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説]影子武士  |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8月28日 13:51 來源：
CCTV.com消息（實話實説）：
主持人：和晶
嘉賓：曹華 替身李連杰《英雄》等等
朝暉 替過劉德華《刀劍笑》等
説客：尹韜： 新聞評論部著名編導 活躍在話劇舞臺的民間話劇人
記者：王未
外採嘉賓：唐季禮 著名動作片導演 作品《超級警察》《紅番區》《簡單任務》等
主持人：歡迎大家來《實話實説》。跟往常一樣，我在現場非常希望看到大家給我們帶來的好消息和壞消息，現在這個時間可能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希望你在這樣的愉快的氛圍裏邊，跟我們一起分享各位帶來的“實話實説”。那我要把身邊的兩位朋友給各位做個介紹。王未，大家都認識他了，我們的記者，歡迎他。
王未：大家好。
主持人：今天的説客與眾不同，今天的説客身份比較複雜，他一般是這樣做自我介紹的，當他見到這些戲劇界的導演、演員的時候呢，他就説，我是傳媒屆的編導、記者。等他見到我們這些同事的時候呢，他就説，我是搞話劇的，不是做導演的。然後等他今天現場見到演員、導演、記者、所有人都到齊的時候，我就會説，我是《實話實説》的説客。來，我們認識一下尹韜。來看一下第一則好消息、壞消息。
記者：好消息，我姐和我姐夫結婚了。怎麼這麼怪呀，聽著。
主持人：再念一遍，有沒有念錯。
王未：我姐和我姐夫結婚了。
主持人：沒錯。
尹韜：這是好消息。
王未：好消息。壞消息，家人有時老不理解我。
尹韜：我們也夠不理解他的。
主持人：是。很難理解。
王未：范超。
主持人：范超。
觀眾：我特想管我姐姐叫“姐夫”。
觀眾：主要是特急著叫姐夫。
主持人：你特喜歡他是吧。
觀眾：對。特喜歡他。
主持人：你就怕你姐變心，是吧。
觀眾：這不怕。
主持人：你的意思是説，結婚了就一直是姐夫了。
觀眾：對。一輩子都是姐夫。
主持人：我真不會説話，我還總要提醒別人，生活是多變的。
王未：怎麼跟王志似的，老愛質疑。
主持人：下面一個朋友。
記者：好消息，到了結婚的年齡。壞消息，還沒有女朋友。
主持人：這是誰？冉海龍。
觀眾：大家好。
主持人：海龍，我問一下你，你先實話實説，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我們會看這個單子，並且跟大家分享你這個好消息壞消息？
觀眾：這個其實真不知道，
主持人：真不知道啊，那你現在知道也來得急，你就全當給你二十秒徵婚廣告吧。
觀眾：託付大家了。謝謝。
主持人：我給你三秒鐘，來，一二三。第一個優點是什麼？
觀眾：體現出山東人的本性，實在。
主持人：第二個優點。
觀眾：長的挺帥吧。
主持人：來，海龍請坐。
觀眾：謝謝。
主持人：來，看一下，下一個朋友。
王未：這個朋友帶來的都是壞消息。
主持人：沒有一個好消息嗎？
王未：有。
主持人：這人是誰？心情比我還糟糕。
記者：陳亞楠。
王未：好幾個朋友不還錢。有一個好消息，説過幾天要去承德拍戲了，壞消息。不知道能不能碰到艷遇。
主持人：好幾個朋友不還錢，這事第一次發生嗎？
觀眾：就是原來借的，有時候他告訴我，他要還我錢，但是我不在北京，或者是我在北京他不在北京。
主持人：得了吧，藉口。現在都有信用卡是不是，一報你卡號，異地打款就行了嘛。
觀眾：現在網上黑客太厲害了，我覺得這樣不安全。
主持人：我看你對錢的事不是特擔心，擔心的是能不能碰到艷遇。
觀眾：我總感覺，好像中了什麼圈套，這個我還以為不公開呢，我就寫上了，您這一播出去。
主持人：你的意思是，你以為這事不公開，所以你都寫的實話。
觀眾：對，我就實話實説了。你這一弄，我肯定碰不上艷遇了。
