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看得見與看不見

　　聖經上有一句話：“我們並不關心看得見的，而是關心看不見的，看得見的是暫時的，看不見的才是永恒的。”這句話很好，我以為，可以超越宗教或哲學上的解釋，延展至很多領域。

　　科學家相信，宇宙的質量90％來自肉眼看不見的暗物質，這些暗物質甚至用現今的儀器也未見得測到，但是，根據物理學理論的推測，暗物質的存在是必然的，找到是早晚的。

　　眼見未必屬實，但是眼不見未必為虛。眼睛看到或是儀器測到是發現和證明的一種手段，但是，並不是世界所有事物都必然依據這樣的方式才可以認定。

　　西醫在手術刀下看不到人體經絡的實體，於是大有人在地説經絡是不存在的。這樣的人常常在肯定一個事物存在的時候表現出超人的原則性，但是到了否定一個事物存在的時候往往又出奇的具有靈活性。你要讓他相信或接受一個事物，必須千百次被他嚴苛要求地證明和實驗給他看，但是當他要否定一個事物的時候，他既不需要證明也無需實驗，嘴唇一碰，答案就出來了。這種學術上的霸權，實在也大有人在。證明經絡存在與否到底是首重儀器還是人自身的針感？時至今日，疼痛的機理仍不明了，也沒有任何儀器可以證明人的疼痛及其程度，難道説，人類的疼痛也是虛幻的，傳導疼痛的神經也不存在嗎？在實際看到神經之前，人們已經根據疼痛的感覺認定必有一個通道傳遞人的痛感。神經只是人們在肉眼水平上找到了的，如何能夠就此否定肉眼之外的發現途徑呢？經絡早已被有關儀器檢測到，只是肉眼見不到它就不存在嗎？宇宙間的黑洞誰人肉眼可見，但是我們一樣相信通過分析其周圍星系的移動和黑洞射出的超能射線斷定它的存在。同樣的一種方法，到了超越一般人理解能力之外的經絡上，就不具備合理性了嗎？到底是發現和證實的方法有所不足還是一些人的心態過於狹隘了呢？

　　還有人體自身的某些特殊功能，比經絡的存在更難令一些人接受。他們反對的理由很簡單──不能以實驗重復。真是荒唐！須知，本質地講，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科學實驗是絕對可以重復的。所謂的重復，本身就默許一定的誤差。況且，不能隨意重復並不等於不能重復。任何機械的物理的化學的的重復必然依據某些特定的條件方可成立，沒有這些特定條件，何談重復？那麼，比物理的、化學的、機械的更複雜和不穩定的人的生理能力如何可以説重復就重復？説怎麼重復就怎麼重復？

　　不能重復的事物就一定不存在嗎？誰人可以隨意重復一下“快樂”；誰人可以隨意重復一下“上星期六”；誰人可以隨意重復一下“百米的世界紀錄”；或者，誰人可以隨意重復一下“二戰”？

　　如果我們確信快樂、上星期六、百米紀錄和歷史事件都是確實存在的話，説明我們原本就默認了一點，那就是認可一個事實，“可重復”並不是唯一的途徑。我們了解別人快樂與否，是基於我們的生活經驗。我們知道什麼樣的表情代表著快樂；我們承認時間的概念，是因為我們認可存在在我們頭腦中的記憶是真實的；我們認定一種人類極限能力的有效，是因為我們了解生理能力的爆發需要特定環境和偶然因素。如同我們承認創造時的靈感涌現，但是我們知道人類永遠無法隨意重復她支配她一樣；我們公認一個歷史事件的存在而不必一定要它重復，是因為我們相信人們的所説，其主體畢竟以真實更多一些。

　　那麼，我們的生活經驗、記憶和對他人的信任，如何不能成為一點線索呢？解釋和把握一個事物的原理是白箱階段的工作。在一個事物處於黑箱的過程時，如何不能給予人類天然就存在的感覺、經驗更多的空間呢？首先是承認而後才是了解。如果一定以一個事物原理不明為由拒絕承認它，就等於是做一種循環論證的工作──原本為了研究其原理的最初的認證工作，需要先有了原理之後才能被認證。何其荒唐！

　　科學，原本該是一種客觀理智的精神，而非偏執地奉行唯一的一種方法論。如果對待人類生理能力的研究仍然依照物理規律一樣的話，這就是對科學的一種反動的。沒有起碼的辨證精神，何來科學精神呢？

責編：張雪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