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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面]易中天:麻辣教授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8月21日 14:04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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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CTV.com消息(面對面8月20日播出):


  易中天,1947年生於湖南長沙;

    1965年高中畢業後參加新疆生産建設兵團;任中學教師

    1978年,易中天考上了武漢大學。畢業後留校任教,現任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文化類圖書成了暢銷書,已經成了圖書界多年不見的景象。在多年相對低迷的圖書市場,易中天這三個字似乎成了暢銷的保證,而對習慣了清靜的易中天來説,在廈門家中安靜的呆上幾天反而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在這所傳説房價已經達到一萬元一平米的房子裏,剛從上海簽售回來的易中天接收了面對面的專訪。

    記者:我們走進這個房子裏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們這裡是富人住的地方。

    易中天:不是。我樓下有住著出租車司機呢。這個房子剛開始的時候價位並不高。

    記者:但是現在易老師在人們的心目中間,你已經屬於有錢人的行列了。

    易中天:什麼叫有錢,多少錢叫有錢,其實比我有錢的多了去了。一個教書匠憑著自己勞動,掙了一點錢,怎麼就撐破了新聞界的眼皮兒了。

    記者:但是銀行裏存摺數字的變化你晚上睡的好嗎?

    易中天:這有什麼睡覺不好的,我根本不知道它在怎麼變。

    記者:怎麼説?

    易中天:我是不知道,我又不去查帳,又不看,一切都是電腦在自動處理。包括出版社的版稅也是直接打進帳戶,我都不去查。

    記者:走上《百家講壇》的時候呢?這個結果是意料得到的嗎?

    易中天:這個意料不到,《百家講壇》你去講一講能掙多少稿費啊,一期就1000塊錢

    記者:想到過有這樣一種效益嗎?

    易中天:哪一種效益?

    記者:名、利?

    易中天:我就奇怪了,這個媒體,包括平面媒體也包括你們電視臺,還包括閣下,怎麼都關注這兩個字?這難道就是當今老百姓關心的事嗎?不會吧。

    記者:可能跟我們平常心目中的學者形象有很大的一個反差。

    易中天:意思就是大家公認學者就該窮。是不是這個意思?

    記者:還一個動機的問題

    易中天:剛才你提到的那兩個字,它是副産品,摟草打兔子的事,現在沒看見我摟草,都看見我逮著兔子了。

    讓易中天出名的是中央電視臺科教頻道的《百家講壇》,易中天在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裏錄製了《漢代風雲人物》和《易中天品三國》以來,兩個系列節目的收視率居高不下,《汗代風雲人物》的最高收視率更是高達0.56,位列央視十套前矛。

    《百家講壇》錄製現場:

    易中天:韓信被降為淮陰侯以後非常不痛快,稱病不朝。什麼風濕關節炎之類的,什麼胃潰瘍之類的,估計會有一點。范蠡大夫就走了,他幹嘛去了呢?下海經商。據説還攜帶了一位小蜜,就是西施,泛舟西湖,下海經商。

    記者:那你看見電視上的自己的時候會不會覺得陌生呢?

    易中天:沒有。

    記者:包括電視導演都覺得你是一個天生的一個上電視的一個學者,那麼所有這一切是有人幫你策劃的?

    易中天:沒人幫我策劃。

    記者:他們為什麼選擇你?你覺得?

    易中天:我可以不覺得。我幹嗎要覺得呢?我非常簡單,其實我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沒有你們那麼多彎彎繞,我就是這個活,你來找我,我就是一手藝人對吧,你來找我,那我覺得這個活我樂意幹,也覺得能夠幹,就幹了。

    《百家講壇》錄製現場:

    易中天:大營裏面的各路諸侯在幹什麼呢?日置酒高會,不圖進取。也就是説整天都在開Party、泡酒吧、打電子遊戲。曹操實在是忍無可忍,他覺得下一任的中國皇帝非他袁術莫屬,他以為他搶先註冊了皇帝的商標,別人就不能把他怎麼的了。沒想到他反而成了眾矢之的。

    在接受百家講壇的邀請之前,易中天的知名度還是限于廈門大學和他的專業學術領域,那麼,易中天是怎樣從書齋走進電視的呢?