主持人：大家的好消息壞消息已經看完了，非常感謝剛才實話實説的朋友。我想先問一下導演一個問題，這是一個專業問題。尹韜如果你從一個導演的立場看，如果要拍一部武俠劇，什麼重要？或者説什麼相對比較重要一些。是導演、劇本、演員還是什麼？
尹韜：你要我現在説，那可能還是一劇之本最重要的。
主持人：劇本。
尹韜：無論它是武俠劇還是其他什麼類型劇，肯定還是劇本重要。
主持人：上回我跟張紀中聊天，張導跟他聊天，跟他聊天的時候，他的説法其實啟發了我，而且跟他聊天的過程中間我認識了一個人，我覺得這樣的人特別特別重要，我們先來看一下，在片子中間的這個人，剛才我們看到的所有的動作，打紅箭頭的那些所有的動作，和所有的動作和演出都是由曹華來完成的，我們歡迎他。在上一次跟張導聊天的時候，曹華是作為張導的合作者，來到我們現場，按可能看過這個片子的朋友還會有一些記憶，但是最最重要的是，在那個片子我們結下了緣分。我跟曹華約，我説下一次我們能不能專門聊聊你們替身的演員呢？聊聊你們在戲裏邊的秘密，曹華答應了，所以我們才有了今天的這個談話。來第一個好奇之心，對你們替身演員最重要的要求是什麼？
曹華：最重要是怕我們穿幫，因為要替演員完成他們完成不了的東西，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把自己的臉照顧好，要不然導演就跟你説了，要注意自己的臉，我不希望看到你美麗的臉龐，
主持人：你看替身演員在戲裏邊是不要露臉，是不是，但是今天現場我們多給曹華一些特寫，今天就是他是主要的角色，那我們現場能不能給各位總結一下各自的風格，你剛才替了好幾個大牌明星，一個是李連杰，然後下面那個應該是陳道明，還有個角色是巍子，其實你看他們三個人在不同的戲裏邊風格是不一樣的，包括演員的性格也是不一樣的。
曹華：對，替他們的時候，必須你要模倣他的一些本身，自身的一些小動作，還有一些他打的風格。
主持人：三個人不同打的風格能現場給我們演示一下嗎？你能簡單的給我們比畫一下嗎。
曹華：李連杰的打，他也是練武術出身，他有一些身體曲線一些小動作，一點意識的動作，比如説他有些劍法當中，正常我們做劍法的時候，很直接，沒有什麼小的（動作）。他要做的話，他可能會。
主持人：是有差別。
曹華：有一些小的動作。然後陳道明他是一個有鋼有柔的，因為他那場戲裏邊拿的劍都很大，劍本身就很大，所以説他打的時候，那個動作就相當的大，而且都是。
主持人：我們拿著劍。
曹華：我變一個。
主持人：還會變魔術。
曹華：陳道明的劍，他跟李傑的區分就是什麼，他的動作特別大，而且是很鋼，但是鋼裏邊還有一些柔，隨便看看。
主持人：他們坐第一排的人都嚇的出汗了。
曹華：然後巍子的劍有很多的劍法，因為劇本裏面提示他是華山派的，所以説導演要求，替身要做一些劍法的轉身，就是結合一些武術的一些東西，跟前面兩者還有一些不一樣。
主持人：鼓掌。
王未：光注意他，沒看到我這邊鼻子都掉了。
王未：我這頭髮也剃了。
主持人：是，掉了幾跟頭。
王未：都比以前平了。
曹華：是嗎？
主持人：颼颼，點劍氣，劍氣很厲害。我注意到，就是好多不會武功的演員，到了那以後變得特別的神勇，你們把他變成這樣的是不是？
曹華：對。
主持人：那你能現場把我也變得特神勇嗎？這個要大家配合一下，是不是。因為你看陳道明很儒雅的一個，你都可以把他替成那樣。那教我一個最簡單的動作。
曹華：兩劍。往上撩，然後橫掃。右腿在前左腿在後，預備撩，再橫掃，劍要打橫著，兩種劍法，一個是撩劍，一個是掃劍。
主持人：剛才你那手是怎麼走的？
曹華：二指，劍指。一撩，對，橫掃，對，非常好，已經達到八十分了。
主持人：八十分了是吧，八十了，他們怎麼沒反應呢？陳道明為什麼一舉劍，人全倒了。
曹華：那我們找兩個兄弟來配合你，等著啊。
主持人：來，音樂。
曹華：正式，預備，一二三，走。
主持人：謝謝，不好意思。
曹華：這三位也是武師，他們就是經常出現在電視劇裏邊，電影裏邊，摔呀，摔那些難度性動作，或者飄長繩啊，都是他們做的。
主持人：你們經常受傷？
