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週報記者劉驍寧波報道 下午三點，李楠從睡夢中醒來。跟平時一樣，他在比賽之前總是沒法睡得很沉。坐在電腦前，李楠習慣性地打開了聯眾遊戲的頁面，接著往那個精緻的景德鎮出的青花瓷茶壺里加滿了熱水。6點才出發，之前的這段時間，李楠會選擇很好地放鬆一會兒。這也是他每次比賽前的“必修課”。

    這天晚上，是李楠職業生涯的第417場比賽，也可能是他14年職業生涯當中的最後一個主場比賽。李楠知道，如果這個賽季進不了季後賽，那麼自己可能就這樣帶著遺憾離開賽場了。不過，他並沒有後悔，因為他已經在這塊場地上得到了他能得到的一切榮耀。作為聯賽中僅有的兩個打了14個賽季的球員之一，李楠無疑是最輝煌的一個。8239分，417場比賽，8個總冠軍，這些數據，至今領跑所有現役CBA球員，包括跟他一樣打了14年的遇俊楷。想到自己已經是個14年的CBA老兵，李楠笑了：“原來，打得時間最長的兩個還都是八一隊出來的啊！”

    我不知道能否適應正常人的生活

    李楠早就知道這可能是自己最後的一個賽季了，他一直在做心理準備。可是真的要來了，他還是有點兒依依不捨，但他並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我都要去面對這個時刻的到來，”李楠微笑著説，“現在大家在一起，跟朋友，跟家人在一起聊天，更多的話題就是圍繞著我的將來。怎樣去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怎麼樣努力去適應，説真的，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適應得了，確實不知道。”

    打了這麼多年籃球，他的生活已經完全跟普通人不一樣了。籃球佔據了他絕大部分時間，所以李楠已經把籃球當成了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我覺得這14年過得也還不錯，首先是能夠連續這麼多年在場上打籃球，給我帶來很多成功的喜悅和失敗的失落。他已經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特別是在過去的這14年裏，他已經成為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不能説做任何事情，應該説大多數事情都與籃球有關。所以在做很多事情的時候就會格外地注意，怎麼樣儘量去延長自己的運動壽命。因為籃球已經是這段時間裏超過其他事情的最重要的部分，所以留下來的回憶也特別多。走過來，自己還是感覺挺欣慰的。畢竟自己喜歡嘛，能幹自己喜歡的工作這麼多年確實是比較難的，”喝了一口茶，李楠説。

    其實，李楠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能在聯賽裏征戰這麼長的時間，特別是經歷了很多次傷病之後。“我真沒想過能打這麼長時間。我是23歲傷的腿，最開始我們那個隊醫跟我開玩笑，説你能打到28歲30歲算不錯了。那時候剛來八一隊，是我來的第二年，”他説，“現在回想起來，我確實挺不容易的。看著每個以前的隊友離開的時候，我也會想，特別是現在，會想的越來越多。一看身邊同齡的球員都當教練了，心裏會感覺自己真的是老了。就總會懷疑自己，還適不適合在球隊裏打這個聯賽。有時候會懷疑，有時候碰到困難會打退堂鼓。我已經記不清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感覺自己老了，但現在時常會有這樣的感覺，尤其是06年手術之後，感覺更強烈。拿自己跟自己比，都感覺差很多了。”

    隨著身體狀況越來越不理想，李楠決定不打了。“不想打了，確實累了，”他説。對李楠來講，累並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精神上的壓力往往還要更大一些。只要上場他就必須想方設法幫助球隊勝利，盡一切可能給球隊帶來冠軍。一兩個賽季是這樣，10個賽季還是這樣，而且，不光是八一隊，還包括國家隊。“從95-96年到06年，我是在聯賽和國家隊兩線都是連續10年，也有好多人都是這麼走過來的。但對我們這批八一的幾個隊員來説，應該説更不容易一些。我們面臨的壓力，包括在聯賽和國家隊，連續十來年，無論是從身體還是心裏，都是非常不容易的。首先就是疲勞，這個疲勞多數是精神上的。因為有比賽你就要投入精力，雙線作戰，對於我們這樣的球員來講確實非常累。”

