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速覽]作為抗日將領陳毅元帥的長子,他長年從事著中日兩國人民的友好往來工作;當中日外交進入冰凍期,他子承父業開展民間外交,力促中日關係走向轉暖。如何開展中日民間外交?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會長陳昊蘇接受《決策者説》獨家專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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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昊蘇
陳昊蘇做客《決策者説》
李小萌:您好觀眾朋友,歡迎來到《決策者説》。4月11日溫家寶總理開始了他對日本的融冰之旅,其實即便在中日關係處在最低谷的時候,高端互訪中斷,中日的民間交流也從來不曾停止過,今天我們請到的就是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的會長陳昊蘇先生。
嘉賓簡歷
陳昊蘇,漢族,1942年5月生,四川樂至人。陳毅元帥長子。1981年8月至1983年3月團中央書記處書記。1983年3月至1984年7月中共北京市豐台區委常務副書記。1984年8月至1987年8月北京市副市長。1987年8月至1990年1月原廣播電影電視部副部長、黨組成員。1990年3月至2000年9月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副會長、黨組成員。2000年9月起任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會長、黨組書記。
李小萌:有請陳會長。您好。溫家寶總理去出訪日本,這是一個官方的訪問,作為您從事民間外交工作,這兩天有什麼特別關注的或者可以做的事情嗎?
陳昊蘇:從去年安倍首相來訪問以後,中日關係政治上的困難就得到了初步的解決,我們希望在新的一年向著健康發展的方向繼續前進,不要停頓,更不要發生逆轉,所以我們寄託很大的希望。
李小萌:您從1990年開始就在對外友協工作,到現在十七年的時間了,中間也做了很多促進中日關係的努力,而另外一個方面,您的父親陳毅元帥曾經率領過新四軍去抗擊日本侵略者,我知道曾經有人從這兩者之間去尋找一些關聯或者是矛盾,對嗎?
陳昊蘇:時代在發生變化,我父親當年在抗日戰爭的時候,是站在華中敵後抗戰的最前線,做出了他應該做的貢獻。我父親是1972年去世的,他並沒有能夠看到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實現。
李小萌:就差一點點。
陳昊蘇:對,他是1972年1月去世的,而中日邦交正常化是在1972年9月29日實現的。實際上他在最後擔任外交部長的很長時間內,一直為恢復中日邦交、建立正常的中日關係做出過很多的努力。比如説他倡導圍棋外交,那是在1959年,當時日本的一個高級的政治家松村謙三先生訪問中國,當時中日關係沒有能夠實現正常化,日本政府採取的是敵視中國的政策,但是日本的有識之士對這樣的現狀是不滿的,他們希望逐步通過民間的溝通,來推動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實現。那時候我父親和松村謙三達成了默契或者共識,開展中日之間的圍棋交流。我們最著名的圍棋選手陳祖德先生、聶衛平先生,他們到日本去訪問的時候,都掀起了圍棋的旋風,這個旋風就是中日友好的旋風。
李小萌:這也是屬於民間外交的一部分。
陳昊蘇:對,它就屬於民間外交。
李小萌:陳會長,今天我們現場來的有大學的同學,在第一排還有幾位來自日本的留學生,您給他們講一講什麼是民間外交,特別是中日之間的民間外交有什麼樣的特點?好嗎?
陳昊蘇:民間外交從屬於整個外交體系,我們知道用外交處理兩個國家的關係,這是雙邊外交,還有國際關係,那可能是多邊的外交。現在國際上流行多軌外交,就是説除了有政府的這樣一個交流的渠道之外,還有更多的像民間的交流,也包括學術團體或者企業界,可以舉出很多。在五十年代的時候,中國的外交受到西方一些大國的限制,所以中國就廣泛開展民間外交的活動。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實現就是以民促官,官民並舉,某種意義上還有民間先行産生的效果。現在我們和世界上一百六七十個國家都建立了正常的外交關係,在這種情況下,民間外交還有沒有必要呢?我們認為還是有必要的。因為政府關係有的時候是不太穩定的,比如説政府的更迭或者國家利益有些差異,甚至衝突的地方,都有可能影響政府外交關係的發展。在這個時候人民和人民之間直接的溝通就起到很大的作用,它的意義是為官方外交或者為總體外交的發展奠定一個鞏固的群眾基礎。
2004年中日關係逐步冷卻
1月1日,新年第一天日本首相小泉參拜靖國神社。
4月23日,日本右翼團體開著一輛大型宣傳車衝撞我國駐大阪總領事館大門。
8月7日,“亞洲盃”足球賽決賽,中國個別球迷出現反對日本球隊的不理智行為。
11月28日,日本提出終止對華援助。
12月7日,日本公然阻擾歐盟解禁對華軍售。
12月16日,日本公然批准李登輝赴日活動。
李小萌:這一系列的事件當中,您覺得您有話説的是哪一件事情?