曹華：對，也不能説經常受傷，因為這個受傷不是説因為主觀的原因。因為有一次拍戲，是因為導演要求那個演員，他是要用一把特別長的劍，那把劍當時要做的，因為當時時間緊，沒有做假的，就是真的，真的鐵皮的劍，很長，兩米，就是從這裡到那裏，兩米。你拿著這把劍的時候，基本上你跟拿繩子一樣，其實就是拿繩子的感覺，但是這個不是繩子，它是一把劍，鐵皮劍。就開始，那邊就開機，一二三，我就開始了。胡掄，因為你要走你自己的身法，但是你身法要顧及到這個劍不要打到對面的演員。
主持人：你還得保護他。
曹華：對，你要保護他，然後你還必須要配合後面的鏡頭，你不能打出畫了，你必須還始終在畫面裏面，因為拍的是對面的演員，我在替另外的演員來打。完了就是差不多有七八個動作吧，有十秒到十五秒左右這樣。我就能感覺到，因為我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還要擋臉。因為是替身嘛，你還要去擋臉，你轉身的時候還要把臉擋住，擋臉的同時，胳臂基本上就在你的上半身活動，那個鐵皮劍圍著你身上，劈啪劈啪，就跟削土豆似的。下來以後我自己，因為活動量熱嘛，一時間感覺不到哪疼，就是感覺身上怎麼那麼多紅道子，沒有反應過來。完了以後導演那邊喊一遍就過了。因為打得也不錯，一遍就過了。後來過了一會兒，沒差不多十秒鐘吧，我再一瞅，胳臂上整個都是血。就當時數口子的話，身上差不多有十五到二十個口子，就那一個鏡頭，就劈啪劈啪。因為遷就的東西太多了，要遷就機器，首先要遷就演員，還必須達到導演的要求，還不能把替身的臉漏給鏡頭看，對不對，你還得自己擋著自己的臉。所以説在那個時間裏邊，受傷之後有人説，曹華你這沒事吧，我説沒事。因為幹這個行的人，他都知道，因為有一點傷，他一定要克服下去，因為這個東西也是能體現出一些武行的精神。
主持人：這個是你舉的例子也是最常見的例子。
曹華：對。
主持人：比如説做你們這行的，對身高有要求嗎。
曹華：身高沒有要求。
主持人：對長相呢？
曹華：長相也沒要求。
主持人：那對什麼有要求？
曹華：對工作認不認真有要求。
主持人：可是我看到一個大明星，這個大明星，曹華曾經替過他，而且還是一個國外的大明星，我們來看一下他的照片，很多人都認識他。聽説你替過他。
曹華：對，。
主持人：你怎麼可能呢。
曹華：替他確實是，因為當時説，你要指派，導演指派説這個戲你就要替他，因為當時説，斯蒂文 芬格的時候我不知道是誰。
主持人：那麼大牌的一個演員你都不知道？
曹華：因為外國人的字我記不清楚。見面我就知道，你這麼老高，這怎麼辦？結果導演有辦法，他的本身穿的皮鞋，本身那跟就那麼高，我要追他十公分的個，等於我的鞋得要這麼高。
主持人：靴子。
曹華：真的是靴子，就好像我們看戲曲裏面，走的那個，抗幾個旗，腳底下穿的那麼高的跟的那種鞋，那種感覺。最有意思的，因為他本身體型比較胖，他有肚子還大屁股，完了以後把這個女士的內衣，就是一個連體的內衣，説曹華，來，把這個拿説。我説這個幹嗎啊？你到服裝間，自有安排。我説什麼意思，拿過去之後，人家拿來一包棉花，一麻袋棉花，因為有翻譯，完了説曹華你把緊身衣穿上吧。我説不會往裏邊塞棉花吧。他説你答對了，就是。就把棉花整個塞到肚子上，塞出一個大肚子，然後再塞到屁股裏面，塞出一個大屁股。反正你一站就那樣了。必須你要跟他身型，大概形象要一樣，包括頭髮也一樣。就是穿著那堆東西，我記得有一場拍Ending（結束戲）的時候，那個地很滑，跟這種地的感覺差不多。完了以後他為了達到地面的反光的效果，要在上面刷一層油，我穿著那個鞋，站在這上面，本身就是隨便動兩就打滑。
主持人：就不做動作都。
曹華：對，不做動作都已經很打滑了，因為導演要求在那個房間打，Ending（結束）戲，最後一場，要決鬥。設計了很多的轉身，外擺腿，後掃腿，基本上都是牽扯要地面給我們一定力量的這種。就跟你現在在冰上要做一個，我們要講的三百六，那是不可能的，就你沒有支點，你蹬踏的力度沒有，你怎麼走啊。就是左摔一個，右摔一個。後來想了個辦法是什麼呢，就是在鞋底，拿黑色的大力膠，粘了一堆很厚的海綿，那樣也不管用，一條可以到第二條就得換。而且你的身體裏邊還背負了這麼多棉花。
