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距離“９１１”事件已經整整５年。５年間，全世界目睹了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經歷了在巴厘島、馬德里、倫敦等地發生的多起恐怖襲擊，正在面對朝鮮半島、伊朗兩場核危機，正在收拾黎以衝突的殘局，正在承受不斷攀升的油價。較之５年前，世界似乎變得更加混亂，一些國際知名人士甚至開始嚴肅地談論起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可能性。

　　但是，在美國當政者眼裏，世界根本是另一幅圖景：恐怖主義得到有效控制、中東步入永久和平的新階段、阿富汗新政權正改寫中西亞歷史、大國合作正開創歷史新氣象。更重要的是，過去５年間美國本土再沒有遭受恐怖襲擊，美國“更加安全”了。布什總統在“９１１”事件５週年前後精心準備的系列演講，中心內容就在強調其５年反恐所取得的上述成就。

　　為什麼美國政府的感覺如此異於世界的感覺？甚至與至少一半美國人的感覺大不一樣？可以看出，布什自有一套邏輯和“高明”做法，使他一路走來雖飽受詬病，卻依然我行我素。其一，誇大威脅。美國《外交》雜誌最新一期的首篇文章公開指出，美國過去５年之所以未再受恐怖襲擊，只是由於“‘基地’組織在美國的力量幾乎蕩然無存”而已，但政府有意渲染威脅，目的是凝聚人心，贏得支持，為己攬權。其二，以外亂養內安。布什多次強調，“如果我們放棄在巴格達的街頭作戰，我們就將在自己城市的街頭面對恐怖主義”。這個論調幾乎成了共和黨支持力量的口頭禪，也讓許多美國民眾選擇了相信。其三，借合作反恐之名推進美國全球戰略。一方面，讓世界各國分擔美國的災難和風險，共同為“９１１”埋單；另一方面，得寸進尺，左衝右突，將各國對美國反恐的支持等同於美國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全球推進自身戰略利益。

　　“９１１”５週年之際，審視伊拉克戰爭引發的一系列混亂，人們倒可以發現一些真正的因果邏輯：首先，伊拉克戰爭超越了反恐範疇，因而破壞了全球合作反恐的大好局面，導致大國協調重現齟齬，美軍也在伊拉克進退維谷。其次，伊拉克戰爭在缺乏聯合國授權、未找到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證據的前提下發動，不能不讓人推想布什的戰爭不是為了反恐，而是為了獲取石油、為了保護以色列、為了對付伊斯蘭世界、為了剷除敵對勢力，伊朗、朝鮮半島核問題因而遽然升溫。第三，將強行移植民主制度作為“靈丹妙藥”，以圖徹底反恐，不僅未能建立起成功的新民主國家，反而引發不少國家新的動蕩不安，並衍生對美國全球戰略的警惕，增添世界的不安定感。

　　當前，隨著美國士兵在伊拉克的死亡人數接近“９１１”罹難者總人數，美國民眾開始全方位反思甚至反對伊拉克戰爭。伊戰成為美國中期選舉前夕的關注焦點，就能説明問題。遺憾的是，美國政府迄今並無調整政策的跡象，似乎選定一條道走到黑。布什甚至發明了新名詞——“伊斯蘭法西斯主義”，並反復強調反恐戰爭是一場自由民主對“伊斯蘭法西斯主義”的意識形態戰爭。這或許意味著美國的反恐戰爭已經變異成布什一直聲稱力圖避免的思想、文明衝突。果真如此，美國將踏上一條陷整個世界于更大危險的不歸路。

　　回首“９１１”事件發生以來的５年，可以説，“９１１”改變了美國，但真正令世界發生改變的，是美國對“９１１”的錯誤反應，尤其是伊拉克戰爭。（作者為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所副所長 袁 鵬）

責編：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