陳昊蘇:總的來説,我們感到憂慮,你看1月1日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當時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們感覺到中日關係出現了巨大的障礙。
李小萌:是不是越是在出現困難的時候,對外友協越要做些事情,在2004年你們做了什麼?
陳昊蘇:我們在新世紀剛開始的時候,2001年1月邀請日本的一些對華友好的民間團體,一共是七個團體,中方有十個團體,曾經舉行過一個會議,發表過一個21世紀的中日民間友好宣言。到了2004年出現國家關係障礙的時候,我們重申2001年發表的宣言,2004年我們邀請日本的大相撲訪華,他們在1973年曾經訪問過中國。
李小萌:這是三十一年以後的一次訪問了。
陳昊蘇:是,因為日本人是很看重大相撲的,是日本的國寶,三十一年之後,他們又來訪問,我們對外友協安排了非常隆重的接待。三十一年前訪問的時候,中國政府給予這些大相撲的選手非常高的政治待遇,周恩來總理親自關心他們,因為他們身體都比較魁梧,他們穿的鞋是特大號,晚上在飯店住房子,一般的飯店都沒有他們適合的床,當時周總理非常關切這些事情,指示給他們安排得更好一些。三十一年前來的時候,正好是中日友好的熱潮,所以沒出現什麼問題。他們三十一年以後再來的時候,我們很擔心會遇到什麼麻煩。但是,中國人民對這些選手錶示很高的熱情,因為他們看到的是日本的文化,而這種文化和中國又有很密切的聯絡。我們知道日本保留了很多源自中國古老的文化,當然後來它的形態有所改變,這些都是中日友好文化交流的一些珍品,一些見證。
李小萌:在我們剛才羅列那一系列2004年發生的事件這樣一個背景下,這麼一個日本傳統項目的訪華團,能起到怎樣的作用呢?
陳昊蘇:我就舉一個很小的例子,在我們的領導人和大相撲選手見面的時候,大相撲的選手端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不像我們一般的人,坐在那兒有的時候感到不舒服了就要挪動一下身子,還會做一些小動作。他們由於受到嚴格的訓練,相撲的比賽中,對選手是有比較嚴格要求的,所以他們進行任何活動的時候,都很懂規矩,這體現了東方文化的精神,就是一種敬意,對待自己周圍的人,包括對待觀眾,對待自己和對手,跟別的運動員交手的時候要表示敬意,他有一套規則。由於這種體育的精神,實際上是濃郁的東方文化的精神,我相信對中國人是一種很好的啟示吧,我們從中可以看到中國文化的精神,而且這種精神已經融入了整個亞洲文化更大的範圍中。
李小萌:就是試圖從這個項目上去找到一些中日兩國在文化上的共通點或者歷史淵源。
陳昊蘇:是。
李小萌:如果説2004年是一個冷卻期,2005年中國邦交正常化三十三週年的那一年,恰恰被稱作是一個冰凍期,我們來看看那年發生的事情。
2005年中日關係進入冰凍期
2月,日美安保會談首次將“台灣問題”列為共同戰略目標;
4月,日本政府批准美化侵略歷史的教科書;
4月,針對日本教科書等問題,北京、上海、廣州爆發大規模抗議遊行。
5月,吳儀副總理在訪日期間,取消了和小泉首相的會晤,並提前回國。
10月17日,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第五次參拜靖國神社,而這一天正是中國神舟六號飛船成功返回地球的日子。
12月,鋻於日本在歷史問題上的頑固態度,中國停止在各種國際場合安排與日本領導人會晤。
李小萌:在這樣的現實面前,您對中日之間的民間友好依然是充滿信心嗎?
