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醫改引出中藥流通新熱點
“你知道北京有多少中藥販子嗎?你知道他們的暴利有多大嗎?你知道北京有多少家醫院、包括公立醫院是從這些中藥販子手中進貨嗎?繕”近日,北京某藥材經銷商向記者一連串提出了這些問題。
中藥,特別是中藥流通問題之所以忽然成為熱點和焦點話題,起因是剛剛公佈的新醫改方案——中藥被納入了國家基本藥物目錄。
與世界衛生組織提供的基本藥物目錄只有西藥相比,中藥進入我國基本藥物目錄,不僅被認為是中國新醫改的一大特色,更被認為是為中藥行業提供了歷史性的發展機遇。
按照新醫改方案,今後中藥將由國家負責招標、直接配送,以減少不必要的中間環節;在價格上,國家還將在合理確定利潤水平的基礎上,統一制定零售價。
“新醫改方案的想法很好,但是這一目標的實現不容樂觀。”中藥行業某分析人士對記者説,“現有的中藥流通領域魚目混珠、亂象叢生,中藥造假、價格虛高等現象早已是業內公開的秘密。而這些問題和麻煩的製造者就是中藥販子。”
該人士透露説,長期以來,形形色色的中藥販子遊走在全國各地的中藥市場上,甚至將來路不明的中藥飲片推銷給一些中醫診所或無照經營的黑診所。一些人專門從事中藥飲片的造假售假等非法活動,還有人正大光明的與醫院、診所商談合作,將只有幾毛錢成本的中藥飲片以百倍的價格賣給患者。
“中藥飲片的暴利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對患者用藥安全形成的巨大威脅。”上述人士説。
面對如此危言聳聽的“爆料”,《中國經濟週刊》記者在北京、河北兩地進行了近一個月的調查和暗訪,試圖了解這些非法經銷中藥材的個體商販——“中藥販子”的經營模式和生存之道。
中藥販子的三種類型
我國中藥市場分為三大部分——藥材、飲片、成藥市場。根據《中國藥典》定義,中藥飲片是經過炮製、加工的中藥材,可直接用於煎制湯藥。因此,人們憑醫生處方到藥房抓取的是中藥飲片,而不是藥材。是否使用飲片體現了中西醫的最大差別,飲片的質量直接關係到人民群眾的用藥安全有效。
近年來,由於缺乏統一、系統、完整的中藥飲片炮製規範和質量控制標準,以及監管不力、地方保護等諸多因素,中藥飲片市場陷入混亂,這不僅威脅到整個中藥飲片行業,還威脅到了傳統中醫藥的發展和群眾用藥安全。
業內人士介紹説,長期以來,遊走在中藥飲片加工和製造環節的中藥販子利用患者對中藥缺乏認知的弱點,大肆造假販假,哄抬價格,市場上偽劣中藥飲片充斥,而正規廠家合格飲片的生産卻受到嚴重抑制。由此帶來的影響是危害人民群眾健康用藥,同時也嚴重地衝擊著正規飲片廠的市場份額。
據了解,藥材市場上的中藥販子之所以熱衷於非法生産和運銷中藥飲片,一是原藥切成飲片可增值2至3成,可進行低價競銷;二是切片後可以以次充好,以假充真,獲得非法利潤。
近日,《中國經濟週刊》記者對活動於北京、河北兩地的非法經銷中藥材的中藥販子進行深入採訪後發現,在這個群體中,由於推銷方式和目標客戶的不同,中藥販子可以分成3個層次:第一種是比較低級的中藥販子。他們大多是以“單兵作戰”的方式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向中醫診所,或無照經營的黑診所推銷來路不明的中藥飲片;第二種是極為隱秘的中藥販子。這一人群專門從事中藥材造假售假等非法活動,其造假方式五花八門,令人瞠目結舌;第三種是在北京、廣州、瀋陽等大城市中生存著為數壯觀的“高級”中藥販子。他們的性質與屢禁不止的“醫藥代表”有些類似。這些人以“中藥生産廠家的銷售人員”、“藥材營銷經理”等身份,以高回扣、虛開藥品採購清單等手段,參與大醫院的中藥飲片採購競標,這部分人,是導致一付不到10元成本的中藥,零售可以賣到六七十元甚至上百元價格的真正“元兇”。
