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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沈杏怡
人物名片:
彭輝——著名紀錄片導演、國家一級導演
“中國電視金鷹獎20年突出成就獎”獲得者、“中國紀錄片10年特別成就獎”獲得者、 “2009年度十大優秀紀錄片導演”、 “全國百佳電視藝術工作者”、 “全國百佳新聞工作者”、 “四川省十佳電視藝術工作者”、 “四川省十佳新聞工作者”、 “成都市十大傑出青年”、 “成都市十佳新聞工作者”、 “成都市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專家”、享受“政府特殊津貼”
有人説,“紀錄片導演是世界上最耐得住寂寞的人群。”為了幾分鐘的鏡頭,彭輝常常會等待幾個月,甚至幾年。“我從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我註定這輩子要扛著攝影機去記錄。”
緣起:想當畫家的紀錄片導演(小標)
“我的生命線與拍攝對象的生命線在拍攝期間是完全平行的,他所經歷的一切,也是我正在經歷的。”這是彭輝從事紀錄片創作二十多年來的狀態。從1986年起,透過攝影機鏡頭,彭輝經歷了不同的人生。
“人的一生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我夢想成為一名畫家,但是最終卻扛起了攝影機。”1986年8月,彭輝進入了還在籌建的成都電視臺,當起了錄像員、電子編輯,“兼任”打雜。
第二年,每月只有80元工資的彭輝吃了5個月的鍋魁,把節省下來的“全國糧票”通通變賣成現金,湊齊了480元的學費和部分路費,給臺裏留下一張條子,一意孤行地隻身來到北京廣播學院(現中國傳媒大學)學習電視製作。半年後,彭輝以“最優”的成績從進修班結業。由於是班裏唯一的自費生,而且成績優異,彭輝還得到了學校的特別獎勵——退還了480元的學費。
回到成都,彭輝把目光投向邊緣人群和邊遠地區,走上了紀錄片拍攝的道路。 26年來,先後有40余件作品榮獲國際、國內獎項百餘個,成為了中國首屈一指的紀錄片導演。“我拍片不是為了獲獎,從領獎台下走到臺上,僅僅幾十步的距離,不到一分鐘,這段歷史就結束了。” 原中央電視臺副臺長、著名電視藝術家陳漢元這樣評價彭輝的作品:“它讓你感動、震撼之後,心裏總要留下一片久久的久久的思量。彭輝讓人看到的,是人類生存狀態中的一部分真正的景象……”
這二十多年來,彭輝創作了數十部作品,每一部的背後,都有著他的一段鮮為人知的人生經歷。這其中,彭輝挑選了幾部對他有著特殊意義的紀錄片,為我們分享作品背後的故事。
《太陽部落》:它影響了我今後的創作方向
影片梗概:這部紀錄片把鏡頭對準了雲南邊遠的怒江一帶、仍保持著母系氏族制度的獨龍族。為了拍攝影片,彭輝和助手們在雲南的原始森林中跋涉了整整13天,用鏡頭真實記錄下了這個原始族群大量的珍貴影像
“正是這部紀錄片,影響了我今後的創作方向。”這是彭輝第一次把鏡頭瞄向生存在邊遠山區的邊緣人群,在拍攝期間,彭輝和這些人共同經歷了極度貧困生活中的苦澀與細小快樂,也正是這一次經歷,讓彭輝對掙紮在困苦中的人群有了油然而生的敬意,以至於在今後的創作中,彭輝總是會一次次地把鏡頭對準他們。
1994年7月,中央電視臺在雲南邊遠的怒江一帶拍攝電視劇《太陽部落的女人》,彭輝應邀出任副攝影,同時拍攝反映獨龍族生存狀態的紀錄片《太陽部落》,擔任導演和攝影。
“電視劇拍完後,大隊人馬撤回,僅留8人組成攝製組,準備進入原始的母系氏族‘獨龍族’居住區,拍攝紀錄片《太陽部落》。”進入獨龍族需要徒步穿越7、8座原始森林,沒有路,沒有代步工具,僅有的3匹馬用來馱設備和生活物資。彭輝頂著烈日,在雲南的原始大山裏徒步跋涉了整整13天。“第一天爬了8個多小時後,中央臺的3名技術維護人員把設備全權交給了我,便全部撤回。此後,我們攝製組5個人每天都要在原始森林裏爬山12、3個小時以上;實在走不動了,就地搭帳篷露營;若正身處泥沼,無法搭建帳篷,就繼續往前走,直到地質較硬的地方。”
這是一段讓彭輝記憶猶新,“途中要穿越一個著名的‘螞蟥區’,去之前我早有耳聞,但沒有意識到其嚴重性。直到出發前見到兩名戰士從螞蟥區出來的樣子:綁腿上鑽進數十條旱螞蟥,鮮血順著綁腿流到腳跟……”眼前的場景著實讓彭輝嚇了一跳,他立刻與當地駐軍聯絡,每人買了兩副綁腿,一件長袖雨衣。