陳昊蘇:2005年一個非常重要的事件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以及中國抗日戰爭勝利六十週年,在中國,不光是中國,世界各國都舉行了廣泛的紀念活動,中國在9月3日那天,在人民大會堂舉行隆重的集會,我們紀念抗日戰爭的勝利,這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個光榮的事件。但有些日本人表示很不高興,他們發表了意見,説你們進行抗日戰爭的紀念就是進行反日教育。對這個説法我們不贊成。胡錦濤主席在大會上講話的時候明確説,牢記歷史,不忘過去,並不是為了延續仇恨,我們總結歷史上的經驗教訓,以史為鑒,開創未來,構建戰後中日關係,六十年來世界的格局發生許多變化,我們堅持反對戰爭,堅持和平的事業,和平和正義,這是中國外交兩個最基本的立場。2005年我們邀請了很多老戰士訪華,他們都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是反法西斯戰爭的世界各國的老戰士,這裡麵包括俄羅斯的,美國的,其中也包括日本的。日本的老戰士是一種什麼情況呢?他們當年到中國來的時候也是參加侵略,是日本侵略軍的成員,但是後來他們被我們的八路軍、新四軍俘虜了以後,在事實的面前,認識到侵略中國是錯誤的,他們改變立場,選擇了加入八路軍,加入新四軍。有一位前田光繁,他是日本第一個參加八路軍的,他們自己做了牌子,這些老戰士戴的牌子上寫著日本八路,很有意思。他們雖然是日本人,卻參加了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他們和中國人民站在一起,反對那場對中國人民的侵略,日本軍閥的不正義的、錯誤的戰爭,他們是反對的,這當然就體現了中日人民友好的傳統。想想在戰爭年代,實際上也並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贊成當時日本錯誤的戰爭政策,在日本國內就有相當大的反戰勢力,他們反對戰爭,有的人因此坐牢,付出犧牲。日本軍人當中有一部分人直接參加了反戰同盟的工作,也有一些日本軍人後來被我們俘虜了,到我們的戰犯管理所接受改造,全部都表示悔罪,這些人後來回到日本國內成立了一個中國戰場回歸者的聯盟,叫中歸聯,中歸聯的宗旨就是以實際行動來向中國人民謝罪。過去侵略過中國,現在要搞日中友好,在撫順戰犯管理所院子裏面樹了一個謝罪碑,我到那兒去參觀過。我認為他們代表了日本人民的良知,雖然想到那段戰爭是痛苦的記憶,由於日本的侵略強加給中國人民很多的苦難,但是日本人民當中還是有一些有良知的人是同情中國人民的,這些人代表日本對中國人民的友誼,代表日本的希望。
李小萌:在2005年中國的一些城市出現了針對日本的抗議遊行,那個時候您發出了您的聲音嗎?
陳昊蘇:我們覺得需要理智地對待中日關係出現的問題。我們和日本朋友有很多接觸,當然我們清醒地看到日本有一種右翼勢力,這種右翼勢力是想挑動中國和日本人民之間的仇恨,製造不信任的情緒,如果我們採取不理智的行為來對待,恰恰倒是遂了日本右翼一些人的心願了,這樣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那個時候動員了很多我們的外交家,大家都做了一些工作,主要是向一般的民眾做解釋,日本政府某些領導人的做法很令人憤慨、義憤,比如説中國的神六飛船經過了宇宙航行落地以後,那天日本的首相又去參拜靖國神社。我們有的時候覺得奇怪,他似乎是怕人們忘記了,他要經常去參拜靖國神社的,所以趁著這個時候再提醒你們一次,要去參拜靖國神社。我想我們應該弄清楚,他能不能代表所有的日本人民的心願,實際上日本民眾當中很多人不贊成他的做法,這個事情如果我們採取一種非常衝動的做法,用遊行的方式,我不認為這是正確的。
李小萌:當有人説您為日本人説話的時候,您擔不擔心有人説您是親日派?