而在這其中,老郭、老谷、孫大明的不同經歷正反映了中藥販子的“三個世界”。
類型一
老郭:“我只負責賣假藥”
特點:單兵作戰只“賣”不“造”
目標客戶:二級中醫醫院 個體中醫診所 無照經營的黑診所
3月28日,難得的大晴天。中午時分,在北京昌平區小湯山鎮的一個普通小院裏,老郭帶著兩個小工在太陽底下晾曬中藥。院子不大,幾十平方米的地方,地上鋪滿了五顏六色的中草藥。一邊翻曬中藥,老郭一邊告誡兩個小工要把藥材中的蛆蟲和雜質挑出來。“今天是難得的晴天,這些藥過了一個冬天,得見見光。”一邊幹活,老郭一邊和記者搭話。
50歲出頭的老郭是山東菏澤人,身體硬朗,滿臉滄桑。用他的話説,自己是中藥行當裏的“元老”,“市場上常用的中草藥大概400多味,隨便哪一種,我只要看上一眼,便知真假與成色。中藥這裡邊的學問大了,你現在還是外行,我得教教你。”老郭很健談,他告訴記者,20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去了安徽亳州的中藥材市場,並由此加入了販賣中藥飲片的隊伍。“當時我主要走東北,在關東闖蕩了整整15年。”“剛入行的時候,國內有兩個大的中藥市場,一個在東北,一個在廣東。我是先去的廣東,但由於生活習慣和語言上的差異,我只在廣東呆了兩個月就去了東北。東北人比較認中醫,中醫診所也多,但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當時的中藥市場管理不嚴,生意好做。”
“在東北掙了不少錢吧?為什麼又來北京呢?”對於記者的好奇,老郭有些神秘地笑了起來,“我告訴你一個規律,剛入道的新人一般都跑東北和廣東,只有像我這樣的元老級人物,才能在北京站住腳。因為北京管理的比較嚴,一般人不敢來。但北京有全國最大的中藥市場,雖然風險大,但利潤更大。”老郭告訴記者,從事中藥材經銷20年來,假藥被沒收、被重金罰款的事時常發生,但中醫藥市場的巨大利潤空間,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當年和我一起闖關東的同行,有不少都轉戰到了京城,而且都"混得不錯"。”老郭告訴記者。
交談中得知,老郭來北京已經5年,來京的第2年就在位於天通苑的小區買了房子。現在,他在昌平、通州、大興等縣還分別租了“倉庫”,手下有6名工人。關於他的“銷售模式”,老郭説,“我主要針對一些小的個體診所,大的醫院要求必須要有藥品檢驗證書和銷售許可證,所以進不去,小診所不看證書,只問價格,只要拿著藥材清單和診所接觸,生意就不用愁。”
老郭告訴記者,目前,他主要給10家診所送藥,每個月的銷售額有60萬元左右。“我們的行規是:不負責給客戶開具發票,不負責提供藥材檢驗證明,不負責藥品質量。這行競爭非常激烈,要想掙錢,一是和客戶關係好,二是價格一定要比別人的低”。