主持人：就跟裹一大棉被似的。
曹華：對。其實就是把棉被裹在你身上，很厚的一個棉被，你就在負重，去替。
主持人：可能我記得它沒有什麼特別複雜的過程，他直接就把人家胳臂掰折了，把脖子擰掉了那種。
曹華：那個戲本身他要求一些中國的功夫。所以説你必須具備中國的功夫還是要靠中國人來完成。
主持人：您説到這好像還加重了語氣。中國功夫必須要由中國人來完成。你能告訴大家，一個的演員一般有幾個替身？
曹華：最多的，我參與過的有四個替身。
主持人：整個一部戲拍下來？
曹華：對，一部戲拍下來。
主持人：為什麼這樣考慮？
曹華：因為第一個一部戲是一個電影，然後他要求單項特別強的，就是會打的，專門替他打，然後會翻跟頭的，翻彈床什麼的，是有專門翻彈床的，完了以後有專門替他上“威亞”的，就是掉鋼絲，做一些空中的動作，然後有專門替他摔的，就像我們剛才那幾個武師那樣摔。就是這樣四個組成的這麼一個，專門就替他。
主持人：除了技巧，心理狀態，能吃苦，敬業以外，我覺得其實作為替身演員，他那個心態特別重要。我們曾經看過一個電影，大家特別有感觸，那麼有一個朋友看了之後他的想比我們更加的真實，我們先來看一下這個電影片斷，很多人都看過。來請放一下。
主持人：沒問題，能夠做娟姐的替身，我會全力以赴的，導演OK了，點火，導演等一下我除了熱之外，可不可以再多表演一種孤獨的冷啊，你盡情做吧，反正你不要把頭轉過來讓我看到，明白嗎，明白，點火，在眼眶裏邊轉呀轉呀，你有狗屁淚水在轉呀轉呀，這個死跑龍套的，其實我是一個演員，跑龍套的不是人，説什麼大點聲，跑龍套的不是人嗎，為什麼老是針對我呢，你想知道為什麼是吧，我是想知道為什麼，因為你沒資格吃這盒飯。
主持人：這個片子大家看過嗎，叫什麼名字。《喜劇之王》，對。這個片子打動了一個人，他不僅把這個片子完完整整的看完了，而且還買到了這個碟片，反復在看。這個朋友的名字叫朝暉，來，我們有請他。朝暉看這個架式，也是跟曹華是同行。你們倆年齡誰大？
朝暉：我大，大他十歲吧，剛才我們聊天的時候。
主持人：你做這個武行的替身，做了多久？
朝暉：二十年。
主持人：二十年了，這麼久了。
朝暉：對，二十年前的夏天吧，開始做的，1986年的夏天。
主持人：你臉這個疤，是受傷的嗎？
朝暉：這邊這個是，這邊是拍《方世玉》的時候，跟李連杰打的時候刀砍的。然後眉毛還有一個，你可能看不過。我也不知道在哪。
主持人：上面是有，很清楚。
朝暉：上面有一個，這邊還有一個。十針。一共十針。
主持人：十針，怎麼會這麼多。
朝暉：就拍《方世玉》的時候，有一場戲，就是他去劫法場，救他爸爸，然後因為是冬天，十二月份的下午四點多，北京的天就快黑了，有差不多成百上千的群眾演員。如果不趕緊拍完的話，明天還要再來，會耽誤很長的時間，等於大家都很急。本來不是我，是安排的一個小孩，一個小的武行。然後導演怕那個小武行他手裏沒準，拿著武術那種槍會不會扎到李連杰。説你來吧，然後我來，然後他也看不到我，他等於在馬上面，一仰身讓我扎槍，然後拿刀是一撩，然後做一個轉體。太趕了，估計都太急了。就等於是沒有這麼撩，直接下來了。然後我還叫他，我説傑哥。
主持人：你説什麼？
朝暉：傑哥，我們叫他傑哥。練武術的師兄弟，然後一軋，我一看刀沒這麼撩我，他應該這麼撩我，我這麼轉，轉幾圈。然麼這麼下來以後，我下意識的點了一下頭，然後有一個帽子，清兵那帽子，紅纓子那種破帽子，幫我分擔了，兩下。然後我還當時還是轉體了。
主持人：動作還做完了？
朝暉：得做，因為在鏡頭裏面，做完以後，大夫説怎麼樣？我説拿一個創可貼貼吧。創可貼，去醫院。然後兩次吧都是那個大夫給我縫。他説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呀，我説不是我不小心，是他們太不小心。
主持人：第二次是誰啊？
朝暉：都是他，《黃飛鴻》也是。
主持人：都是李連杰。
朝暉：《黃飛鴻》是淩晨四點，都是1993年吧，這個七針是《方世玉》剛才説的《功夫皇帝方世玉》第一集。然後也是四點的時候，大家都是在趕時間，都特別急，人也多。淩晨都正犯困呢，夏天的時候。然後也是上去打，失手打到我。很正常。