陳昊蘇:我曾經專門回答過一位記者的提問,我認為這個親日派的概念是在發生變化的。比如説在抗日戰爭時期,親日派是我們堅決反對的,它是一個很不好的名詞,因為你的祖國受到外國的侵略,你不但不去進行鬥爭,反而去向那個國家表示親善,那當然是不對的,它跟漢奸就差不多了。現在情況變了,中日之間應該建立起友好合作的關係,中日邦交已經實現正常化三十五年,當然這裡面還有一些麻煩的事情,可是中日人民要世代友好,這是歷史的主流。這種友好不僅是對中國有利,對日本也有利。在這種時候親日派不是什麼壞的名詞,我希望在中國有更多的親日派,在日本有更多的親華派,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中日關係會越來越密切,越來越良好地發展。
李小萌:在中國的親日派和在日本的親華派這個隊伍在擴大嗎?
陳昊蘇:邦交正常化三十五年以來,我們走過的是一條曲折的道路,曾經有一度中日友好的呼聲非常高漲,在兩國人民當中很多人都表示認同,而且有很多人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但是到了新世紀剛開始的時候,出現了一個我們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就是由於日本少數領導人在歷史問題上開倒車,做出傷害中國人民感情的事情,這個時候中日之間就出現了政冷經熱、上冷下熱的情況,中日的政治關係確實發生了障礙,而且這種障礙越來越嚴重,使高層的政治往來無法進行,影響到一般的民眾之間也産生了互不信任。我們和日本一個重要的組織,叫言論NPO,進行連續兩年的調查,2005年和2006年,調查的結果確實是不能夠令人滿意的。中國人當中,很多人對日本的觀感非常不好,同時日本人當中有很多人對中國的觀感也很不好,我們應該實事求是地承認這樣一種狀況,我們應該通過中日民間的交流與合作,來改善這種狀況。
李小萌:今天我們講中日友好關係,中國和日本兩國都一定需要這一份友好的關係嗎?
陳昊蘇:我想應該是的,曾經有過五十年戰爭的歷史,但是還有更早的中日之間兩千年的友好交流的歷史。我們看一看歷史,當中日之間實行兩千年的友好交流的時候,可以這樣説,大家都是獲益的。中國的文化傳到日本,日本很多老一輩的人們都認為,中國是他們文化上的母國。日本現在的文化在發展,很多融入了中國文化的成分。到了近代,中國和日本都曾經一度遭受西方列強的欺淩,日本率先走出了困境,因為進行了明治維新,開始發展現代化,吸收西方的文明,那個時候他們又影響了中國的文化。你看現在中國語言文字當中有很多的詞彙,現代化、一體化、多極化,這個化的用法跟過去傳統中國文字是不一樣的,這是從日本引進來的。很多中國現代通用的名詞跟日本一樣,因為那個時候日本首先學習西方,很多經典的西方學術著作是通過日本的翻譯介紹而為中國人了解的,這種文化交流實際上對雙方都是有利的。中日文化交流源遠流長,對於兩國的發展進步起到積極的作用,如果今後我們還要發展,這種交流還是有益的。而當中日之間發生戰爭的情況怎麼樣呢?中國當然是受害者,中國在整個抗日戰爭中有三千萬人犧牲了,説得更早一些,是從甲午海戰開始,中國打敗了,中國的發展遭遇了困境。日本雖然在這個戰爭中開始得手,佔了好多的地方,但是最後不是也失敗了嗎,日本人要反省一下,他們實行這種戰爭政策或者軍國主義的政策,給他們的人民,給他們的國家帶來的也是災難。在新的世紀,我想中日兩國是鄰居,這個鄰居是不能夠選擇的。生活中如果我跟我的鄰居關係搞得不好,經常吵架,我們可以有一個辦法,搬家,到別的地方生活,遷居了,但是國家是不可能這樣的,必須要講友好與合作。當然,如果兩國之間關係越來越緊張,充滿敵意,不斷爭鬥,最後還爆發戰爭,我相信那就是雙方的利益莫大的損失。中國的外交也好,日本的外交也好,如果出現這樣的局面,那就是20世紀下半葉和21世紀上半葉中國外交的大失敗,也是日本外交的大失敗,我們做外交工作的人當然要避免這種失敗,我們要爭取中日互利共贏、雙贏,世界和平,中日之間的和平友好世代發展。