“藥價低了不就沒有利潤了嗎?”記者問。“藥價再低也要有利潤,打個比方,目前真正的驢皮阿膠在市場上不到10%,而市場需求量很大。正宗驢皮阿膠主要是用驢皮經過煎煮濃縮製成的。一般製作一公斤的阿膠需要2至3公斤的驢皮。而驢皮的市場價是120元/公斤,比較昂貴。豬皮的膠質含量雖然也很高,但它的價格卻便宜多了。用豬皮取代驢皮做阿膠,價格再低也有利潤,豬皮不僅能做假阿膠,還能用來冒充燕窩,膠質多,顏色也相似。”
老郭告訴記者,中藥制假比較普遍,且真假難辨,“我不負責造假,我只負責賣藥。”
類型二
老谷:“制假販假是絕活”
特點:隱蔽極深造假販假
目標客戶:中藥材採購人員 黑診所 中老年人
採訪中記者發現,目前,在市場上制假販假的中藥販子的行蹤極為隱秘,別説接近他們,就連發現他們都極不容易。3月底的一個晚上,記者給老郭打電話,請他介紹幾個同行交流。電話裏,老郭似有難處地説:“在北京,我認識不少同行,可是幹我們這行有個規矩,大家各幹各的,彼此不來往,平時在生意場上,大家只是知道大致情況,少有深交。”
經老郭介紹,3天后,記者見到了一位叫老谷的山東人,和老郭不同,老谷幹的技術活兒——中藥造假。
老谷告訴《中國經濟週刊》記者,“中藥造假,最常見的就是用一些廉價的藥材或者其它物品來代替真正的藥品,或者通過一些手段,製造出外形與藥材相似幾乎難以分辨的假藥。”
老谷説,天麻是比較貴重的中藥材,可以用麻薯或土豆來代替;用老鼠皮、羊皮、鹿皮等包裹鹿角粉、豬血粉、蛋清等物質偽制鹿茸等。“凡是與一些中藥材外形相似的東西,都能用來製成假藥。”老谷説。
4月14日,在北京回龍觀小區一家國醫館內,該館中醫主任醫師肖德為記者講述了他的一段親身經歷:回龍觀小區住著一位姓劉的女教師,母親體弱多病,常年臥床。聽人説人參、蟲草、鹿茸之類的名貴中藥材能大補元氣,劉老師有心給母親買一些補藥。可買回來後發現,300多元的人參竟然是上了色的蘿蔔。
肖醫生出身中醫世家,多年來,為了揭發和抵制中藥制假,他對中藥販子的制假手段進行了深入研究。
“以前,中藥的造假一般是把原藥材在等級分類上造假,比如把二等貨的中藥材作為一等貨來賣。還有就是在藥材中增加水分,比如國家規定部分藥材只允許有10%到12%的水分,但為了降低成本,造假者就在藥材中加水,讓水分佔到15%左右,這樣藥材的分量就少了。”肖醫生告訴記者,“現在的造假手段是多種多樣,在中藥的種植、加工等環節可以層層造假。”
肖德華醫生告訴記者,目前市場上像燕窩、冬蟲夏草、藏紅花、野山參等名貴中藥材由於數量有限,它們的造假市場相當龐大。
據介紹,中藥是我國所特有的資源,尤其是天然的中藥材都非常貴重,生長地也比較固定,全國只有西藏、青海的榆樹地區、四川的甘孜地區能長出冬蟲夏草。
肖德華醫生説,以前,蟲草全國一年可以産100多噸,現在全國一年只産5噸左右。換句話説,現在市場上流通的超過5噸以外的蟲草幾乎都是假貨。正因為蟲草的數量正在逐步縮減,所以現在1公斤貨真價實的蟲草可以賣到85萬元人民幣的價錢。
採訪中記者了解到,目前,一些名貴藥材産量的急劇萎縮,催生了造假現象的大量出現。據了解,在我國,麝在1988年的時候還有200萬隻,到1995年統計時全國就只剩下不到5萬隻。穿山甲的甲殼以前1年國內可以産200多噸,現在就只産兩三噸。正是這些珍貴藥材的稀少,吸引了一些不法分子對這些中藥進行造假以賺取高額利潤。
類型二
孫大明:“向大醫院進軍”