主持人：這裡李連杰給你的禮物。
朝暉：所以你選擇這種工作，你要承受這些東西，就比如明星對你的態度，或者工作人員對你的態度。你要承擔這些。要不你可以選擇別的行業，你要做就會有這種，因為喜歡嘛。
主持人：我們剛才在看《喜劇之王》的時候，裏邊有一些臺詞其實是蠻打動人心的，甚至顯得有點悲涼，這個戲最打動你的地方在哪？
朝暉：我覺得最打動我的，是周星馳説那個“其實我是一個演員”我看看了覺著好像就是在説我自己那個感覺。其實我是一個替身演員。我覺得特別有感受，其他人可能覺得很可笑，他一看一笑，也無所謂，但是我覺得就好像是説在我們這些人，一樣。人家不把他當回事，但是你，其實你就是這麼回事，工作。
主持人：反反復復看了多少遍？
朝暉：我看了很多遍吧，他之前好多也是，就是他在那擺動攝影機，如果不是坐到一個很高的位置的話，攝影師是不會讓你動攝影機的。你是沒有資格去看鏡頭的，那都是一個過程，所以覺得很真實，就是很貼近我們的生活。
主持人：那除了受苦之外，你覺得在心態上面，要承受什麼樣委屈嗎？
朝暉：心態，就是比如拍戲的時候，我記得1996年拍電影《長征》，有一場戲是我從遠處跑到鏡頭前，前景的安排是好多反應彈，嘣起一人多高，高射機槍，然後後邊有一個是遙控飛機，也很大，可能被這個圓的桌子都要大，一個金屬的飛機。等於我是被機槍打中，跪到攝影機前，然後那個飛機正好從我腦袋上面過，然後周圍響大的汽油彈，把我包在畫面裏面。然後那個完了以後，我想導演肯定會過來説，怎麼樣兄弟有事沒事，嘣到沒有？然後直接過去跟爆破握手，不錯，炸的很漂亮。我當時心裏很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但是我想這麼多年了吧，也習慣了。
主持人：就是他沒有過來問你受傷了沒有？
朝暉：這個很很正常，你要説爆破好，那你還不如拍點空鏡頭，那咱們就炸吧，弄二百個汽油彈炸。因為那個的確挺危險，我倒不擔心爆破，我是怕那個飛機，它是遙控的，在攝影機後面，我怕那飛機要是沒準的話，太低掠過攝影機嘛，我怕會不會撞到我，撞上的話肯定就完了，很大的一個金屬的飛機，等於是國民黨那邊扔炸彈吧，紅軍嘛，紅軍戰士，跪到鏡頭前，兩邊全是大火把我包起來。
主持人：我聽説你們做替身演員都不能買保險是不是？
朝暉：對，因為這個屬於是人為的，其他工作你比如下樓梯，崴了腳屬於你工作中的，這種是沒人招你，你去跳樓，去撞玻璃，去飛摩托車。
主持人：自找是吧。
朝暉：對，所以沒有人。
曹華：我們自己選擇也要面對這個。
主持人：你到現在也沒有覺得後悔？
朝暉：沒有，沒有後悔。
主持人：你都做了二十年了，你經歷了那麼多次風險、危險，還覺得特有意思。
朝暉：因為我們做的年頭久了，做這個行業，有時不太願意説，一方面是表示，比如説我老受傷，你回家跟女朋友説，或者跟家裏人説老受傷，人家就會懷疑你是不是能力有問題，如果你控制不了你自己的身體，去做那些動作，你是不是可以換一個行業，去開個飯館，開個服裝店，或幹點別的。我想其他人去做製片，做演員，做副導演，還在這個圈子裏面生活。然後還有一種是不願意説，因為你選擇這個生活你就要用心理去承擔這種生活，因為它還給你帶來很多的快樂。那可能是其他行業很多人體會不到的那種快樂。如果你做了一個動作很好，演員比如李連杰他們，或者成龍他們過來拍拍你，兄弟，曹華不錯，那種爽會讓你美好幾天，
曹華：也有的那些，個別的，不懂替身的苦。我們苦，但是我們不能去拿著大喇叭去喊，對不對， 我們拍《笑傲江湖》Ending（結束戲）的時候，剛才那個畫面裏面也有，就是撮那個樓梯，因為它是兩台機同時在拍，這邊在拍那邊在準備，然後趙導在拍別的，拍演員的一些戲，然後先把我衣服穿好，因為要撮那個樓梯嘛。
主持人：我看是倒躺著在樓梯上這樣下來的。
