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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馬孫擁有龐大的水系,至今大大小小的河流依然是當地人最重要的交通道路和生存的基礎。今天我們去探訪一個河邊的村落。孩子好奇而善意的眼神是一種邀請。
這個100多戶家庭的村落,有至少一半人都沒有去過車程半小時之外的州府馬卡帕,更別説要搭飛機才能到達的巴西其它州。所以,一群中國人的到來,引來了家家戶戶窗口裏好奇地注視。
家家門口“萬國旗”一般晾曬的衣服,和河邊奔跑的孩子們説明,這是一個有大家庭傳統的村落。
一個有潔白好看牙齒的小夥子邀請我們去他家做客。
大大小小的孩子讓這個“木頭墻鐵皮頂”三十平米的家充滿活力。
我們終於見到了真正的一家之主——門德斯,他26歲,和妻子、8個孩子住在一起。邀請我們來做客的是他已經分了家的弟弟。所謂分家,就是把父親留給他們的房子用衣櫃隔成兩半。但是他得獨立承擔起10口之家的開銷。在村子裏,女人照顧家庭,並不出去工作。門德斯繼承父業,打漁捉蝦以及製作亞馬孫人傳統的食物阿薩伊,每個月掙得的錢剛剛夠一家的花費。
門德斯願意教我去捉蝦,但是我沒想到捉蝦是一件挺無聊又很耗費時間的事情。把蝦簍放進河裏等上3個小時,收穫多少全憑運氣。門德斯説,現在河裏的蝦比他小時候少了很多,因為人們為了生活不斷在捕撈。家門口已經很難有收穫,他得開著小艇到更上遊的地方去。可他至今還沒有船,只能借他大哥的用。一條船需要大約1700元人民幣。他現在還湊不齊這些錢,何況這還不是最要緊的事情。
亞馬孫河邊的人家,習慣了讓河來做決定,應對一條不斷變化和移動的河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雨季河面會加寬很多,河水迅猛地上漲,所以他們需要把家建在高高的木架子上,房子間的通道都是架高的木棧道。門德斯家的木棧道已經壞了很多處,房頂的瓦片也已經老了,房子開始漏雨,他不得不卸下瓦片換上了鐵皮瓦楞片。在雨季,家裏變得很熱。他很想翻蓋一下房子,如果可以蓋成兩層就更好了,這需要大約7000人民幣,這對他來説也許需要六個月或者更長的時間才能夠積攢下來。
他的弟弟小門德斯沒有哥哥那麼多的煩惱,對著我們的鏡頭開始表演爬樹的技巧。阿薩伊果在10米高的樹上,他用尼龍繩綁住自己的雙腳,輕輕地一縱一縱,一分鐘不到就上了樹頂。雖然現在還沒有到果子成熟的季節,他還是砍了些果子給我。
阿薩伊是印第安飲食中非常重要的果實,亞馬孫人用它製作飲料、冰激淩和調味品。印第安戰士出發前一定要喝一杯阿薩伊果汁來補充能量。這是我第一次吃到未經加工的阿薩伊果。很薄的果肉,微微苦澀的味道,和之前在市場嘗到的美味果汁天壤之別。駐站巴西的小劉以專家的身份告訴我,這些果子需要在水裏經過5個小時的浸泡,和一系列複雜的加工才會變成美味。
叔叔爬樹所得到的的掌聲引發門德斯6歲兒子的表演欲,他爬到了5米高的地方。問他將來想幹什麼,他説,像爸爸一樣,打漁做阿薩伊。
河邊人家,孩子們的娛樂都和河有關。他們從5、6米高的河岸碼頭跳下去,得意地浮出水面,咯咯笑著看驚叫的我們。而村莊裏的大人們則不斷慫恿他們再來一次。
女孩子的玩具是一張帶泡泡的塑料包裝紙,她用擰麻花的動作讓紙發出鞭炮般的聲音。我們的導演鄢蔓告訴她可以一個一個按破泡泡,女孩子興奮地學著。他們那些簡單的快樂真的很感染人。
門德斯並不確定他兒子能否繼承他的職業。因為家門口的這條河和他小時候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潮水在不斷衝塌堤岸,河從二十多年前的5、6米寬到現在超過了30米。也許有一天,河會奪走他們的房子。但是,誰知道那會發生在什麼時候呢?這對於河邊人家來説只不過是必須要接受的命運。
我們和門德斯一家人合影,鄰居們紛紛跑來用手機拍我們。一群帶攝影機的中國人,你們的家離亞馬孫河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