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漁民：抓扣中國漁船成周邊國家要價籌碼

資料圖：在南海巡航的中國漁政船

　　新華網6月30日報道數月來火爆的南海紛爭又因為中國漁民被扣而再度升級。6月20日，印尼扣押了8艘中國漁船以及75名中國漁民，稱中國漁民誤闖其海域並非法捕魚。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秦剛２５日表示了強烈不滿，並就此與印尼相關部門展開了交涉。

　　而就在同一天，兩年多前被菲律賓扣押的25名中國漁民獲釋，于當晚回國。

　　被釋放的25名漁民皆來自海南省瓊海市潭門鎮，這樣的消息對於當地的漁民來説也不新鮮，這裡世代在西南中沙海域捕魚的漁民，從上世紀９０年代開始，就有不少被周邊國家抓扣過，很多人在菲律賓、印尼蹲過監獄。

　　瓊、桂兩地赴南沙捕魚的漁民坦言：在他們看來，一些周邊國家抓扣我漁民愈演愈烈，似乎已成為其對中國提出無理要求的砝碼之一。

　　“這裡世代都是我們的漁場”

　　潭門鎮“瓊瓊海０３０２６”號漁船船主陳澤波就曾有過兩次被抓經歷。

　　“我出過兩次國，都是被抓去的。”陳澤波説，“在黃岩島北面，北緯１５度１０分，東經１１７度４５分。”陳澤波清楚地記得１９９７年他第一次被抓的位置。

　　之所以要離家千里到黃岩島甚至更遠的地方去捕魚，是因為潭門鎮的漁民自古以來就在那片海域生産，“就像農民家裏的水田一樣，到了季節就要去耕種，不去就荒廢掉了。”陳澤波説。黃岩島海域他們每年都要去兩個航次，“我家世代都在那裏打魚，到我這一代已經是第四代了。”

　　但從１９９０年代開始，黃岩島附近就經常有菲律賓軍艦出沒。一旦發現中國漁船，“上來就把我們趕到船頭，然後搶東西，誰反抗就打誰”。

　　當年和陳澤波同時被抓的共４條船，６０多人，“全部被帶到了菲律賓，關了５個多月。” 陳澤波説，“前兩個月在監獄裏，老是有人生病，後來就把我們看管在自己的船上。”等到被釋放時，陳澤波船上價值十幾萬的打魚工具、導航系統早已不翼而飛。

　　又過了一年多，仍然在這個海域，陳澤波的漁船再次被菲律賓軍艦發現。這一次陳澤波經驗豐富一些，掉頭就跑。不過時速只有七八海裏的小漁船哪是軍艦的對手，很快就被追上。

　　鐵甲軍艦毫不猶豫地衝了上來，把陳澤波６０噸的漁船撞沉，一船人全掉在海裏。他們被菲海軍撈了起來，又抓去關了幾個月。

　　培訓班教授“防抓”經驗

　　第二次被抓的陳澤波像很多漁民一樣有了經驗，“被外方抓捕以後，沒有中方的外交官過來，無論如何都不簽字。”現在，只要是去南沙捕魚的，都得參加市裏漁政站舉辦的培訓班，提醒漁民配齊船上的通訊設備，學習中國及周邊國家的法律，還有非常重要的一條，就是教授被抓後如何應對。

　　“看見外國軍艦來了趕快跑是首要原則。”瓊海南沙漁民協會會長邱谷儒説。漁民協會也會請法律顧問和漁政人員給漁民做培訓，比如看見不明船隻過來怎麼辦，對方開槍了怎麼辦，並強調被抓扣後一定要等中方的外交人員來。

　　“菲律賓開出單據讓我們簽字，全是英文我們又看不懂，不敢亂簽。”陳澤波説，最後多虧了中國駐菲大使館，不僅成功跟菲律賓交涉將漁民全部釋放回國，還賠償了他３萬美金，因為他的漁船是被菲律賓的軍艦無理撞沉的，回國後政府又給了他一定的“涉外補助”，算是挽回了部分損失。

　　外國抓扣呈“三大動向”

　　本報記者在廣西、海南兩省實地採訪了解到，很多人像陳澤波一樣被抓扣過，有些地方至今仍有一些船長在馬來西亞坐牢。

　　海南、廣西的漁政、基層政府和漁民向記者介紹，近年來周邊各國抓扣行為有增無減，讓南海漁民不堪重負。記者從海南省公安邊防總隊獲悉，從２００３年到２００８年，海南籍的漁船在南海生産作業被周邊各國抓扣的總共有７５起，被抓扣的漁船７５艘、人員７３８人，直接經濟損失達到３５００萬元。

　　其次是襲擾抓扣行為常態化。農業部南海區漁政局有關負責人介紹説，周邊國家過去抓扣我漁船一般是為了配合國內選舉需要，為了拉點選票而展開；而從這幾年發現的情況看，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尼、越南都動用了軍隊來增強單方面管控海域力度，襲擾抓扣的行為已常態化。其中印尼在去年新成立的海洋局專門設立一個抓捕局，抓捕局長由海軍少將擔任，專門調撥２８條海洋監督船實施對他國漁船的抓扣。去年，印尼抓捕局分兩次進入中國傳統海域，抓扣８條漁船，為多年來少見。

