,必須滿足三個基本條件:一是家庭經濟好,不能將做弓箭當成“扶貧”的手藝;二是真正熱愛弓箭製作;三是能吃苦耐勞。此外,最好還得具備一定的藝術品位和美術功底。如果確實可教,人品又好,會舉行一個正式的收徒儀式。
  “‘聚元號’的傳人目前就我一個人,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這門手藝就斷送咱手裏了。你説,我能不著急嗎?可收徒弟也不是簡單的事兒。我兒子雖然喜歡做弓,但我總擔心他吃不了制弓的苦。一張弓3000多元的價碼讓很多門外漢瞅著眼紅,似乎做弓箭是個不費力氣的生財之道。”
  楊福喜開玩笑説:“那些人是凈看賊吃肉,沒見賊挨打。做弓要受的臟累苦痛,也就只有我自己知道。”他説:“做弓有三件頭等苦事,每一件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一是往弓胎上粘蛇皮,用什麼粘,一般人肯定想象不到,得用溫度和濕度都合適的唾液當黏合劑。這就意味著做弓人要把又鹹又臭、一般人聞著都噁心的蛇皮舔濕;二是磨牛角時飛出的粉末只要粘在身上,就會感覺刺痛,而且連洗澡都不行,那痛苦和難受勁兒,沒有經受的人是想象不到的。三是往弓胎上鋪牛筋。這道工序見不得風,夏天也得緊閉門窗,然後先在屋裏生起熔軟牛筋用的爐子。在這種環境中,身體稍微虛一點的就得當場昏倒……話又説回來,我也想多招幾個能吃得了這份苦的夥計,但現在只有一個10平方米左右的小屋,平時我一個人幹活也就是將就著能轉開身,人再多就根本掄不開了。目前對於我來説,最迫切的事情,便是要找一個大些的作坊。其實我只傳承了父親技藝的七八分。現在我所掌握的是‘聚元號’核心的技藝,還有一些特殊技藝需要新的開拓。”他慨嘆道,當時跟著父親學藝的時候,對一些特殊技藝還留有印象,但由於作坊空間的限制及缺少夥計幫忙,他一直都未能展開“聚元號”技藝的延伸甚至是創新,“聚元號傳統技藝的內涵還未能完整呈現啊”!
  目前,楊福喜最關心的是“聚元號”弓箭鋪的發展問題。他説,要靠他一個人的力量租房子帶徒弟,讓“聚元號”這個京城老字號發揚光大確實很難。如果政府和相關部門給予政策上的扶持,對民族傳統技藝關愛的團體和廣大有識之士伸出援助之手,那麼,也就不算是什麼難事了!(屈建軍 文/攝影)

熱詞: 聚元號 楊福喜 角弓雕翎 責任編輯:范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