    萬衛,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製片人

    萬衛:有一天我們的策劃謝如光老師給我説,他發現了一位非常優秀的主講人,這個老師是廈門大學的。他在電視上當別的學者都談論很學術的問題時,他卻談到了他小時候吃了熱幹面的感覺,這個老師肯定適合《百家講壇》,是一個能夠受觀眾喜歡的主講人。然後他推薦我來看一下他的書,就是《品人錄》這本書,然後回去我翻了一下這本書。我一看,它正好符合我們當時正要推出的漢代風雲人物這個系列。

    錄製《百家講壇》徹底改變了易中天以前規律的學者生活,每個月他都要在廈門和北京之間往返好幾次,每一次到北京會錄一個星期的節目。

    《百家講壇》錄製現場:

    觀眾:易老師您拿一大口袋幹嗎呀?

    易中天:買菜。

    記者:電視對於很多學者來説,書齋裏的人來説,它可能是一個很彆扭的東西,易老師沒有感覺到嗎?

    易中天:我是覺得再有學問的人,它也得吃熱幹面吧。對吧。你再有學問的人,你也得吃喝拉撒吧。

    記者:你感到舒適嗎?

    易中天:説實話嗎?

    記者:當然説實話。

    易中天:有時候舒適,有時候不舒適。

    記者:不舒適是什麼時候,舒適是什麼時候?

    易中天:不舒適就是碰上一檔無聊的節目,一個蹩腳的主持人,問的一堆八卦問題,你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就很不舒適。

    記者:但《百家講壇》不一樣。

    易中天:《百家講壇》它沒有八卦問題,它第一沒有主持人,第二沒有八卦問題。所以《百家講壇》很舒適。要知道我是一個熱愛教學的教師。他在這種職業當中,能夠體驗到一種快感。

    《百家講壇》錄製現場:

    易中天: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翻空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最後那個戲劇當中的諸葛亮唱到:“來,來,來,請上城來,聽我撫琴。”

    在網上,易中天的支持者們自稱為“易粉”,“乙醚”,如今,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易粉和乙醚的行列,在易中天受到易迷們追捧的同時,對易中天各種各樣的批評也隨之而來。

    記者:你聽到過對你的批評?

    易中天:聽到過。沒有當面的。我到真希望他面對面的坐在這,來批評。沒有人來。

    記者:你怎麼看待這些批評?

    易中天:三項基本原則。第一指出硬傷,立即改正。第二個學術問題,從長計議。第三個原則就是講述方式不爭論。歷史能不能這樣講,歷史該不該這樣講,易中天講的這個《百家講壇》,是學術呢?還是娛樂?他的成功是學術的成功呢?還是商業的成功?我的回答是這個問題,不爭論。

    在對易中天眾多批評的聲音中,上海的一位教授發出的批評也許是最強烈的,這位教授把批評文章直接貼在網上,這篇文章也直接引起了雙方支持者之間關於“中國歷史能否在娛樂或庸俗名義下解讀”的網絡論爭。

    記者:那也有學者批評你把歷史通俗化,庸俗化。

    易中天:有例子嗎?有證據嗎?

    記者:你拿現在現實生活中間發生的一些過去壓根兒就沒有的,垃圾股,績優股這樣的詞套用在歷史人物身上。

    易中天:這些學者讀書不多吧。這個做法古已有之,早就有人在做了,不是我的發明。比方説,史學大師呂思勉先生的三國史話,裏面就講到了,説做郎官,就是去做公務員。而我這種方式被電視放大了,會引起這麼大的爭議,所以我説這種問題,都覺得不爭論,道理就在這。

    記者:如果説是學術的話,就應該嚴謹,但是易老師在講課中間很多是帶有想象的,猜測性質的。

    易中天:比方説?

    記者:按照三國志的説法,劉備和關羽張飛是寢則同床,恩若兄弟的,這三人寢則同床時,他們的太太在哪?

    易中天:那麼首先前面,食則同器,寢則同床,這是三國志的記載,把這個記載説出來不能説不對吧,對不對。然後後面那句話,不知道他們的太太在哪?這是我的評論。你不能説講史不能評論吧?

    記者:為什麼要加這個尾巴呢?

    易中天:調侃。

    記者:調侃跟學術有關嗎?

    易中天:當然可以調侃,學術的觀點可以用各種方式來表述,調侃就是其中一種。

    記者:但是如果沒有這些調侃呢?易老師的報告還會有那麼多人去聽嗎?

    易中天:我估計恐怕沒有。如果我也拿一本學術論文在那宣讀的話,恐怕台下就走光了。

    《百家講壇》錄製現場:

    易中天:劉備好比一家投資公司的大老闆,他決定進行投資,要買斷某一個人才。諸葛亮呢,就像一個準備應聘行政執行官的,這樣一個職業經理人。

    記者:這樣的説法在易中天的書中比比皆是,很容易誤導讀者,把庸俗當有趣,把俗解當真相。

    易中天:這是觀眾提的意見還是學者提的意見?

