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説
心 願
陽婆赤裸裸地暴露在豐洲監獄的上空,小小的號房裏悶熱難奈,幾個蚊子“嗡嗡嗡”在他頭頂上盤旋了一陣,又不情願地飛到了另外一個號房裏。
張六用手把套在腳上的腳鏈往正擺弄了擺弄,他知道用不著等到下涼,他就會從這個地球上消失的,他將和他幾百萬家産一樣變成一縷青煙飄上天空的。
想到這裡,他笑了,飄上天,哪有那麼多的好事?他估計他只有化作一撮糞土被當肥料使用了。
自從判決書下來,他的心反倒踏實了,其實一幹上這一行,他就知道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沒想到他的那個心願還沒了了,他就完了。
假如他再能有兩年的時間,他完全可以了卻這一心願的,他有毅力,有信心,了卻不了這個心願,他就死不瞑目啊!
想到這裡,他哭了,毒友都説人生最難受的是毒癮發作,其實他們哪知道,人生最難受的是死不瞑目!
“嘩啦”一聲,號房門被打開了,兩名獄警進來,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張六!”
他大聲應:“到!”
“今天是執行你的日子,按照規定,在執行前還可以滿足你一個心願,你在最後的時刻,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
張六眨了眨眼睛,什麼話也沒説,他知道,他的心願獄警是滿足不了他的,於是,就默默流出一行淚來。
他染毒以後,沒幾年的工夫,就把幾百萬的資産吸光了,老婆勸説,兒子哭鬧,他還是拚著命地吸,拚著命地享受吸毒的快感。就在家裏窮得連兒子的學費都交不起的時候,他便走而挺險,開始了他的販毒生涯,以販養吸,走上了這條不歸的路。
那段日子,兒子拉著他母親給張六跪了好幾次,哭著説:“爸爸,你不要吸毒了,趕快戒掉吧,不然,我們家就徹底完了。”
張六看著眼淚汪汪的妻子和兒子,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哼”,就一摔門找他的毒友去了。
打那以後,兒子就再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也沒有和他説過一句話。就像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他這個老子一樣。
在第二次販毒中,他被豐洲公安局抓獲。
經過一段獄中生活的煎熬,他對妻子、兒子後悔不已,非常想跪在兒子面前進行一次懺悔,親口對兒子説一聲:對不起!
可兒子現在還肯來他面前站一站嗎?
為了兒子,他現在真的很想戒毒,為了兒子,他現在什麼都願意幹。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現在的他,連給兒子下跪的權利和機會都沒有了。
獄警見張六不説話,只好離開了號房。
就在獄警一轉身的時候,張六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獄警面前,求求你們,我想見見兒子,想給兒子下跪!
責編:張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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