曹華：對，怕把他的服裝磨壞，他在我背上綁了一個大鐵板，就是保護服裝的。但是你一個樓梯一個樓梯，基本上都是跟你的腰發生關係，一直在那個樓梯上撞來撞去，所以穿了很多的護具。那個是在天明山的一洞裏邊，裏邊特別很悶，夏天，特別悶，裏邊有火把，有火盆，又在放煙。完了以後把我的護具亂七八糟的全部都穿好的時候，穿好之後我不能站著，我必須躺那，就是站不起來。
主持人：因為你不可能彎曲了。
曹華：對，他們給我穿好以後，就跟僵屍一樣，就給我放到地上。然後説再等會兒。
主持人：後面一個是鋼板還是什麼板？
朝暉：有一個鐵板，就是護在服裝上面的，然後就是巍子過來拿一個板子，身上太熱了，就是透不過氣，全部都勒在胸前。壓著透不過氣，
主持人：洞裏的溫度還特別高？
曹華：特別高，扇一會兒，華子怎麼樣，沒事吧。我説行，還能堅持，那邊拍戲（巍子）走了。過來一個武師，都是好兄弟，因為武師比較。
主持人：互相照顧。
曹華：互相照顧，過來一個，扇一會兒，華哥沒事吧，走了，因為幹活，換一個來，一直這麼悶著。
主持人：多長時間？
曹華：悶了差不多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半個小時，四十分鐘。
主持人：就是那麼躺著？
曹華：就那麼躺著。不能動，還可以抽煙。
主持人：但就是捂著太熱。
曹華：對，特別太難受。因為這個東西你不能去影響導演的工作的進度，所以你不能説，導演我好了，你拍我吧，因為我們是替身嘛，所以當他拍著拍著忽然想起來了，曹華是不是好了？好了。先拍他。因為確實挺難受的。先拍他。我説不急。就是因為現場。
主持人：嘴巴還挺硬的。
曹華：你總不能説特別難受，導演我不行了，你先拍我吧，那不可能，那估計第二天就買單了。然後趕快先拍曹華，就拍那個。拍完之後，我們出了山洞，正好放飯，那個時候我每天中午，巍子都會給我燉一鍋湯。
主持人：他親手燉啊？
曹華：也不是，他去到我們拍戲附近的飯店裏邊專門為我定一鍋湯，每天中午，就因為那兩天拍了十五天的Ending（結束戲）。最後一場戲在山洞裏面整整拍了十五天。
主持人：就沒到過別的地？
曹華：天天就是一鍋，小雞頓蘑菇，來華子辛苦了，喝吧。那麼熱的天，也不想喝，但是那是人家的一份心，對不對，然後就幾個武行，一聲口哨，全分了。
主持人：大明星如果這樣對待替身的話，你會覺得心裏邊很感激是不是？
曹華：對，很舒服的。你很願意為他，不管是摔也好，“威亞”（吊鋼絲）也好，你都做的非常高興。因為你替那個人，他經常會出現在你身邊，疼不疼，怎麼樣，可以吧，謝謝。你的心情就。
主持人：説説幾個“最”字，做一個替身演員在一個劇組裏工作，你們最怕導演説什麼？
朝暉：作為我，我最怕的是換服裝。比如我替您，我做的不好，再來，再來，都沒關係。然後如果説，朝暉你不行，換衣服吧，來曹華穿，你當著那麼多人，你會覺得很沒面子。雖然我們有一個口號。
主持人：導演説換衣服的意思是説，不用你了，換人吧。
朝暉：能力可能做不到，所以要換別人，那會兒是最難受的。因為現場人都在看著你，
主持人：問一個和你們私人生活有關的問題，最怕女朋友説什麼？
朝暉：最怕女朋友，曹華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曹華：最怕女朋友説什麼，你看你替的那是什麼玩意？
主持人：得了吧，沒説實話，我一聽就不像實話。女朋友今天來了嗎？揭發一下，我覺得他剛才沒説實話，你覺得呢？
觀眾：我從來都沒説過他哪不好。
主持人：你看，所以人最怕面對面交流，你知道吧。那你平常都誇他為多是不是？
觀眾：對。
主持人：一般怎麼誇來著？
觀眾：他動作打的真的很漂亮。
主持人：你看，你説的完全相反，你説的替的什麼呀？人家説你打的很漂亮。那你擔心他的是什麼呢？
觀眾：威亞把他掉起來，我就很擔心鋼絲很靠不住。
主持人：你最擔心還是他的安全，聽出來了。
觀眾：對，有的時候他吊在上面，下面一條不OK，然後兩條不OK，他就要在上面吊很長很長的時間，都不能下來。
主持人：你那時候心裏特火吧。
觀眾：對。
主持人：可能恨不得給那導演一大拳頭。
觀眾：倒沒有説給導演，就是説這些底下去演的這些人，真是覺得他們太不敬業了，也不會想到別人在上面有多辛苦。