    記者:這是原文,我們截下來的原文。

    易中天:如果是學者提的意見,我勸他回去讀書,讀《韓非子》,《韓非子》説的很清楚,君臣關係就是買賣關係,怎麼賣什麼呢?君主賣官爵,臣子賣智力。

    記者:你不覺得這樣的比方把這種政治的意義就是庸俗化了嗎?

    易中天:這怎麼是庸俗化,這是政治的本質。

    記者:還有,他們認為易老師在講課中間的那些用詞不是妥,甚至流於粗俗。

    易中天:哪個?比方?

    記者:比方説,劉表之死,你跟觀眾説,見上帝去了。

    易中天:就是劉表不能見上帝,劉表只能見閻王,他們是不是這個意思。

    記者:這個得問他們自己。

    易中天:他的意思是説不能夠見上帝,也不能説見閻王,只能説薨。這個問題我都看不懂,而且我很奇怪,怎麼會有這種問題提出來。

    記者:比方説,諸葛亮是一個少年英才而且是一個帥哥。帥哥這個詞,他們認為把諸葛亮想象成這樣的形象有點貽笑大方。

    易中天:貽笑大方?原話是這樣?讀《三國志》沒有?《三國志》怎麼描述諸葛亮的?身長八尺,容貌甚偉。不叫帥哥叫什麼?叫偉哥啊?

    《百家講壇》錄製現場:

    易中天:你司馬懿僥倖地得到了很多地方,你貪得無厭又來打我。你來打就來打吧,我現在都準備好了。我現在街道已經打掃乾淨,準備你來屯兵,我已經殺了羊,煮了酒,準備犒勞你的三軍。你既然來了你就進城來嘛。司馬懿這時候已經來到城下了,這哥們兒什麼意思?邀請我上樓跟你一起卡拉OK,我上去卡拉,你把我OK了。我才不上這個當呢,撤。撤軍了。

    記者:你會因為這些批評妥協嗎?改變你的風格。

    易中天:第一基本觀點不會改變,因為這是我這麼多年思考的一個結果,除非他能指出我思考確實有誤,所謂有誤無非是邏輯起點錯了。或者是邏輯過程錯了。那我認為只要起點不錯,推理過程也不錯,就像我們穿衣服一樣,我第一個扣子只要扣對了,然後順著往下扣,我肯定這衣服是穿對了。那不會有問題。我不會改變。第二個講法問題,我從來就是這麼説話,所以讓我改變説話方式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不願意我也做不到,那麼不喜歡我這種講述方式的,他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發動群眾把我轟下去。他發再多的文章都沒有用,他寫再多的帖子都沒有用,他在網上再嚷嚷都沒有用。

    記者:那過去可能沒這個可能,但是現在是不是有了這種可能性呢?

    易中天:如果有了可能,我自覺下臺嘛。如果説觀眾説我們都不喜歡你這樣講。因為很簡單,觀眾他可以用遙控器來投票。對不對。

    記者:那所有的批評都是沒有道理的嗎?

    易中天:其實呢,現在所謂批評,已經被媒體一鍋煮了,一刀切了,實際上在我看的情況非常複雜。有各種各樣的情況。但是確實其中有一些是經過了認真的思考,而且想到了一些重大的根本性的問題。

    記者:比方説?

    易中天:比方説,上海有一位編輯,他的署名叫老牛,老牛先生的批評就相當的有分量。因為他涉及到一個根本問題,他就講到,他説我説曹操是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他説我發出了一個危險的信號,社會是需要規範的,做人是要有顧忌和底線的,如果大家都去做真小人,沒有任何規範,沒有顧忌沒有底線。對社會造成極大的危害。那麼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很嚴肅的學術問題,而且帶有根本性,因此我在整理完我的《品三國》的書稿以後,非常緊張的條件下,我用了一萬四千字的篇幅來回答他這個問題。而且我在這個回答當中,再三對他表示感謝和敬重。

    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是易中天名字前的一貫稱謂,出名前的易中天,長期從事文學、美學等跨學科研究,可是到了快要退休的時候卻上了電視。而且還講起了不屬於本專業的歷史。一時間,關於易中天不務正業的説法也越來越多。