李小萌:當時間走到2006年,中日關係有了一些回暖的跡象,我們來回顧一下去年發生了什麼。
2006年中日關係破冰解凍
10月8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訪問北京,與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舉行了首腦會談。
據中方統計,2006年1月至10月,日本的訪華人數達308.13萬人次,比去年同期增長9.87%。
據日方統計,2006年1月至8月,中國大陸訪日人數達到66.77萬人次,比去年同期增長30.20%。
日本內閣府2006年12月發表的“外交輿論調查”顯示,認為日中關係“良好”的日本人為21.7%,雖比上次調查改善兩個百分點。
李小萌:2006年中日關係破冰解凍,8月15日還是參拜了靖國神社,但是10月8日新當選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就訪問了北京。
陳昊蘇:是的,剛才説政冷經熱、上冷下熱積累到一定時候,雙方的有識之士都感到很焦慮。因為這樣兩個大國,尤其是歷史上曾經發生過長達五十年的對抗,給雙方人民帶來那麼大的痛苦和犧牲,所以大家要憂慮了,難道我們在21世紀開始的時候,不是走向和平,而是要重復20世紀的經歷?當然不應該這樣,雙方都在想法要改善這種狀況,所以這就有了2006年3月底我們對外友協和中日友協邀請日本方面的七個對華友好團體的會長同時訪華。這些友好團體其實是經常來訪問的,但是七個會長同時來訪,這還是第一次。
李小萌:數字和規模都是史無前例的。
陳昊蘇:對,我們中方也有五個團體,這裡面就包括了我們的全國總工會、全國婦聯和全國青聯,還包括貿促會,就在一起舉行了一個會議。我那時候説,我們第一步的目標是中日關係要走出困境,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但第二步的目標就是走出困境後還要繼續發展,還要實現世代友好,不是一時的問題,要看得更長遠一點。這次活動特別重要的就是胡錦濤主席會見了日本的七團體的負責人。胡錦濤同志的講話我認為是非常重要的,他是鄭重地代表中國的官方,中國的政府,明確地宣佈,中國政府重視發展對日本的友好合作關係。然而不能回避問題,由於日本少數的領導人開倒車,就是參拜靖國神社,成為中日關係當中的一個癥結。
李小萌:胡錦濤主席的表態就是在接見日本七團體期間表的這個態,可不可以説這就是民間外交的活動當中給了官方外交的一些表態的機會,促進的機會?
陳昊蘇:我們通過民間外交的溝通,搭建一個平臺,那時候官方的領導人之間沒有什麼直接的接觸,與民間人士接觸是很要緊的。事後我們做了很多的工作,向日本方面的人士解釋中國的立場,胡錦濤主席見了日本七團體的負責人,表達了中國改善中日關係的願望。在雙方政府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之下,當9月20日日本政府改組以後,安倍晉三擔任首相以後,他做出了決斷,對這一點我們是非常欣賞的,他10月初的訪問成為破冰之旅,中國方面當然是寄託了很大的善意,我們是一種呼應吧,你既然有這樣善良的願望,表示願意和中國友好,中國沒有理由拒絕。當然我們就希望今後幾年,中日關係一步一步地走出非常僵硬的狀態。這是一個歷史的經驗,我們都應該吸取這樣一個歷史經驗,溫家寶總理要到日本去訪問了,他叫融冰之旅,破冰的時候堅冰是打碎了,但是航道上還有各種各樣的冰塊,沒有融化呢,希望這次訪問真正融化掉。這樣中日之間友好合作的航道就可以暢通無阻了,這是我們的願望。
李小萌:中日關係有過非常親密的蜜月期,也有過所謂的冰凍期,像我的同事白岩松去日本做了一次很深度的採訪,他回來之後他的感受是説,從現階段來看,我們既不能追求像情人一樣的親密,當然不能敵對,所以最理想的是一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關係,您的觀點呢?