特點:公開亮相 虛開藥品銷售清單 虛開發票 高額回扣
目標客戶:國營及民營正規醫療機構,綜合醫院、中醫醫院
和以上兩種中藥販子經營的目標不同,第三種中藥販子是以“中醫藥銷售代表”等身份向國營正規的醫療機構偽裝虛開藥品銷售清單,以便拿到高額的回扣。
“中藥市場的水太深。”3月28日下午,記者在北京市西二環附近的國家監察部停車場見到了孫大明。30多歲的孫大明是河北安國人,1998年,他放下鋤頭,背起麻袋,開始了“中藥販子”的生涯。孫大明主要販賣中藥飲片(注:中藥材原料經切、炒、炙、磨粉等加工後的成品),為了賺錢,他去過上海、廣州、成都,還在東北呆過兩年。10年的中藥販子生涯,令孫大明有了一筆可觀的積蓄。如今,他已在北京買房,娶妻生子,並於2008年春節後,正式結束自己中藥販子的“潛伏”狀態,在北京昌平區成立了自己的中藥材經銷處。用孫大明的話講,現在時興“産業升級”,他的身份轉變,是緊跟時代的腳步。“表面上看,我的這個經銷處是一家公司在北京設立的"代表處",實際上,生意是我個人的。”孫大明坦言。
和老郭專跑小診所不同的是,孫大明的客戶主要是國有大醫院及一些有一定規模的中醫專科醫院。據其透露,現在,他主要是給北京、天津、石家莊等地的中醫醫院送藥,“由我供貨的這些醫院基本上每月都能賣掉幾十萬元的中藥飲片,給這些醫院供貨的不只我一個,每家醫院大都同時和七八個經銷商合作。”
按照國家發改委物價司關於中藥銷售的價格規定,中藥零售價差最多不能超過15%,“但是,就北京而言,目前一付中藥的零售價格大約在五六十元左右,也有超過百元的。如果按照醫院進購價格算,這樣的一付中藥,成本不會超過10元錢,其利潤之高可想而知。”孫大明告訴記者,就算藥品等級合格、藥價核算合理、各種手續俱全,一付中藥的利潤也在300%以上。
據其介紹,“中藥飲片的銷售有個基本"規律":一家診所要是賣100元的中藥,其成本在35元左右,這是最低底線。大多是醫院和診所利潤比這要高得多。”
“如果你是醫院的藥材採購人員,我敢保證,你給醫院購進一萬元的中藥飲片,自己也能掙一萬元。”記者的“藥品採購員”身份讓孫大明興奮異常。
他稱,一般情況下,藥品採購員會有兩份價格清單,一份給自己,另一份高出真實價格50%的清單給醫院。當採購員單位按照“假清單”返款時,多出去的藥款就會打到採購員的賬戶上。
“那發票怎麼辦?不會也用假發票應付單位吧?”記者追問道。“發票是真的,一些藥材經銷公司,甚至北京一些知名的中藥企業都可代開發票,但前提是必須要有門路。”孫大明告訴記者,正規的藥材經銷公司代開發票,一般要扣8個點(8%)作為稅款,而實際上,這種公司只需要向稅務局繳納4%的營業稅。如果要求公司代開100萬元的發票,公司可以凈賺4萬元,1000萬就能賺40萬元,一個藥材經銷公司,一年光開發票就能賺不少錢。
中藥飲片的“死結”在哪兒
3個層次的中藥販子讓人們看到了隱藏在我國中藥飲片行業後的巨大風險。據了解,中藥飲片的需求方是各种醫院、藥廠和零售市場,這是一個國內年需求量超過300億元的大市場。但是,由於發生在製造、流通環節的制假造假事件時有發生,中藥飲片的質量問題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患者的身心健康。事實上,我國對中藥片行業發生的各種問題早已進行過整頓,但為何屢禁不止?“死結”究竟在哪兒?
