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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週刊]羅馬的“誘惑”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4月08日 19:39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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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CTV.com消息(世界週刊):在著名電影《羅馬假日》中,英國公主安娜有如下一段經典的臺詞:“每個城市都有令人難忘之處,很難説哪個……羅馬,我最愛羅馬……我在羅馬的日子定會終生難忘。”

    在1537年,畫家布休斯繪製的歐洲地圖上。羅馬城就位於歐洲女神的右臂肘部。女神的右手正牢牢把握著象徵著歐洲命運的水晶球。

    2007年3月25號,是歐盟一體化的起點——《羅馬條約》簽訂50週年的日子。半個世紀前誕生於羅馬的歐盟,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看作水晶球神話的延續,繼承了古羅馬的氣魄。

    巧合的是,這一天,羅馬市長來到了中國訪問。對於羅馬,市長瓦爾特維爾特尼十分為之自豪:“羅馬具有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産,它能代表整個歐洲。”對於去年年底,《經濟學家》雜誌和《衛報》等境外媒體報道在中國可能存在羅馬軍團後裔,瓦爾特維爾特尼也表示有所耳聞:“我知道(這種説法)還沒有被認可……如果羅馬帝國在中國留下了什麼痕跡,我並不覺得意外。”

    公元前3世紀到2世紀,西方人開始知道在東方有個強大的國家叫“秦”(Qin)。而中國也逐漸知道在西方有個和秦朝同樣強大的國家,所以稱為大秦,也就是古羅馬。但在馬可波羅以前,除了公元166年,羅馬使節到過中國以外,歐洲與中國並沒有發生重大的歷史接觸。

    不過,近年來,關於羅馬軍團後裔可能在中國的報道不斷見諸報端。古羅馬軍團後裔到底存不存在?他們在哪?他們和公元前一世紀的兩場戰爭又有什麼關係呢?

    歷史密團:兩場戰爭的交集點

    這場戰爭的歷史要從卡萊開始追溯。

    卡萊,美索不達米亞古城,位於今天土耳其東南與敘利亞交界處的桑互爾法。傳説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後被上帝從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伊甸園趕出來,第一個落腳的地方就是卡萊。因此這裡也被歐洲人認為是第一個人類嬰兒誕生的地方。

    公元前53年4月,羅馬共和國“三巨頭”之一、敘利亞總督克拉蘇率7個軍團步兵,4000騎兵,4000弓箭手共計4萬大軍攻打波斯帕提亞王國,在這裡和帕提亞將領蘇雷納率領的3萬名波斯騎兵精銳展開血戰。

    戰爭結果,羅馬軍團大敗,克拉蘇及其手下2萬人被殺,1萬人被俘,大約6千士兵突出重圍。公元前20年,羅馬帝國皇帝奧古斯塔和波斯簽訂了和約,但是只有區區幾百名戰俘獲釋回來。

    那麼在這33年中,突圍的羅馬軍團殘部和大部分被俘士兵又到了何方?

    如果將視線在地圖上東北方向移動,會發現位於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交界的坦塔拉茲市,在西漢時叫致支城。就在卡萊戰役發生17年後,中國漢王朝與匈奴的戰爭已接近尾聲。漢朝設立了西域都護府,但絲綢之路仍不時受到匈奴殘部致支單於的騷擾。

    公元前36年,致支單於被康居國收留,但反過來又想侵佔康居,康居向漢朝求救。西域都護府副校尉陳湯採取假傳聖旨的非常規方式,調集漢軍4萬人,與正校尉甘延壽一起,向西奔襲500公里,拔掉了致支城,消滅了致支單於。

    這場戰役,結束了西漢與匈奴的百年戰爭,絲綢之路從此暢通。

    那麼,在這兩場相隔17年的戰役中,那支消失的羅馬軍團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驪靬:歷史古城揭開神秘面紗