主持人：多難受。朝暉，我聽説女朋友和你分手是不是？
朝暉：對，因為是以前拍戲受傷。，那會兒我們也小，也不太會照顧女孩子，也不懂，也得為人家考慮，為人家長考慮，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你以後，跟你好，你要天天受傷，今天這樣明天那樣的話，也不太好，後來就。
主持人：這是一個比較狡猾的問題，就是有沒有碰到當哥們義氣跟女朋友之間發生衝突的時候，你們一般都向著哥們還向著女朋友。
朝暉：那我肯定是重色輕友啊，肯定出賣他們。如果像曹華找這麼好的女朋友，我肯定要出賣他們。
主持人：在你們這個圈子裏邊，會有你們自己的一個價值觀。男人之間應該要有怎麼樣的一種關係才算是好樣的，才算是哥們，才算是朋友？
朝暉：因為我們做替身的，比如説我們吊著鋼絲在上面飛，是他們在拉著我飛，或拉著曹華飛，等於我們的命就在他們的手裏邊，其他的工作行業，除非你當警察或者什麼，每天面臨危險，其他的行業好像一般不用吧。
主持人：沒有那麼高的風險頻率，是吧，但是你們幾乎每次都？
朝暉：我們的命在他們手裏，或者他們的命在我們手裏，如果稍一疏忽説不定摔著或者怎麼樣。
主持人：所以信任很重要。
朝暉：對，要信任，如果不信任他們，我也不會讓他們拉著我飛。或者他們要不信任我，我也不可能拉著他們飛，互相有一個信任度跟理解，大家能理解。
主持人：在你們這個工作裏邊，最擔心出現的事情是什麼？是受傷還是被炒魷魚？
朝暉：還是換人嘛，我覺得那麼應該比較擔心，受傷屬於正常。
主持人：我指是受傷是那種很厲害，很可能。
朝暉：現在會，現在年紀大了就會，現在都帶著他們了。
主持人：就是做替身做到一定年齡的，比如説做到二十八歲以後，三十歲以後就要改做武術指導了是不是？
朝暉：對。
主持人：我是説如果你的智慧夠用，然後你的人品也夠好，有一定的人緣是不是？這是一個發展方向嗎？
曹華：作為我是這樣。
曹華：因為你是從一個小武行，做小武行時候，想做替身，做替身的時候，有些想去替好的演員，出色的演員，又是一個階段，替完了之後，慢慢的有些導演重用，就是希望給一個機會，我們往上再走一步，就做個副指導。最終目的是做武術指導，再往後，如果説自己努力點，各個方面，朋友幫忙，能夠做一個導演，那當然是最終的目標了。
朝暉：所以為了那個目標，或者是為了心裏邊的那個夢想，可能現在還遠，其實有的時候也感覺近在咫尺，但所以我感覺付出這些年都是值得的。
主持人：你説到我想起一個人，這個人現在也在北京，但是因為自己有事情所以沒辦法來現場，我相信你們都非常熟悉他。我們看一段他們對你們的評價，和他自己的感想。來。
唐季禮：年輕人，十九二十歲，對這個行業充滿憧憬，很崇拜武打明星，李小龍，成龍，我就希望能夠入行，希望將來可以像他們一樣當武打明星，我曾（經）周潤發，張國榮，（做過）很多男明星，狄威，武打明星錢小豪，他們的替身。女的我也做張曼玉，王小鳳，鐘楚紅，很多女的演員，楊紫瓊啊的替身，我都做過。被車撞的，跳海的，跳橋的，跳直升飛機的，（然後）火人，摔馬啊，做飛車啊，其實我都做過。我自己比較喜歡挑戰，人家做不到的，不願意做的，我都會第一個願意先衝上去做。可是每一次做的時候其實都不一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有時候有百分之四十、三十的把握。這個行業是一個很具挑戰性的行業，也是一個很艱苦的行業。可是它是可以讓你人生留下很大光彩的一個行業。不單（單）只是賺錢那麼簡單。我覺得，如果你真正喜歡這個行業，我覺得再苦也要堅持，在當中一定（會）尋找到自己的一片天空。
主持人：唐季禮導演過很多很多的片子了，成為知名導演，但是他原來也是跟你們一樣，也是一步一步這樣過來的，所以我想有一天你們也會成為像唐導那樣的導演。
朝暉：謝謝。
主持人：真的。我們今天的説客就是做導演的，但是他對於替身演員我不知道是不是了解很多，尹韜。