    記者:還有學者質疑,你把業變成了余,把余變成了業,你的本職工作是一個教師。

    易中天:對,我們學校呢,是這樣一種管理方式。就是每個教師都有自己的額定工作量。只要你完成了額定工作量,那你就是一個至少就是一個合格的教師。

    記者:但是也由觀眾提供線報説,易老師在廈門大學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老師,他每週只有一次課。

    易中天:我每週上一次可是因為我把這一週的課,全部排課表的時候,集中在一天了。課程並不少,因為我們是要計算工作量的,你工作量不夠你要下崗,那不可能的。

    記者:你告訴我説沒有影響科研,也沒有影響教學,但是你的名下現在沒有研究生。

    易中天:那是因為我已經到點了嘛。按照我們國家的退休制度,我馬上面臨退休,我手頭一點工作做完了我就退休了。然後就本應該去過一個退休老人的安逸生活,到居委會去報道,在社區的會所裏面打打麻將。那麼我不去打麻將,我去上上電視,不可以嗎?犯了哪家的王法?

    記者:那我們很想知道一個真實的易老師,您是一個合格的教師嗎?

    易中天:我隨便舉幾個例子吧。第一個我上課的時候從來是最大的教師,而且人滿為患,要提前搶座位。

    記者:《百家講壇》之前呢?還是《百家講壇》之後?

    易中天:歷來如此。

    採訪廈門大學副書記、副校長潘世墨

    潘世墨:他上課非常好的,學生很歡迎的。他們中文系有幾個教師都是非常優秀的,他是其中之一。藝術學這個課程是跟美學、文學有關係的,還有哲學,不是簡單的一門課,要把這樣比較抽象的理論課講得成功也不容易的。所以很多學生講起他們最喜歡的老師,印象最深刻的老師,都得提到易教授,提到易中天。

    記者:挺好的一件事情,為什麼招致那麼多的非議呢?

    易中天:很正常嘛。一個東西出來以後,有人喜歡就一定有人不喜歡,有人贊成就一定有人不贊成。喜歡和贊成的人越多,不喜歡和不贊成的聲浪也就越高,它是成正比的,非常正常。

    記者:那落實到《百家講壇》這個具體欄目上來説,到底是電視成就了易老師呢?還是易老師們成就了《百家講壇》?

    易中天:那我只能説是電視成就了我。但是我也隨時警惕電視會毀了我。我很清楚。

    記者:此話怎講?

    易中天:你一旦上了這個地方,喜歡的人看見的全是你的優點,反感的人看見的全是你的缺點。而且喜歡的人會把你的優點非常説得非常之優,優得不能再優,討厭你的人會把你的缺點説得非常之大,壞得不能再壞。

    記者:但易老師害怕過這種結果嗎?擔心過嗎?

    易中天:沒有。

    記:或者説這種結果就是你所期待的。

    易中天:既非我所期待,也非我所擔心。我不過順其自然而已。我不過是做了我想做該做能做的事情而已。

    1965年,易中天高中畢業,之後的十年裏,易中天一直呆在新疆生産建設兵團,在那裏作過幾年中學教師,1978年恢復高考之後,30歲的易中天直接考上了武漢大學的研究生。

    記者:當年易老師從新疆考入武漢大學的時候,你的學術理想是什麼?

    易中天:當時其實真的説實話沒有理想。真沒有理想。是一些很現實的考慮。

    記者:比方説?

    易中天:比方説那個時候,我1977年恢復高考之前我們調了一次工資。我就發現人家的工資怎麼比我多啊。後來領導告訴我,因為他有大學的學歷,你是高中學歷,哪怕你的課比他上的好,你的錢也比他拿的少。我才知道學歷還這麼有用,那咱們也弄一個吧。

    記者:很現實的一個選擇。

    易中天:非常現實,哪有什麼理想。那麼1977年恢復高考,大家説那你去考吧,我説那不能去,因為我正在教畢業班,教高三的語文,我的學生就要去參加高考,然後我跟他一起下考場倒也沒有多丟人。但是萬一如果他考上了我沒考上,人就丟大了。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越過這一級,直接報考研究生。所以1978年恢復研究生考試時候我就去考研究生。

    在上武漢大學研究生畢業之後,易中天留校任教,在這期間,易中天讀到了兩本書,一本是哲學家,美學家李澤厚的美學著作《美的歷程》,另一本是歷史學者黃仁宇的歷史專著《萬曆十五年》。這兩本書不同於傳統學術著作的術引起了易中天強烈的震撼。

    易中天:當時給我最大的震撼就是,學術著作是這樣寫?