陳昊蘇:我認同這種觀點。中日之間,在日本我們的朋友很多,他們對中國是非常熱愛,有的人把中國當作他的第二故鄉。我給你們介紹日中文化交流協會的專務理事白土吾夫先生,他據説訪問中國已經有二百多次了,在比較年輕身體很好的時候,一年都不知道多少次到中國來。那個時候中日之間還沒有直接的航線,他就得繞道香港,步行走過羅湖海關,進入中國,所以到一次中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恐怕要好幾天的時間,但是他堅持對中國的友好事業,在中國交了很多朋友,這樣的友好人士是把中國當成情人的。他在去年去世了,我剛剛接待過他的夫人,他的夫人過去不怎麼到中國來訪問,因為她的先生是來公幹,一般夫人都不來的,我們為了追懷這位好朋友,接待了他的夫人,他的夫人把五十年來中國方面一些名人,包括郭沫若會長、楚圖南會長,有名的書法家送給他的書畫作品全都帶到中國來了,她説這都是她先生多年從事友好交流工作,中國方面的朋友贈給他的寶貴禮物。她現在覺得自己身體很不好了,年紀也很大了,沒有辦法保存這些東西,她就把它送回給中國,由我們對外友協來幫她保存。這些禮物確實是反映兩國知名人士,文化界高層人士的那份友好感情,特別值得我們後人敬重。我還介紹一個朋友,日本有一位老人叫遠山正瑛,他大概到七十多歲以後,對中國的綠化事業非常熱衷,每年都要到中國來,到內蒙古,去治理那個地方的沙漠,那個地方叫恩戈貝吧,他不僅自己來,還帶著他的一些朋友,一些親戚,他每次來帶好多人來,來了以後並不是遊山玩水,不是到中國看看名勝古跡,就是直奔那個地方,在那個地方種樹。他曾經説過,我年紀太大了,如果我能多活比如十年、二十年,我就想把這片沙漠真正變成綠洲,最後他去世了。這個人,我就想到他是新世紀或者20世紀末年的白求恩。大家知道白求恩,毛主席曾經説過,把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當作自己的事業,這是偉大的國際主義戰士。遠山正瑛先生,他是把中國人民的綠化事業當作他自己的事業,這也是一種國際主義的精神。我們願意做一些民間友好交流的工作,使這樣的人更多一些。
李小萌:我想中日兩國應該都是高度關注在年輕一代心目當中中日關係究竟是怎樣的,今天我們現場就都是年輕一代,有中國學生、日本學生,剛才聽過我們陳會長整個的講述之後,有什麼問題想跟他交流嗎?我們先問問日本的同學,好嗎?剛才陳會長講到,你聽懂了百分之多少?
觀 眾:70%。
李小萌:那可以了,可以提問了。
觀 眾:我是來自日本的,現在在北京師範大學學習中文的學生。最近幾年中日關係有了好轉,這一點非常高興,但是也有擔憂,就是以後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因素?
李小萌:你最擔心的是什麼呢?
觀 眾:這個很難説,就是在歷史問題上有點擔心,所以我想問一下,以後會有哪些不好的因素或者我們要注意的是哪些方面的東西。
李小萌:好,謝謝你。
陳昊蘇:確實我們大家都有這樣的擔心,中日關係在去年實現了轉寰以後,到底是繼續往前走呢,還是停頓下來,還是又回過頭去,恢復到過去不太理想的狀態呢,可能性都是存在的。應該是雙方的政府以及雙方的民眾共同努力,推動中日關係巨輪繼續前進,已經破冰了,然後融冰,還要在比較暢通的航路中乘風破浪,繼續前進,這是我們的願望。要弄清楚一點,就是中日之間現在政治關係實現了轉寰,但並不等於所有問題都解決了,有關歷史問題的認識還有不一致的地方,所以現在雙方也在進行討論。另外在現實的經濟合作、文化合作方面也有很多的事情,比如貿易方面的問題,遇到這樣一些問題,到底用什麼方式來解決?我的看法,現在的外交不是非此及彼,不是你死我活,我贏你輸,應該是一種互利共贏的模式。我們決定了一件事情,它對雙方都是有利的,要評價起來,大家都贏。不要永遠是一方贏,另外一方輸,如果是這樣,關係不容易搞好,而且它積累到一定時候,又會爆發出新的衝突,互利共贏很要緊。中國提出建設和諧世界,有人把它概括為微笑外交,或者友好外交,實際上我們就是一個原則,我們想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得很好,我們也應該讓別的國家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得很好,不能夠把所有的利益都由中國一家獨佔。過去我們蒙受侵略,就是有人來侵略我們,他們把所有的利都拿走了,中國什麼利也沒有,中國受到的只是損害。孔夫子説過這樣的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們過去受到別人侵略我們的痛苦,我們就不會把這樣的痛苦再強加給別人。有關中日之間今後能不能和平發展的問題,我們抱著巨大的信心。只要是中國人民堅持這種立場,應該可以維護和平的前途。
李小萌:剛才這個同學提的這個問題,讓我感覺其實你心裏是有一些擔心的,這種擔心影響你自己在生活上的選擇嗎?比方説是更長時間留在中國,還是説早一些回到日本去?