    德孝騫是牛津大學的漢學家。1940年,他發表了《公元前36年中國人與羅馬人的一次軍事接觸》的論文。在翻譯《漢書陳湯傳》時,他發現當時郅支城外有用雙層木柵欄做成的“重木城”,而守城軍以100人為一組把盾牌搭起來擺出“魚鱗陣”。戰役後,漢軍生俘了145名守軍,另有千余人歸降。

    德效騫認為,“重木城”與羅馬軍團防禦體系相當。而“魚鱗陣”就是羅馬軍團100人一隊結成的密集方陣“龜甲陣”。他進一步認為,卡萊戰役中失蹤的羅馬軍團,很可能有一部分來到了郅支城,作為守城的雇傭軍和陳湯交戰。戰役結束後,漢軍把歸降的羅馬軍團安置在甘肅永昌一個名叫“驪靬縣”的地方。

    《後漢書》中記載:"漢初設驪靬縣。同時,《後漢書西域傳》中記載,“大秦國,一名黎犍”。 德孝騫據此考證説,“驪靬”就是大秦,而大秦就是古羅馬。同時,清代王筠《説文句讀》和王先謙的《漢書補注》都提到“驪靬”是“漢降人置縣”,這説明驪靬縣收容了降兵,並有可能有羅馬降兵。

    問題的關鍵慢慢集中在了“驪靬”上。那麼,為什麼古人要把古羅馬稱為驪靬,人們眾説紛紜。蘭州大學歷史系教授陳正義從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長期從事驪靬文化研究。發表過多部有關“羅馬軍團”的學術著作和論文。他認為,羅馬軍團英文的翻譯是Legion,這個詞是來自於古希臘語。因為當時羅馬軍團名噪一時,中國人也聽到這個信息,就把它記下了。

    但復旦大學葛劍雄教授提出了異議,他根據《漢書匈奴傳》,認為“驪”的得名和匈奴“犁王”有關,而不是羅馬人。

    1989年,陳正義與西北民族大學教授關意權一起考察了70多個古城堡後,認定甘肅省永昌縣者來寨村裏的斷壁殘垣就是古“驪靬”城遺跡。從事中亞史、羅馬帝國東遷研究的專家關意權(已逝)之子關亨先生告訴記者:“當時我父親研究古羅馬,在河西地區發現這個驪靬名稱。當時在國外有一個哈里斯先生也在搞這個課題,他走遍了大半個中國……哈里斯把國外的史料寄給我父親,我父親就終日對照、相互比看,每到一個城堡就逐步縮小範圍……

    就確定了現在這裡的遺址,就是現在者來寨山下的驪靬遺址。”

    陳正義就這一點進行了詳細的説明:“立遷古城的確定有三個因素,第一點是史料的記載,清朝有些學者……確定了驪靬古城的位置……在永昌縣南10米,因為這個村子小,應該是在這個村子裏面;第二,1991年的時候,甘肅省組織了一些專家……進行摸底考察……我們對照史料認為這應該是驪靬古城,就是羅馬城;第三個因素是根據民間的調查,一些七、八十歲的老人他們在小的時候,幾十年以前,墻大概是300多米,有四五米高,上面寬度是五米(請確認),而且北門在那邊,這是南門,這是它的西墻,這後面就是那個河流,符合漢朝的標準,後來我們就認定驪靬古城在這個地方,當地政府要把它保護起來。”

    古城居民:“高鼻子、黑眼睛、卷頭髮就這麼一代一代傳下來”

    關意權等人還發現一個證據,那就是當地人和西方人的體貌特徵相似。在距離驪靬古城10公里的永昌縣焦家莊鄉辛樹莊村,許多居民都是因為驪靬古城的條件惡化搬過來的。從外觀來看,許多居民就具有歐洲人特點。