    記者:你以前接受的教育,你以前的理解是什麼?

    易中天:就是好像論文有一種論文體嘛,專著有一種專著體嘛,它是一種文體嘛。所以我看到《美的歷程》和《萬曆十五年》以後,非常震撼,我就想到一個問題,好看嗎?好看。那麼我讀下去了嗎?讀下去了。讀下去以後受到他們的啟發和影響了嗎?受到了。然後我就接著問了一個問題。為什麼不呢?

    記者:所以你也開始改變。

    易中天:為什麼不呢?然後我就開始準備改變。

    記者:但是對於一個大學教師來説,對一個學者來説,這樣做是有風險的。

    易中天:對,所以後來我曾經也學著李哲厚先生或者黃仁宇先生的這種寫法,寫了一篇論文,送到一個刊物的主編,在上面批了一行字,這是論文還是散文。退回來了,退稿。

    大學是一個講究專著和職稱的地方,在武漢大學,易中天工作接近十年,也只是一個講師,到離開武漢大學前才評上副教授,分配的房子只有十平米,教學經費更是非常緊張。易中天承受著那時候很多高級知識分子承受的壓力。

    記者:那考慮這些問題上會覺得做學術是一種淒涼。

    易中天:感到做學術的淒涼是曾經有過的,時間是在1984年底,或者是1985年初,我的一位師兄,就是和我同屆同班,因為他年齡比我大。我稱他為師兄,突然倒在講臺上,就他正在做一個學術報告,突然説不出話來了。然後緊急送往醫院,當夜去世了。然後我們到他家裏去慰問嫂夫人,看見他的家裏一貧如洗,什麼都沒有,不要説什麼沙發。他夫人只能拿出這麼小的小板凳請我們坐,後來在他的追悼會上,我送了一幅對聯。

    記者:寫什麼?

    易中天: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嘆人間從此惜年少。因為他是英年早逝嘛。下聯是,生計九流,家徒四壁,問天意何時縱斯文,當時我就在想一個問題,我説難道中國的學者,學人,知識分子,就該過這種日子嗎?

    上世紀90年代後期,易中天把自己跟媒體的接觸稱呼為“生産自救”,靠我自己的書來換錢換經費。在這個生産自救的過程中,易中天出版了《閒話中國人》、《品人錄》、《中國的男人和女人》、《讀城記》等4本“隨筆體學術著作”。從這些書名可以看出,易中天的研究方向和心態漸漸發生了變化。

    記者:這樣的標題可能很讓人想到商業上的號召力?是很刻意的?

    易中天:其實説實在話,它是一個中性的題目,就是並不很商業化。但是當然也不很學術化。

    記者:原因呢?

    易中天:就是寫給非專業人士看的嘛。就是寫給非專業人士看的,實際上那個時候我就在思考一個問題,就是學術能不能走向社會,走向大眾,走向市場。

    記者:那實際上你這種學術這種風格上的轉變,或者寫作風格的轉變是帶有一定壓力的,一定風險,當時你有沒有考慮過?

    易中天:想過了。想的很清楚。了不起,副教授退休嘛。

    記者:你怎麼可以不在乎呢?

    易中天:這個無所謂的。我碰巧當時讀到了啟功先生的一首詩,是啟功先生自嘲的一首詩,他説中學生,副教授,名雖揚,實不夠。博不精,專不透,高不成,低不就。我覺得真是太了不得了。人貴有自知之明。人的敵人永遠是人自己。一個人能夠把自己的這樣一種坎坷的經歷和辛酸苦辣作為一個對象,來調侃。

    記者:但這樣的境界當然很高。

    易中天:太高的境界了,那麼很好嘛,那就是説,我本來就是一個高中生,我沒有大學本科學歷,再評不上正教授,那我就是地地道道的啟功先生説的,中學生,副教授。不是挺好嘛。

    記者:當個副教授已經很好了。

    易中天:是啊。你該知足了呀。何不瀟灑走一回。走唄。

    在武漢大學工作了將近十年後,易中天在1991年來到了廈門大學,那時候,大學之間的人才流動並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記者:為什麼要離開武漢呢,為什麼要來廈門?

    易中天:為了養老,因為那個實在是武漢氣侯太惡劣,它惡劣到什麼程度,就是冬天它可以冷到零下,夏天可以熱到四十度以上,而且最糟糕的武漢這個城市它是冬天室內比室外冷。夏天室內比室外熱,你沒有躲的地方。這就無法忍受了。

    記者:但是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説呢?打個比方如果我是廈門大學的校長,我會高興聽到易老師這樣説?

