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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中國媒體上演了一部宏大而豪華的百老匯連續劇:南方雪災、拉薩動亂、汶川地震、聖火傳遞、奧運盛會、金融危機……而在焦點不斷轉移、熱點精彩紛呈的媒體狂舞中,一部平實內斂的紀錄片《水問》在中央電視臺播出了,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件奇跡,尤其在文明怪圈日益擴展的今日世界。
人類文明發展史進入20世紀突然加快了腳步:飛機、汽車、原子彈、電影、電視、避孕套、克隆羊、計算機、航天、登月……這些古人神話裏的怪物、夢幻或魔術都已成為現實,這些發明家或科學家成為英雄——或者富翁英雄,人類似乎越來越聰明了。然而,不可忽視的另外一重事實是:20世紀人類死於戰爭的人數創下了歷史之最,人口爆炸達到空前狀態,空氣、土地和水的狀況也頻頻提示種種令人不安的危機。與此同時,人類的價值觀似乎也越來越傾斜,原子彈是滅絕生命的,而糧食是維持生命的。可是,發明和製造原子彈的人是英雄,而種植糧食的人是卑微的。空氣和水是生命維持的基本元素,而人們肆無忌憚地往河流、江湖和天空排放臭氣和污水,聰明的人類到底怎麼了?
民主與科學帶給20世紀嶄新的思想和奇跡,而沒有節制的經濟目標和貪婪的消費主義常常挑戰人類的理性精神,空調的發明是一個典型:一方面,人們在室內享受了清涼;另一方面,公共空間的溫度更高了,足以把北極冰山融化。這是典型的以鄰為壑!豈止空調,汽車飛快駛過,尾氣留在後面;機床快速旋轉,污水排進河流;飛機飄過雲層,臭氣散在太空……地球變暖,空氣污染,這是一個不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球。人類陷入一個文明怪圈:人們往往只關心以自我為中心、以利益為半徑的圓圈,卻對圓圈以外的公共空間漠不關心。
作為20世紀影響最大的媒體,電影和電視似乎也陷入文明的怪圈。娛樂成風,消費至上,以至於美國媒介學者波斯特曼提出“娛樂致死”的警誡,而操縱這一切現象的幕後黑手是商業利益。中國電視也在紙包子、假唱、超女和“第一次心動”中呈現出一種商業利益至上的沉醉,而艷照門事件更是突破了媒體道德底線。一種失去道德自律和行業規範的媒體也構成文明怪圈的一部分。
媒體既是傳播媒介、意識形態、資本運營,也是人類的精神公共空間,它所承擔的責任是雙重的。因此,放棄社會責任,一味追求商業利潤是媒體的墮落。不過,媒體也在自省。2006年奧斯卡紀錄片獎頒給了《一個無法忽視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記錄了美國副總統戈爾風塵僕僕在全球演講地球變暖的事實,告訴世界危險已經迫近。這是媒體的覺醒,這是覺醒是雙重的:既是電影所關注的環保問題,也是媒體公共意識的反思。
2008年中央電視臺播出的《水問》與《一個無法忽視的真相》在媒體精神上一脈相承,顯示了媒體作為公共話語平臺的良知和擔當。它以八集的篇幅展示了與每一位地球人都密切相連的問題:水的危機、水的安全、水的污染、水的出路。水是生命的基本元素,水的危機便是生命的危機,而最大的危機在於危機已經迫近而我們卻渾然不知。《水問》披露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現實:在世界水資源排名的153個國家裏,中國排第121名。然而,中國人使用水的數量卻數倍於世界平均水平。中國改革開放創造了經濟奇跡,經濟增長速度幾乎每年都超過兩位數,但中國每萬美元GDP的耗水量299立方米,是世界平均水平的4倍,歐美的8倍,日本的25倍。世界平均水4750立方米,歐美有8450立方米,日本有3300立方米,中國只有2300立方米。在聯合國公佈的標準裏,人均低於1000公升的屬於貧水國家,而北京只有750升。近年來,中國地下水位連續下降,從10米降到200多米,並且污染嚴重,上海自來水廠的取水口從黃浦江10公里處推移到100公里處,太湖爆發藍藻,滇池變成污水池,江河干涸,湖泊污染,中國為經濟高速發展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然而,當西部山區把一頓清水泡的茶作為婚宴的豪華禮遇,當一些偏僻地區喝了不衛生的水患上地方病,另一些生活在城市裏的中國人卻把“節約用水”當作一行的貼在墻上的多餘漢字,北京、天津的大學生把節水智慧卡當作一個礙事的麻煩卡。簡言之,水的危機對於多數人是一種事不關己的、遙遠的提示。
在2008年的中國,《水問》關注的顯然並不是媒介熱點、焦點,這一聲電視呼喚自然也沒有引起多麼巨大的公眾反響。然而,它卻比任何焦點更迫切、更沉重,因為它直接關係到生命的安危與人類的生存這樣重大的公共主題。在這裡,文明怪圈再次發生效力:只要危機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便安然處之,漠不關心。也正是如此,在這個資源匱乏、人口眾多的國家,豪華奢侈越來越成為富人的生活時尚,僅僅因為他們擁有足夠多的鈔票。可是,水、空氣和土地都是不可再生的資源,其價值也是金錢無法衡量的,它屬於所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而不僅僅屬於少數人。
城市化是文明的碩果,水泥和瀝青阻斷了大地的呼吸,汽車與空調向空中排放污氣,人類的智慧太多耗費于權力爭鬥、金錢博取與物欲饕餮,太少關注生命本體的意義和價值,太少關注人與自然的和諧。從某種意義上來説,極端消費主義是一種慢性自殺,但人類卻義無返顧地踏上這一路途。目前瀰漫全球的金融危機正是文明怪圈的花朵。假如人類不就此驚醒,《漁夫和小金魚》的故事未必就僅僅停留于文字,比老太婆更悲慘的命運也許就在不遠的路口等待我們:失去一切的老太婆還可以回到小木屋,而我們可能一無所有。
公元前279年,面對命運的玩弄,屈原發出“眾人皆醉而我獨醒”的慨嘆,揮毫寫下《天問》: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公元2008年,面對水的危機,一群懷抱良知的中國電視人發出《水問》。屈原的呼喚穿越千載抵達我的耳朵依舊帶著焦灼的生命體溫,《水問》也在媒體一派鶯歌燕舞中散發著憂患的氣息。然而,我還不滿足於這一聲低沉的呼喚,電視作為主流大眾媒介所承擔的公共責任還不止於此,紀錄片完全有可能作為一種參與社會、改造社會的行動力量,而危及我們生活的也不僅僅是水,還有空氣、土地,還有公共精神的無限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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