    一些人類學家、一些外賓來到此地,十分疑惑:這裡的居民看起來覺得都是我們歐洲的同胞

    怎麼説話是永昌話?村民蔡俊年女兒就是一個典型的代表,她外型上濃重的羅馬人外型也引來了許多媒體的採訪報道。當被問及“你爸爸是不是羅馬人”時,她很猶豫:“覺得是吧”。她的同學們在知道這件事情後,也都叫她蔡羅馬。她自己覺得自己和同學確實有一些不一樣——“是有時候有些同學的頭髮比較黑些。”

    不但在外型,當地的居民連個性上也很有點羅馬人的熱情豪放。當地村長告訴記者,這裡的居民外型上的特點是祖先的傳統,“高鼻子、黑眼睛、卷頭髮就這麼一代一代傳下來。”連性格特徵也和別的地方居民不大一樣:“在我們祖祖輩輩這點特徵是除不掉,地方上的人説野蠻,就是厲害得很……我能做了這個事,我想起這個事來,假如是人與人,我能惹得起你,我就能把這個事情辦了,我就不想一切後果了,就是這樣。”

    村民羅英是被西方媒體看作是最具有羅馬氣質的一個典型。他的大幅照片被刊登在國外雜誌的封面上。成了媒體紅人的他這次沒有接受採訪。和外界接觸多了,市場經濟的觀念也開始悄悄影響著村民。一些村民已經開始提出有償接受採訪。

    質疑:DNA檢測報告將於2008年出爐

    在陳正義等學者力圖證明這些人應該是羅馬軍團後裔的過程中,質疑的聲音一直沒有中斷過。2000年,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張德芳從漢簡中發現了疑問。

    根據出土的漢代竹簡記載,早在公元前60年、也就是漢宣帝申爵二年,在永昌縣的番和縣就有一個驪靬苑,因此,驪靬城應該是早于公元前53年的卡萊戰役以及公元前35年的致支戰役之前就建立了。與克拉蘇的羅馬軍團無關。

    但是陳正義認為,漢簡中所説的驪靬苑並不能和驪靬縣劃上等號。從先後順序來看,先有驪靬苑,後有驪靬縣,驪靬苑是早年有羅馬人和西方人在此工作的軍方養馬場,而驪靬縣則是致支戰役之後,專門為安置羅馬軍團士兵而設立的。

    在者來寨村,還能見到烽火臺。陳正義告訴記者,經專家考證以後,這座烽火臺是漢朝的。他認為羅馬城是漢政府修的,是為了安置羅馬人。這座漢朝的烽火臺,有可能是整個防禦體系的組成部分。

    令人費解的是,與匈奴軍人通常被斬首的下場不同,漢朝為什麼要以如此優厚的條件安置曾和他們交戰的羅馬士兵呢?

    對此,陳正義有自己的看法:“我認為羅馬軍團一方面是幫助做內應幫助漢軍,一方面是他在城市的外圍,也幫助一批漢軍,給漢軍出謀劃策,甚至可能也參與戰爭。因為致支單於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在絲綢之路殺人越貨,很殘忍……現在看起來,驪靬城的建立,不僅僅是為了致支戰役俘虜的戰俘而建立;還有一個因素,就是西漢政府獎勵他們的功勞,給他們修了這麼一個城。”

    甘肅永昌縣者來寨村民究竟是不是羅馬軍團後裔?幾年來,不光史學界在爭論,也引起了生命遺傳學家的興趣。

    2004年,村民羅英在北京中科院接受了血液化驗,結果是具有46%的阿富汗血統。

    2005年,村民蔡俊年前往上海進行了DNA檢測,鑒定結果為56%的歐洲血統。

    蔡俊年現在自稱蔡羅馬,他告訴記者,他認為前往抽血(DNA檢測)的目的就是“化驗古羅馬留下的子孫的説法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結果一抽是真的。”對於這個結果,他很冷靜地接受了,還表示了很樂觀的態度,他覺得“這個是對我們日後的發展,經濟來源帶來極大的好處。”