　　襲擾中國漁民的手段也堪稱殘忍。有些國家在抓扣過程中，開炮開槍襲擊我漁船，有時甚至向我漁船扔放燃燒彈，或將我漁民打成重傷。２００６年，菲律賓武裝漁船以“海盜”形式對我漁民發動襲擊，使海南瓊海４名漁民被打死。

　　廣西北海外海南沙漁業公司總經理張國富説，這兩年一些外國武裝船隻既沒有國家標誌，也沒有執法行為，不但襲擊我們的漁民，有時甚至搶劫。為了自保，公司的漁船制定了應對策略：漁船上必須２４小時有人值班瞭望，一見到外國武裝船立即撤離。還特地在漁船駕駛艙的周圍加裝了鋼板，讓子彈難以穿透。“只要敵船不開炮，只打槍，我們就不停船。”

　　抓扣後索要大量贖金

　　“一旦被抓扣，輕則被處以罰款、沒收漁船等生産工具，重則坐牢，意味著面臨傾家蕩産的災禍。”陳澤波説，目前周邊國家處罰中國漁船的措施總體是越來越嚴厲。相比之下，菲律賓採取的以下措施就算是“溫和的”了：菲方一般在沒收船上通訊設備、食品的同時，對每艘漁船罰款３０００至１００００美元不等。做出處罰決定後，即強令漁民派代表回國籌錢來贖船贖人。

　　更令南海漁民擔驚受怕的是，有些國家則以“越境生産”或“破壞海洋資源”為名抓扣我漁民，同時對漁船予以沒收，還直接進入司法程序對我漁民判刑。記者了解到，這幾年被馬來西亞、印尼抓扣的漁船，幾乎沒有歸還的。

　　桂北漁８０１１１號漁船船主黃家偉説，他的船隻用了４００多萬元修造，兩個股東向銀行貸款１００萬元，又從親友處借了些錢。“現在船被扣了，家庭負擔很重，不知如何是好”。

　　傳統漁場不斷萎縮

　　周邊國家抓扣襲擾不斷，南海漁民們心存忌憚，很多海域都已成為他們心中的“禁區”，無形中造成中國傳統漁場面積的萎縮。

　　農業部南海區漁政局南沙漁業處處長何一駿介紹，南沙西南漁場資源豐富，世代都是廣東、廣西、海南三省漁民拖網捕撈的傳統漁場。近幾年，由於周邊國家抓扣我漁船半徑已從過去的毗鄰海域延伸到南沙群島中南腹地，涉外風險不斷增大，中國漁船已很少進入這一海域作業。

　　“瓊瓊海０３０６８船”船長吳忠波對記者説，今年３月份他去了一次南沙，收穫欠豐，基本保本經營，“就在我國駐守的７個島礁礁盤附近捕魚，不敢冒險去別國佔領的那邊，他們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配了快艇，只要發現中國漁船很快就能開過來。”

　　海南省瓊海市海洋與漁業局局長李文池介紹，瓊海的漁民主要從事礁盤潛水作業，但由於越南等國近幾年對我礁盤作業漁民的襲擾範圍不斷擴大，作業空間大幅減小。２００４年前，越南“允許”中國漁民在其佔島礁３海裏外作業，２００５年退到５海裏，２００８年８海裏以外就開槍示警。由於越南佔據我南沙29個島礁，我僅佔有８個（包括台灣佔領的太平島），漁民目前只能在我島礁周圍作業。

　　漁民們説，有的地方，如六門礁、海口礁，１０年前還可以去打魚，現在已不行了。“一靠近人家就打你、趕你。”説起這些，瓊海市潭門鎮漁民李幫川搖搖頭。按照他的估計，漁民們在南海的傳統漁場，比起１０年前最起碼縮小了一半，或者更多。

　　目前我國持證赴南沙生産漁船數量也出現萎縮跡象。根據農業部南海區漁政局統計，２００６年我赴南沙生産漁船８６２艘，２００７年７７８艘，２００８年即減少為５３６艘。

　　一些漁民感到不堪重負

　　很多漁民談起漁場面積萎縮、各國海軍船橫行，加上魚貨價格走低和柴油價格上漲時都感到不堪重負，“去南沙捕魚已很難賺到錢”。

　　廣西北海漁民主要在南沙西南部漁場２００到６００米水深處拖捕。當地漁民李秀生説，從北海到南沙的漁場９９０多海裏，來回得走１３天，還不算逆風。油價從２００６年開始飛漲，已從２００３年２０００元/噸漲到２００８年８０００元/噸，很多漁船已無能力出海。

　　海産的價格也比去年下降了一半，大龍蝦由去年的１４５元／斤下跌至現在的８０多元。“今年出海的船５０％虧本。”潭門鎮的李幫川説。

　　根據現行政策，國家按照漁船的馬力、出海作業天數、航次等，給予適當的柴油補貼，但補貼油量只有實際用油的四分之一，到年底才結算，需要漁民墊付，漁民壓力仍然很大。“如果國家取消了補貼，我們肯定不會去了。”李幫川説。

責編：王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