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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大旱對河南蘭考的考驗別具意義。
這個可以利用黃河水與機井兩種方式灌溉的縣城,因擁有先進的水利設施而8次被河南省政府表彰。
但在大旱面前,蘭考依然暴露出諸多問題。黃河水引渠不暢通,許多村莊的澆水變壓器被偷,機井佈局不合理被損壞,機井現代化改造推進艱難等。
在抗災時,蘭考所顯露出的這些社會問題具有普遍性,值得深思。
又一路麥苗死了。
年前,魏義功開始看著越來越多麥苗因缺水而死去。
“如今,田裏三路至少死了一路。”2月9日魏義功對記者説。
魏義功,在河南蘭考種地三四十年,這樣的大旱,他還是首次遭遇。
從播種的十月初一,到過完年的正月十五,蘭考乃至河南全省都沒有過有效降雨。全省小麥受旱面積4150萬畝,山丘區有13萬人發生飲水困難。
魏義功原本慶倖自己是在蘭考,而不是別處。
這個因焦裕祿聞名的河南農業縣,緊鄰黃河。縣裏除了有齊全的水利設施———機井灌溉,還有2/5的田地可引用黃河水灌溉。
而在大旱面前,魏義功發現,多次因擁有先進水利而受表彰的蘭考,還是暴露出了種種問題。
擁擠的水泵
部分村莊用黃河水灌溉,而現在能引來的水越來越少,很多水泵排在水渠邊,接不到水
陽光下遠眺,枯黃的麥苗恍惚如收割時的麥浪。
在蘭考,大部分田地屬於沙土,地表無法涵水,無論旱澇,災情都會很嚴重。幸好有著3條幹渠引著黃河水貫穿縣城。
2月10日,正月十六,依舊無雨。
葡萄架鄉的幹部帶人正在挖渠,接引幹渠裏的水流向村莊。這已經是蘭考縣委抗旱灌溉的最後期限。在水渠邊,至少還有3000畝麥田沒澆上水。
葡萄架鄉的書記和鄉長望著在渠內左衝右突的挖掘機,不斷給各方面下達指令。
“我已經三天沒有回家。”副鄉長崔常勇也在現場忙碌。據崔介紹,葡萄架鄉橫豎共有13道引水渠。
渠內,挖掘機也已連續挖了四天三夜,黃河水在其中蜿蜒曲折了2000多米,才流至韓相坡村。
那天下午,村民張順利去接水,但並不順利。
他是在下午兩點聽到“來水”的消息,忙發動家裏的小拖拉機,拖著水泵,衝向公路邊的引水渠。
而在引水渠不到30米的水邊,已擁擠著13輛拖拉機和奔馬車。大家爭著把水泵往水裏放,“水泵緊挨著水泵。”
還沒等張順利把水泵放進去,就聽到上遊有喊聲,“沒水了”。
“接水的人多,剛引來的水根本不夠大家一齊抽。”一名鄉幹部説。
事實還不僅如此。蘭考縣水利局高級工程師王世同説,整個黃河來水量逐年減少,蘭考取水越來越難。
數年前放300個流量,黃河水就可以從大閘出槽,流入幹渠。現在因為黃河水位低,要放很長時間河水才能出槽。
即使出了槽,也因為水位低,使得幹渠引過來的水,在各小閘口和河道極為不暢。所以,蘭考縣每年疏浚河道需要挖土200萬方,耗資700多萬元。
“挖一次使用一年,來年還得重新挖。”王世同説。
而想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需要的資金數以億計,這對於財政收入不足2億元的蘭考,在目前並不現實。
缺電比缺水嚴重
新朱莊村兩個供澆水的變壓器被偷,水泵接不了電;警方透露,豫東1/3電力曾被破壞
魏義功比張順利要幸運些,他所在的新朱莊村是靠機井灌溉。但澆地之於魏義功,同樣是種痛苦的記憶。
他在村裏有4畝麥田。他必須見縫扎針,把水泵放進忙碌的機井內,之後,他得扛著一二百斤重的電線,邊走邊放,最多需要放五六百米,才能將水泵與村裏的變壓器連上。
他總是累得氣喘吁吁,一不小心還會閃了腰。
忙到夜裏,還得睡在地裏看水泵。在拖拉機車鬥上搭塊塑料布,便是睡人的地方。半夜,零下十度左右的寒氣會將人凍醒,那就再難睡著。
而且這還不一定安全,家裏有狗的人家就把狗拴在車鬥上,跟人窩在一起。
魏義功跟大兒子和一個侄子搭幫澆地,還算好。在務工大縣蘭考,很多農民家裏只剩下中老年人和婦幼留守,就更加辛苦。
即便這樣,魏義功還是打算放棄一塊8分地的麥田。那塊地離村裏最近的變壓器超過一千米,光電線就要多支出1200元。
“一畝麥子頂多賺400元。”魏義功覺得划不來。
原本魏義功並不想放棄這塊地。原本村裏有兩個專供澆地的三相變壓器。那倆變壓器離田地很近,魏義功不用額外支出電線的費用。
而在幾年前,其中一個被人整體偷走。
村裏人為防止另一個被竊,便將其底座焊死在支架上。沒過幾日,變壓器裏最值錢的銅芯被人偷走,只剩下外殼蹲在支架上。
按照蘭考縣的規定,照明變壓器歸電力部門維護,而澆地的變壓器則歸村裏管理。價值2萬多的變壓器丟失後,村裏無力再置。
在豫東農村,變壓器的丟失幾乎成為公害。商丘與開封蘭考相鄰,當地警方曾告訴記者,豫東變壓器被盜嚴重,農村1/3的電力都曾被破壞。
而在蘭考縣的很多村莊,為了防止變壓器被偷,村民們將其做成活動的,誰使用,誰負責照看,用完了,就用簡易吊車將變壓器吊到拖拉機上,馬上拉回村裏。
目前,新朱莊村的村民只能將水泵接到村裏用以照明的變壓器上。魏義功擔心的是,如果將照明變壓器“累壞”,那全村將陷入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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