    易中天:我得説實話啊。

    記者:那他們為什麼選擇易中天。誰會選擇一個人來養老呢?

    易中天:因為我來的時候還年富力強,我至少可以服務十幾年。

    記者:那你並不隱瞞你的目的啊。

    易中天:我不隱瞞,不隱瞞。

    易中天:我覺得這是個很實實在在的事情,人就是人嘛。他不能不考慮自己的生命問題,考慮生命問題就不崇高嗎?那如果考慮生命問題不崇高那我寧願不崇高。

    易中天:中國人在文化上是有一種戀母情結的,我們所有的文學作品都是歌頌母親的。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從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一直唱到現在世上只有媽媽好,沒有唱世上只有爸爸好的。

    記者:但是也有評論認為,易老師的紅,你的火爆,只是恰好迎合了社會上一種浮躁的心態。

    易中天:我肯定是恰好迎合了社會的某種心態,或者説某種需求。至於是哪一種心態和哪一種需求,讓評論家去説三道四,讓研究者們去得出結論吧。

    記者:那你介意學術超男這樣的稱呼嗎?或者電視明星?

    易中天:這個不是我能介意,或者不介意的,我介意和不介意的結果是一樣的,我何必要介意呢。比方説今天説廈門要刮颱風了,我介意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介意嗎?我肯定不介意。但是你問我説喜歡嗎?我不喜歡。

    儘管不喜歡,但多種多樣關於他的稱謂還是紛至沓來,易中天這三個字在很多人眼中也有了商業炒作的價值。

    記者:你會參與商業的炒作嗎?

    易中天:什麼叫商業的炒作?請問什麼叫商業的炒作?我再來回答我參與不參與。

    記者:比方説易老師的包裝,比方説你的書的銷售量,或者你拿到的稿酬。通過另外的形式來對你進行包裝。

    易中天:其實把話説透,説到底,但凡要面世的東西,都會有包裝,不包裝你不能面世,就像人要穿衣服一樣,對不對。你好歹得穿件什麼衣服,你才能見人嘛。

    從一年前不為觀眾知曉到今天成為明星,易中天本人也像他講的歷史一樣,讓人們從裏面品出了不太一樣的味道。

    記者:包括你講三國的時候,你講過,你是從人性的角度去研究,這個跟以往的説法很不相同。

    易中天:是因為我想清楚了一個問題,就是我們《百家講壇》的觀眾他為什麼要聽你講歷史。他又不是歷史系的學生,他又不準備考試,他幹嗎要聽?他聽什麼來了?我認為我們觀眾讀者對歷史的關注就是對人的關注。對人的關注就是對人性的關注。我們人文學科的終極目標就是讓每一個人都活得像個人,感到幸福。問題在哪,在人性。

    記者:但是我們經常講的一句話叫以史為鑒。

    易中天:讓誰以史為鑒,如果是給統治者做借鑒,那就是資治通鑒,如果是給我們的人民群眾,給我們的每個公民,也做一面鏡子的話,那麼他在鏡子裏面看到的應該就是人性。

    記者:那你怎麼給自己定位呢?你是一個傳播者還是一個研究者,還是一個什麼?

    易中天:最怕這種問題。

    記者:都有?

    易中天:我是一個大蘿蔔,一個學術蘿蔔,蘿蔔有三個特點,第一是草根,第二是健康,第三個是怎麼吃都行,你可以生吃,可以熟吃,可以葷吃,可以素吃。而我追求的正是這樣的一個目標,老少皆宜,雅俗共賞,學術品位,大眾口味。

    59歲的易中天已經接近退休年齡,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人們開始關心他下一步的選擇。

    記者:你會選擇上電視呢?還是選擇到大學或者某一個課堂繼續發揮自己的餘熱?

    易中天:退休就是退休。我的學校裏面的教學生涯我絕對可以終止。但是我不反對別的退休的教師繼續在別的學校去演講,去上課。

    記者:如果問一句為什麼呢?

    易中天:沒有為什麼。

    記者:為什麼不呢?

    易中天:為什麼要呢?

    易中天:想清楚了為什麼要,就能回答為什麼不。

    記者:你想清楚了嗎?

    易中天:我當然想清楚了。

    記者:但是你不願意把答案告訴我們。

    易中天:私下裏再説。

責編:扈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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