    謝小冬,蘭州大學生命科學院副教授。2004年11月和2005年6月,他的課題小組分兩次對有高鼻梁、深眼窩等外來體貌特徵的91名者來寨村民進行了血樣採集和檢測。2007年2月,一些媒體競相報道説蘭州大學《河西走廊驪靬人群體遺傳研究》已經有了成果。91份血樣全部為中亞和西亞血統。還有媒體説研究結果表明“羅馬軍團是阿富汗雇傭軍”。對於這個消息,謝小東嚴肅地進行了澄清。

    據謝小冬教授介紹,該項目主要的體質測量工作已經基本結束,但是數據分析還在進行當中,DNA檢測也仍然在進行中。他們的研究將在2008年結項,在正式報告出籠前,所有的猜測都是無稽之談。

    陳正義對DNA檢測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原來是寄希望於DNA,但是現在看來DNA可能還不好解決這個問題。因為歐洲人的祖先就是來自於中亞,第二點是克拉蘇的部隊有很多亞洲人。所以説我們不好找到歐洲人的基因……這裡面我也有偏見反方也有偏見,這是人類不可避免的缺陷,因為我們是人,我們有感情。”

    羅馬後裔疑團帶來的新商機

    儘管羅馬軍團問題還懸而未決,但記者在永昌遇到了一家意大利影視公司的考察團。他們計劃在永昌建一座影視基地,拍攝有關古羅馬軍團在中國的影視劇和紀錄片。

    而在另一頭,則立著羅馬軍團的雕像。一條羅馬文化街已經初具雛形。

    縣政府把“羅馬文化”作為開發特色經濟的一張王牌。村民們也希望羅馬村的故事能使他們的生活紅火起來。但因為地處偏僻,中外遊客並不多。但村民們仍興致勃勃地為遊客展示他們心中“祖先”的文化。

    者來寨村村長向記者介紹了當地的“比薩餅”,他告訴記者這是先人傳下來的傳統,並不斷向記者強調“一直在做,這是從祖先開始的,所以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這些象模像樣的比薩餅有雙層,烙餅的方法雖然和西北小吃“鍋盔”一樣,但中西合璧,嘗起來還別有風味。當被記者詢問到“現在你們在做的時候,知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其它的地方也叫比薩餅?”時,村長很堅定:“這個餅子只有羅馬,再就沒有了。”

    至於比薩餅是不是古羅馬時期就有了,還是17世紀誕生於那不勒斯,也許並不重要。對當地村民來説,他們的最大願望是過上好日子。而那若隱若現的歷史真相就成了他們寄託的希望。

    陳正義仍然致力於該項目的研究,他並不擔心有新的資料推翻自己的説法,他告訴記者:“……在科學界裏面有一個原則,提出問題比研究問題更要寶貴。就是説將來有學者研究出另一種説法,起碼我們是拋磚引玉了。。。我們提醒大家去研究這個問題。。。或者是在我們的刺激之下有一個新的成果,那我們也是做出了貢獻。”

    謝小冬的看法和陳正義有一定共通處,他同樣更注重研究本身而不是為了印證什麼。他一再明確“我們這個項目是一個群體遺傳研究的項目,並不是為了解決羅馬軍團的由來的一個項目。”“我們群體遺傳的研究數據可能會為驪靬人的起源文化提供一個線索,至於説有關驪靬人的起源演化最終謎底的解開,肯定是應該多學科的交叉研究,而不僅僅是DNA的群體研究就能解決的問題。”

    當地居民的想法和科學家們不大一樣,在採訪中我們可以感覺到,他們一直堅信自己的外國血統,並且以此為榮。誠然,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羅馬的誘惑無時無刻不存在著。

    在採訪的最後,村長告訴記者“儘管(假如)人們這麼鑒定不是古羅馬遺址,但是我們的心目中還不能忘掉我們的老祖先……因為我各方面有些風俗習慣,還是跟我們的祖先差不多。”

    記者:你想不想到真正的羅馬去看一看?

    村民:想。

    記者:你覺得以後有這個機會嗎?

    村民:可能有吧。

責編: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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