標準缺失
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近年來全國各地中藥材批發市場紛紛建立,大量違規經營飲片而非藥材(部分市場違規銷售的飲片甚至高達中藥材市場總銷售額的2/3),非法供應中藥飲片給醫院;1100多家註冊的中藥飲片生産企業中,絕大多數是作坊式的加工點,而優勢企業由於成本處於劣勢,市場佔有率很低。
同時,對中藥材加工銷售監管不力加劇了市場的混亂程度,近年來,由於農業産業結構的調整,中藥材種植面積和從事中藥材加工經營的農民不斷增多,受利益驅動,一些人私下進行炮製加工中藥飲片,甚至專門有人造假售假。
“質量問題緣于標準缺失。中藥飲片産業問題的出現,最根本的原因在於缺乏一套統一而規範的標準化體系。其實,標準化一直是中藥努力的方向。”據中國中醫研究院博士生導師、中藥復方新藥開發國家工程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葉祖光先生介紹,我國早在“七五”、“八五”、“九五”期間就開展了中藥飲片標準化的研究,但到現在依然沒有一套完整的中藥飲片標準化體系出臺。
北京市藥監局副局長方來英更為明確地指出,目前處理中藥飲片問題主要依據的就是《藥品管理法》,其他尚無針對中藥飲片的具體管理辦法。按照《藥品管理法》第2章第10條規定:中藥飲片必須按照國家藥品標準炮製,國家藥品標準沒有規定的,必須按照省級藥品監督管理部門制定的炮製規範炮製。
可現實的情況是存在炮製標準嚴重不統一現象。目前,國內有《中國藥典》、《全國中藥材炮製規範》和省、自治區、直轄市地方炮製規範三級標準,而且各標準由於缺乏約束力和權威性,沒有統一的質量標準,相同藥材有多種炮製方法,甚至相互矛盾。
GMP認證形同虛設?
如此的産業現狀,開始促使國家進一步加強中藥飲片的標準化工作。國家藥監局早在2004年11月26日發佈《關於推進中藥飲片等類別藥品監督實施GMP工作的通知》,自2008年1月1日起,所有中藥飲片生産企業必須在符合GMP(藥品生産質量管理規範標準)的條件下生産。屆時對未在規定期限內達到GMP要求的中藥飲片生産企業一律停止生産。而截至目前,通過查詢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認證中心的數據,記者了解到,全國1100多家中藥飲片廠家,只有256家通過了GMP認證,這也就是説還有近75%的企業未通過認證,這些企業不得不面臨停産的危險。
據了解,中藥飲片GMP認證項目共有111項,其中關鍵項目18項。要通過認證,就得按要求進行廠房改造和生産流程控制,引進相關的生産及檢測設備。與這一門檻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國傳統的中藥飲片都是在簡陋的作坊里加工出來的,老祖宗傳下來的蒸、炒、炙、煅等加工方法對加工器械的要求也並不高,這導致很多中藥飲片生産企業條件簡陋,設備落後,人員素質偏低。而對於這些企業來説,中藥飲片廠GMP認證這種耗資巨大、技術含量高的系統工程,其認證費用甚至相當於這些企業一年的盈利,大多數中小企業不得不選擇退出。
由於市場混亂和惡性競爭,那些通過GMP認證的中藥飲片企業經營狀況普遍都不是太好,據中國中藥企業協會保守估計,80%左右通過GMP認證的中醫飲片企業虧損或處在虧損的邊緣。大約有50多家企業處於半停産狀態。
