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網消息:他説,一個法官不辦案子就沒有價值,他説,辦案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他是一位普通的法官,留下的故事卻震撼人心。
19本“病隙碎筆”日記本,手術前的13通工作電話,在生命最後的8個月裏,共結案360件......這一切都在訴説著一位平凡法官默默工作的崇高精神。李慶軍,生前係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立案二庭副庭長、三級高級法官。2018年9月28日,年僅54歲的他,在與尿毒症頑強抗爭4年後,永遠的離去了。
擇一業、終一生,去留之間,取捨之中,考驗著毅力,更照鑒初心。
“我是真的喜歡辦案,喜歡法官這個職業。”2019年度法治人物候選人李慶軍生前的這句話看似質樸無華,卻凝聚了他赤誠的法治理想與信念,濃縮了他鞠躬盡瘁的25載法官生涯,也道盡了他對法治事業的無限熱愛。
“不辦事”的“三不”法官
河南省濟源市邵原鎮北李洼村是李慶軍的家鄉。這是一個坐落于太行山與王屋山之間的小山村,愚公移山的故事誕生在這裡。李慶軍就出生在這大山深處的農民家庭,兄妹四人,他是老大。父親早年因車禍落下殘疾,李慶軍從小就懂得體恤父母的不易,學習異常刻苦。
1982年,李慶軍考上大學成為村裏第一個本科生,大家都説,山溝裏飛出了金鳳凰。畢業後,李慶軍在鄭州當上了大學老師。作為村裏最有文化的人,每次回家,看到鄉親們總為宅基地、耕地等糾紛找他評理、想辦法,李慶軍想,“法律知識太重要了,我能為鄉親們做點啥呢?”
李慶軍開始利用業餘時間自學法律,終於如願考上西南政法大學的法律碩士研究生,並於1993年考進省高級人民法院。從此,踏上了追尋公平正義的道路。
在村民眼裏,能當上省高院的法官,是了不得的事情。熟悉的、不熟悉的,看病的、打官司的……來家裏吃飯是常事,有的甚至一住好幾天。李慶軍總是熱情招待,從不嫌煩。這些年人情往來,家鄉的親戚的案子一件件託付在手裏,李慶軍既要顧及傳統鄉村的人情世故,還要堅守法律的準繩,有時候也為難。
但鄉情歸鄉情,為案件説情打招呼的事他從來不幹,漸漸地,李慶軍“不辦事兒”的名聲在村裏就傳開了。他能做的就是説清楚是非曲直,用最直白樸素的語言把法條講給鄉親們聽。
在同事眼裏,李慶軍是出了名的“三不”法官。工作中不向領導伸手要待遇,交往中不給同事朋友找麻煩,辦案中更不向當事人伸手要好處。他總是對審判團隊説:“當法官一定要對得起良心。不管誰找,法律的底線不能突破。”
平凡偉大的“燃燈者”
2014年,李慶軍確診為尿毒症。醫生告訴他,如果不透析就會危及生命,並給出了兩種治療方案:血液透析和腹膜透析。血液透析效果好,但每週要到醫院做三四次,每次要4個多小時;腹膜透析的效果不如血液透析,但可以自己在家做。李慶軍考慮再三,為了不耽誤工作,選擇了腹膜透析。
4年間,他必須早上6點起床,一天做4次甚至5次透析。為了按時上班,他經常帶著早飯去單位,中午又原封不動帶回來。
李慶軍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其實早在2011年,他就感到身體不適。在日記中他寫道:“近日身體特別不舒服,眼睛一直腫著,不敢喝水,感覺要出大事。上有年邁的父母,下有即將高考的兒子,也許這是我工作的最後階段……”
為節約時間,每次去北京復查李慶軍專挑夜裏10點多的火車,第二天上午去醫院,下午就急忙往回趕。下了火車,不是回家休息而是直奔省高院。由於腎功能差,李慶軍不能多喝水,和當事人溝通時間長了,就會身體乏力、舌頭髮僵。實在堅持不住了,他就喝口水漱漱口再吐掉。
即使是與病魔抗爭的幾年間,李慶軍的辦案量也常常在全庭名列前茅。在他生命的最後8個月,他的審判團隊共結案360件,僅他個人就結案121件,是全庭辦案最多的法官。
2018年9月1日,河南高院簽到機留下的影像資料顯示,李慶軍當天晚上6時30分離開單位。與平時並無二致的背影,成了李慶軍最後一次下班的記錄。
驅車回家途中,醫院打來電話,有腎源了。9月2日,李慶軍躺在臨時安排的病床上,換腎手術馬上就要進行了。臨上手術臺前,躺在病床上的李慶軍撥出了13個電話,全部是關於工作交接的。
手術成功,看似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然而26天后,李慶軍病情突然惡化,轉回重症監護室,連做8小時透析,病情未能好轉。2018年9月28日,李慶軍永遠的離開了親人、同事。
19本“病隙日記”震撼人心
一抽屜藥物、麵包和19本日記……李慶軍去世後,家屬到辦公室整理遺物時,泣不成聲。連續記錄了11年的日記首次曝光,記錄最多的還是工作。
辦公室裏滿滿一抽屜藥品,告訴人們這裡常年俯首案卷的原來是一位患有重病的人;他留下的厚厚的19本日記,記錄了一個法官的責任與擔當。
妻子馬鳳實説“他太熱愛法官這個職業了”,他的老同事周志剛説“他最看重的身份,是法官”,他自己也説“我一個農家子弟,能走出大山當上省高院的法官,多光榮多幸運啊!我就想好好辦案”。
曾任李慶軍法官助理的王衛霞記得,他曾辦過一件農民工討薪案,爭議焦點只有3500元。因證據不足,農民工一二審均敗訴。有合議庭成員建議駁回,李慶軍不同意,“錢不多,但我們不能從心理上輕視這類案件,要讓當事人打心眼裏接受處理結果”。後來,在他的努力下,雖然維持了原判,但農民工心服口服。
侯懷樂是李慶軍的高中同學,有一次,他的親戚在濟源跟人打官司,想少賠點錢。他找到李慶軍幫忙,沒想到被斷言拒絕。“慶軍堅決地説,讓我給濟源法院打招呼,這是不行的,我可以給你分析一下案情。”侯懷樂當時怎麼都不理解,後來,才慢慢理解老同學的這份堅持。
同事肖賀偉回憶:“民事法律變更快、內容多,他一有時間就看書學習,鑽研民事審判前沿業務。”在2017年的法官入額考試中,李慶軍的民事專業考試成績在全院排第四名。他寫的裁判文書曾獲“全國法院優秀民商事裁判文書”三等獎。
2018年上半年績效考核時,庭長卜發忠根據大家的辦案情況,打算報李慶軍為“優秀”,卻被他婉拒了。他説:“把‘優秀’給更需要的年輕人吧,激勵他們更好地工作。”
愚公故里失去了一位好兒子,中原人民失去了一位好法官。人們回顧與他共事的日子,仿佛有一盞燈在心裏點燃。從事政法工作25年,他不貪圖名利,堅守普通工作崗位,用點滴小事書寫對黨和人民的忠誠和對司法事業的熱愛。
在李慶軍的影響下,兒子李然考取了重慶大學法學院的研究生,將來也會走上父親的“正義之路”。到那時,李慶軍家客廳櫥櫃上的兩枚法徽,將更加閃耀。(文/汪佳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