尹韜：有一點吧。我想説的是眾星捧月嘛。其實星星比月亮大，但是它離人遠，你肉眼看著好像星星捧著月亮，月亮又亮，其實呢，月亮沒有星星大。所以拿顯微鏡一看，發現星星很美。
主持人：你講的天文知識你確定嗎？沒有錯誤嗎？
尹韜：基本上是這樣的。
主持人：是距離的問題對不對？
尹韜：是距離造成的。所以就是我們今天可能就是一個天文望遠鏡，讓我們看到了那些大星星。
主持人：成金剛了。
尹韜：非得加個“大”字兒。
主持人：我們今天就是把這個原來看上去很小的星星拉近距離一看，原來這麼偉大。是這意思吧？
尹韜：對，所以在本質上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是演員。然後我們今天通過望遠鏡一看，的確是，都挺偉大的，也挺亮的，然後退回到他的現實生活中，我們再去把這種平等的關係，這種月亮和星星這種和諧的關係給他帶回去，大家都和平相處，各自完成各自的，你也舒服，我也舒服，別弄的那種大明星有大明星的“范兒”，説你就是幹這個的，我剛才聽他那個話，我特別的有感觸，你就是摔的，你就是打的，你活該，就怕是有這種思維的人，太可怕了。我就希望導演們，製片人們，多一點尊重，別像朝暉説的那樣的，説過去説這煙放的不錯，先關心關心人。
主持人：炸點不錯。我知道好多人從小都會有各自的一個夢想，像朝暉和曹華，可能小的時候也想讓自己成為一個這方面的大明星。但是在做了替身演員之後，恰恰要做幕後英雄了，不能成為在武術方面的大明星，但是儘管這樣，我們小的時候，為此而受到的影響還不會忘掉，這就是我們很多，這個年齡的朋友，在兒時看過的一個電影，我們來看一下，是誰影響了他們的夢想。
主持人：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傑都來把你敬仰。少林少林，有多少神奇故事到處把你傳揚。精湛的武藝，舉世無雙，少林寺威震四方，悠久的歷史，源遠流長，少林寺美名輝煌……
主持人：這個片子是不是影響了一代人？
朝暉：對，我們那時候差不多吧，都是看了《少林寺》以後開始練。我後來就學的那個，腦袋拄地翻跟頭那個。
主持人：就看那個電影看的。
朝暉：就看那個學的。
主持人：你看我們都知道做演員要拿大獎，做導演也有大獎，甚至説做編劇，做剪輯都有大獎，替身演員你們有沒有？
朝暉：我知道來講在美國有奧斯卡，最佳替身獎，或者最佳動作場面設計都有。在香港也有武術指導獎，前幾年，就從我印像是叫《新龍門客棧》，從那屆才開始，也是這幾年的事。
曹華：大家團結起來，可能會封一個“金牌替身”了，“銀牌替身”了。
朝暉：香港有那種。
主持人：你們業內會這樣分？
曹華：對，業內會這樣分。
朝暉：像他替李連杰的時候，有一個金牌替身，最好的嘛。因為是李連杰最好的（武打演員之一），你替他。
主持人：就是能替李連杰是一個級別的象徵。
朝暉：對。級別，你賺的也多，大家都會很尊重你。
主持人：他基本上是圈內的一個專業評價。是這樣的。
朝暉：是對這個行業的認可，覺得你很棒。
主持人：好，今天其實最開心的是，我覺得他們兩位像魔術師一樣，給我們解構了電影中看到奇幻的景象。然後我們同時還犯了一個錯誤，不是他們，是很多的朋友犯了一個錯誤，很多朋友看到片子中出現很多武打鏡頭的時候，就會説，這是替身在做。其實這説法是錯誤的，真正的稱呼應該説，是替身演員在幫他們完成。為什麼呢？加上演員和不加演員這個區別很大，他們不僅是真正的演員，而且是非常敬業的演員，非常了不起的演員。為此今天我們所有的朋友應該，對他們工作，和他們作為幕後英雄的這樣的心態，表示讚賞和敬佩。
主持人：最重要的是，他們從來沒讓大家看過，甚至沒有仔仔細細的看過長什麼樣。我想今天用這麼長的時間，我們真的是牢牢記住了朝暉和曹華長什麼樣，我們要記住，今天來的小徐他們，你們都是同行吧，是不是？那現在請攝影師把鏡頭交給他們，因為在今天的節目現場他們不再是替身，他們是《實話實説》的主角。謝謝。好，感謝各位，我們下期再見。
責編：扈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