“四川新荷花中藥飲片公司是全國第一家通過中藥飲片GMP認證的企業,目前由於生産規範、質量控制嚴格,産品逐漸受到很多大醫院和中成藥企業的青睞,但是在此之前,企業也曾一度因市場的無序和低價競爭而徘徊在虧損的邊緣。”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的董家臣博士向記者表示,GMP認證非常必要,但有一個問題,就是目前對於通過中藥飲片GMP認證的産品和非GMP産品在價格上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通過認證的企業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去進行認證準備工作,其成本的增加,削弱了企業的競爭能力。目前的中藥飲片的消費市場裏,醫院佔有60%左右,但一般醫院除非名貴藥材外,其他很少向正規中藥飲片廠家進貨,而是更青睞于中藥材批發市場裏的廉價藥材。因此一些家庭作坊式的“企業”就可以以次充好,甚至造假。但是由於他們低價的優勢因而把持著市場,而正規企業則面臨運營成本高、利潤薄的尷尬局面,巨大的投入淹沒在無序的競爭之中。
迫於競爭壓力,一些本來合法的飲片加工企業的從業人員,也受利潤的誘惑,轉而開始從事中藥材造假售假非法活動。記者在河北省安國市採訪期間,就曾發現一些手工作坊在條件極其簡陋的環境中加工動物類藥材。當地一個趙姓人士透露,安國的正規加工企業生意普遍不好,倒是一些小作坊,靠低成本、低價格和造假售假,日子過得相當“舒坦”。
中藥市場定價難
中藥材市場除了産品質量問題之外,另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是價格,幾元錢成本的中藥,到了患者手裏就變成了近百元,巨大的利潤空間是否符合國家標準?
4月15日,記者試圖就有關問題向北京市藥品監督管理局市場處了解情況,幾次溝通,記者並沒有從該單位得到相關信息。
對於中藥價格問題,董家臣博士向記者發表了他的看法:“中藥飲片2004年以前一直由政府定價,2005年政府開始限定最高零售價格。然而中藥飲片屬農副産品,往往受氣候變化因素影響很大,如四川的黃蓮,因乾旱或水災減産,黃蓮的收購價就可能高出政府定價。前幾年的山茱萸現象更是耐人尋味,昨天還是十幾元一公斤的山茱萸,今天就變成了200元一公斤,這説明,中藥材價格極易收到諸多方面的影響。
董家臣博士認為國家限價了,執行規定價格的企業會蒙受損失,不執行要受查處,企業左右為難。另外一個重要因素是,儘管國家對中藥價格進行了限價,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量手工作坊加工的飲片,由於成本低,和正規(規模)生産廠家相比較,反而有較強的競爭力,這些小作坊數量大,規模小,監管難度非常大,這個問題不解決,中藥市場的復興就是一句空話。
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除了上述原因外,中藥行業自身的一些因素也制約了發展,例如:中藥材的炮製標準不一,由於歷史原因,我國中藥飲片的炮製工藝大多是家傳,東南西北各異,並且很多藥材都有其獨特工藝。目前《中國藥典》中明確炮製標準的藥材僅佔全部藥材的2.7%。而各省市一般又有各自的飲片炮製規範,經常造成同一飲片其名稱、制法及工藝各地差別很大。有的甚至相互矛盾。
董家臣博士認為,一是生産設備、技術水平、管理水平、産品質量等有待進一步提高;二是人才隊伍建設、自主創新能力較差,科研投入嚴重不足,缺少發展後勁,企業競爭能力不強,盈利能力差;三是中藥飲片與化學藥品和中成藥相比,現代化、標準化程度低;四是自主知識産權保護意識差,中藥飲片炮製技術外泄,逐步變得無密可保。
根據南方經濟研究所的統計數據,全國中藥飲片的市場需求規模約為300億元,廣東省中藥飲片約佔全國10%的市場份額,需求規模近30億元,而且每年以20%的速度遞增。中藥飲片行業是我國中藥大産業中最薄弱的環節,目前正處於從個體中藥銷售商主導的散亂和無序狀態向規範化、標準化和規模化轉變的過程。由於以上原因,國家食品藥品管理局從2002年以後加大了對中藥飲片市場的整治力度,不允許個體藥商上市經營飲片,對個體飲片加工廠也依法取締,並且加大了中藥飲片企業規範化生産的要求。
責編:彭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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