    02年丟冠軍印象最深

    征戰CBA的14年當中，李楠的快樂多過失落，因為八一隊始終以強者的身份站在賽場上。於是，在李楠的記憶當中，那些輝煌的時刻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反而是一些失敗的鏡頭一直在他的腦海裏。最近幾年，李楠收集了很多自己的照片，空下來，他就會去翻看，去回憶當時的情景。在他眾多的藏品當中，這些照片是他最珍貴的紀念。

    “藏品我有很多。但有時候，我會看看我過去的那些老照片，這能勾起我很多對過去的回憶，回想起十幾年前自己年輕的時候，會讓我有一下子又回到那個年代的感覺，包括我聽些歌。我覺得，讓我受益最大的，就是籃球能夠讓我始終保持這種積極向上的態度。不管做任何事情，我都會保持積極向上的態度，因為在比賽裏面你就是要去爭勝。這就是籃球給我帶來的最大的幫助，能夠讓我在生活當中也不斷地進取，始終有積極的態度，”李楠説，“看照片的時候，具體是那場比賽我可能不會記得，但看到照片我會回想起那一年的很多事情。”

    李楠印象最深的就是2002年的總決賽最後一場。那是八一隊第一次丟掉總冠軍，那個雨夜是他永遠不能忘記的一個晚上。“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丟冠軍那年，就是02年。當時是我們寧波主場第一次輸球，聯賽第一次丟冠軍。當時的心情挺複雜的。很難形容當時具體是什麼心情，我沒有哭，但我覺得應該是快哭了。那個場景讓我至今難忘：當時寧波下著大雨，球迷們從雅戈爾體育館運動員出口的那個門，一直排到大門口那兒。那麼多球迷都在那兒跟我們招手，一直在哭，那個場面真的很感人。那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個時刻。我們在聯賽當中總是很輝煌，所以，反而是最失落的時候倒是印象深刻，最輝煌的時刻卻記不起來了。”

    我留給CBA更多的是好的東西

    作為一個征戰了14年的老兵，李楠為CBA留下了很多東西。8239分、1095個三分球、出場417次、連續征戰14年，這些都是他留給CBA的幾年，而他自己也為這些紀錄感到自豪。“每次看到這些報道或者數據，我覺得我還是挺自豪的，想到這些紀錄我是創造者，自己當然很自豪。以前沒有去想過或者刻意追求過，現在回過頭來看，過程很艱辛的，但我一路堅持下來了，我覺得還是很有成就感。”不僅如此，李楠還覺得自己可以給年輕人做一個好榜樣。

    “我是一個在球場上積極向上的態度，我覺得我能給年輕隊員樹立一個很好的榜樣。我其實是一個比較沒有天賦的球員，當時去遼寧隊進不去，包括去很多地方去測驗，説明我是一個身體條件並沒有什麼優勢。所以，從我身上，能讓大家看到，所有人都可以成為一個優秀運動員，只要你努力，刻苦。在把握機會的方面做得更好。我們總説：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所以當機會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不能不知所措，突然去想我之前都幹什麼了，這樣就不行。另外一方面，我想我能告訴年輕隊員的就是，籃球不僅僅是靠身體在打。其實我到了後期，經驗也好，技術也好，更多地靠自己的頭腦。我覺得我給CBA留下的好的方面還是多於不好的方面，”他説。

    其實，李楠能夠告訴年輕人的，不只是如何去準備把握機會。克服傷病也是很多年輕人應該從他身上學到的。每次受傷李楠也覺得痛苦，甚至有過退出的想法。可是只要站在賽場上，一切痛苦都變得無所謂了。

    “傷病能讓你的心裏更堅強。每次受傷都會讓我非常痛苦甚至是絕望，再經歷手術之後的漫長的恢復，對我來説能夠始終刺激我。因為每次手術之後的恢復過程，都相當於一種折磨，相當痛苦。但是度過了這段時間後，我自己就會感覺很成功，會有這種度過困難後的喜悅。隨後在比賽中就會更加積極，態度會更好，投入會更多。當你遭受了傷病的打擊後，你就會更加珍惜現在能在場上打球的時間，”他説，“每次遇到傷病，我時常會有退出的想法，而且不止一次。可是每當我走上球場，我就忘了傷病的痛苦。打兩場好球，就會想，原來自己還能打。遇到傷病了，恢復得好就會想一些積極的東西，不好就會想一些消極的東西。我覺得這也是人的正常思維邏輯。”

責編：譚啟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