觀 眾:不管會有什麼事情,我想為了中日的交流做出貢獻,可以留在中國。
李小萌:好,謝謝你。還有同學想提問題嗎?那我們就請一位中國學生。
觀 眾:我是北京語言大學日語系的學生,因為我是日語系的學生,所以我經常參加一些各種活動,跟日語有關的,我發現一點就是其實日本有很多的組織團體,他非常積極地組織一些活動,但是中國方面好像這樣的活動比較少,我們參加的全都是日本方面組織的活動,我想問,既然我們中國其實因為今年是2007年是中日體育文化交流年,是新的期待、新的未來,那個標語,中國方面會不會也組織一些這樣的比較大型的活動?
陳昊蘇:現在這樣的活動其實是很多的,但是它們的覆蓋面確實都是有限的,我們對外友協和中日友協也舉辦過相當多的中日之間的交流活動,但是我也知道可能在座的有些朋友不一定能夠去參加。我的看法就是,我們應該提倡不同的單位多組織一些這樣的活動,加在一起它的覆蓋面就會很大。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三十五週年,所以對外友協和中日友協也策劃了一些活動,比如説因為我們是負責中日友好城市工作的,中日友好城市從1973年開始建立最初的兩對,友好城市工作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天津和神戶、上海和大阪是屬於最初的兩對,不光是中日之間的前兩對,也是整個中國和外國的前兩對。到去年我們突破一千四百對,中國和日本之間是二百三十三對,你想這個是相當大的數量了。我們準備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三十五週年的時候舉行一個友好城市的乒乓球賽,參加者是一些小學生,這些小學生是以友好城市為單位,比如上海和大阪共同組織一個隊,天津和神戶共同組織一個隊,這是所有的友好城市他們之間來開展友好的比賽,當然輸贏這不是很重要的,關鍵就是大家在一起參加一場活動。剛才我提到的調查,其中設定了一個項目,就是問日本人,你是通過什麼方式了解中國的,直接到過中國的,或者是和中國有聯絡的,在中國有認識的人的,這樣的人就比較少,比例相當低。問中國人,也是一樣的,你怎麼了解日本,去過日本的很少,與日本有聯絡的或者有認識的人也很少,大多都是通過新聞媒體的這種渠道。媒體的渠道就很難説了,因為我們也知道,如果這個媒體本身是不很公正,他所做的這種報道恐怕就對青年人有一種誤導。我認為我們還是要創造機會,讓這些青年人能夠直接在一起進行交流,熟悉對方的人,熟悉對方的文化、歷史以及現實,這是我們的一種願望,希望什麼時候搞得更多一點。
李小萌:前面您講的那些今年的活動計劃,畢竟它還是依託于一些團體的,其實按照陳會長的觀點來看,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民間外交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因為您曾經説過,任何一個公民到對方的國家去生活,了解那裏的文化和歷史,跟那裏的人們交流建立友誼,就是在做民間外交工作。
陳昊蘇:是,確實是,我想強調一下友好城市,剛才我説了二百三十三對,這個數量很大。我想可以這樣説,它是一個基礎,因為兩國政府關係的發展,地方政府也是可以有發言權的,如果友好城市的交流搞得越多,這種基礎就越雄厚。它又是一個動力,對雙方城市來説,在發展過程中,都可以從對方城市得到一些支持,或者一些推動。另外它是一個渠道,雙方的市民可以通過友好城市的渠道開展一些交流,聽説我們的一些省市,因為和對方的縣、市是友好省縣友好城市,他們也組織一些市民的觀光團進行互訪,這就是一種交流的渠道,現在我們的人員交流實際上是相當充分的,在政治環境比較好的時候,這樣的交流應該更多地開展。另外還有一個就是窗口,通過對方的城市,可以認識對方的國家,這個工作挺有意義的,友好城市工作是值得我們重視的一件事情。
李小萌: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三十五週年,相信您也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所以祝您接下來的工作順利,也感謝您今天到我們的節目中來,謝謝您,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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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趙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