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砂船遭狂風暴雨翻船 船員講述綁屍漂浮經歷

　　6月5日晚，浙江海域一艘運砂船遭狂風暴雨襲擊翻船。4名船員綁在一起，在一名同伴身亡後，其他三人堅持拖著他的屍體，在海裏漂了近10小時後獲救，上演了一幕海上版《落葉歸根》。

　　昨天，喊出“死了也要把你帶回家”的54歲船員沈小安，接受記者採訪時説，對船員而言，最慘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他們三人一致決定要將已亡同伴帶回家。

　　5日19時 大風吹翻運砂船

　　新京報：那天下海前天氣怎麼樣？

　　沈小安：我和船老大一直是在海上謀生的人，搞一些短途砂石運輸。我在船上除了幹活行船，還管著後勤吃飯。6月5日下午，我們船上一共有8個人，像平時一樣裝好砂石返回慈溪。

　　晚上7點多，起風了，船老大立即停船拋錨。眼看風浪越來越大，雷暴雨伴著冰雹砸下來，風好像要把船吹翻。我們想往海裏卸砂石，突然一個大浪打來，機艙進水後，船上一片漆黑，船也沒了動力。

　　新京報：之前你們沒看天氣預報嗎？

　　沈小安：之前天氣預報説是雷暴天氣，我們以為走短途沒什麼大危險，結果船還是被風吹翻了，浪打來一下子把救生筏也沖走了，大家只搶到了救生圈，有人動作快一點還拿到了救生衣。

　　5日21時 一名同伴停止呼吸

　　新京報：你掉在水裏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沈小安：第一反應就是找人，我看到船老大還有其他兩個人在附近，就遊到一起，把大家的救生圈綁一起，這樣目標大一點，容易被發現。我和船老大都有幾十年行船經驗，我們説死也要死在一起，絕對不能分開。大浪過來就撐起身體，避免被浪打到，頭必須露在水上，千萬不能睡過去，鼻子和嘴不能浸水。

　　新京報：那位遇難的同伴堅持了多久？

　　沈小安：晚上浪大，水涼，我們越來越冷。59歲的張勝利幾次被海水嗆到，還從救生圈中滑落，都是我們幫他托起來。在海裏漂了兩個多小時後，張勝利呼吸很弱。於是我們三個托起他的頭，防止溺水，還大聲喊：兄弟，快醒醒，不要睡了。可是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這之後他腦袋慢慢往水裏鑽，再也抬不起來了。

　　新京報：你對張勝利叫“死了也要把你帶回家”，其他人認同你的建議嗎？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放開他，自己獲救幾率也大一些？

　　沈小安：海上謀生風險很大，大家有心理準備。遇到出事，最慘的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在舟山沿海一帶，很多船員出事後連屍體都找不著，安葬時就做個稻草人放進棺材。我們當時都決定，他死了也一定帶他回家。於是，我們用救生衣上的布條將他的手綁在救生圈上，拖在我們後面。

　　6日早晨 落水近十小時獲救

　　新京報：那你們出海前，會不會有一些約定，比如一旦有人遇難了，不管怎樣都要將屍體帶回？

　　沈小安：從那天的情況看，雖然會增加一些負擔，但我們應該能把他拖回來。如果確實無法拖著一個屍體，比如四個人只有一個救生圈，連人都不一定能活，怎麼能拖著一個屍體呢？

　　新京報：那天你們還遇到了什麼危險？

　　沈小安：我們漂到了金塘大橋，被潮水卷到橋墩下面，這是最危險的，橋墩周圍因為打樁的問題，經常有漩渦，要是撞到橋墩也很危險。那天還好，我們沒撞上。我們在海上漂了快4個小時後，都有些絕望。

　　新京報：什麼時候看到了救你們的船？

　　沈小安：一路上我們不時能看到遠處的船隻，很多都打著探照燈，好像還有飛機飛過，但離我們很遠。但是浪太大了，我們大聲喊叫也沒人能聽到。那時候，我什麼都想過了，老婆、孩子和剛一歲多的小孫女。

　　就這樣一直到6日天亮，我們終於被潮水卷到了一艘運砂船旁邊，我們拼命呼救，終於被人發現了，拖上船。這時距離落海已經近10個小時。

責編：彭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