螞蟥區長達一公里,彭輝決定跑過去。雲南高原的7月,酷熱難耐。彭輝穿上雨衣,密密地係好所有扣子,在惟一裸露的臉部涂滿風油精;紮好兩副綁腿。在攝氏40度的高溫下,被著雨衣、係著綁腿、密不透風的軀體如同蒸籠,一路小跑過去。
在濕熱難當的情況下,彭輝整整跑了
可是“螞蟥”僅僅是考驗的開始。接下來,攝製組5人靠著一把“大白兔”奶糖,連續翻山26個小時。在準備翻越一座雪山時,隨隊軍醫崩潰大哭,拒絕上山,絕望的氛圍籠罩著攝製組。但彭輝十分清楚:留下來,必定等死。他們將要翻越這座雪山,曾有兩名雲南電視臺記者在此遇難。
“翻雪山前,天已黑盡,雨雪交加,白天的酷暑被夜晚的嚴寒完全覆蓋;套在短袖襯衣上的絨衣絨褲被雨雪淋得能夠擰出水,但我們誰也不敢脫下來,渾身冷得直哆嗦。”彭輝隊伍中一直最堅強的隨隊軍醫,在雪山腳下哭了,蹲在地上不肯翻山。他冒著大雨,用小刀在一棵折斷的大樹上使勁掏著。彭輝問他幹什麼,他沒理彭輝,固執地把掏出來的濕淋淋的木屑堆在一起,再用濕淋淋的火柴企圖點燃木屑。“我這才明白:他是想點火取暖!我鼻子一酸説:‘別點了,都是濕的。’他哭著説:‘你們別管,走你們的,我不走了。’”彭輝的眼淚也出來了:“你在這兒只有等死。”這個曾經最堅強的軍醫説:“我死也不走!”然後繼續劃火柴,火柴盒已快被淋成了紙漿。“這一刻,我永生難忘。”
《平衡》:這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傷痕
影片梗概:紀錄片《平衡》拍攝于1998年,關注可可西裏自然保護區裏,打擊武裝盜獵分子的紀錄片。影片公映後,導演陸川以《平衡》為基礎,以彭輝為人物原型之一,創作出故事片《可可西裏》。《平衡》成為中國唯一一部直接影響了一部故事片創作的紀錄片,也是成片十多年後仍然受到媒體持續關注的罕見特例。
紀錄片《平衡》的拍攝,讓彭輝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這種代價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情感上的。“這一次,我在情感上受到的傷痛,與身體上所受的傷害比起,要重得多。”彭輝説,“這次經歷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道永遠無法撫平的傷痕。”
《平衡》的主要拍攝地平均海拔
在可可西裏,彭輝與武裝巡邏隊——西部野牦牛隊的隊員,每天都面臨著來自大自然和盜獵者的雙重威脅。一次,在跟隨野牦牛隊在可可西裏腹地巡查時,彭輝和隊員們乘坐的兩輛吉普和一輛運載汽油和食品的卡車,深深陷入一片凍土受熱形成的泥沼,車子底盤全部深深陷入泥漿,動彈不得。“沒有通訊工具,沒有外界援助,如果開不出泥沼,靠兩條腿根本就走不出這幾萬平方公里的無人區,等待我們的,只有死亡。” 為了把車輪從淤泥裏挖出來。扎巴多傑的兩個兒子和隊員跳進了泥潭,用手一把一把地往外掏淤泥。“整整三天兩夜,我們的車子才從泥潭裏爬出來,在此期間,我們經歷了雨雪、冰雹……”
然而,更大的傷害還在等待著彭輝。
“我這輩子也無法忘記這次傷痛。”如今,每次重看《平衡》,對於彭輝來説,都需要勇氣,他至今不願意去面對這塊傷疤。時至今日,彭輝一直不敢聽《青藏高原》這首歌,“我一聽就會流淚,就會想起與扎巴多傑的那些艱辛的日日夜夜。”
每年的
《忠貞》:她們是普通但又不平凡的女人
影片梗概:這一部紀錄片彭輝整整拍攝了十年,僅在北京就持續居住了七年。影片記錄了當時仍然健在的十六位開
“拍《忠貞》的這十年,苦,在心裏。”
彭輝的鏡頭下,記錄一幕幕珍貴而又打動人心的場景:楊
2004年,影片進入後期製作。這一年,是彭輝最難熬的一年。由於居住環境差,工資低,助手們相繼離開北京,留下彭輝一人,在北京12平米的租住屋裏堅守著理想。他買來大量的速凍水餃,每天中午吃速凍水餃,晚上下樓吃頓飯,整整持續了近兩年。
這一年多對於彭輝來説,不僅是物質上的煎熬,更是心靈上的磨難。這一年,彭輝的女友突遭車禍,成了植物人,隨後轉至東北,從此杳無音訊;爾後,父親車禍、眼球摘除、母親病重、奶奶去世……
這十年背後的傷痛回憶,彭輝已不願更多地去提及,他只是説:“那10年的委屈和辛酸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與她們(開國
為了這份來自紀錄片的幸福,彭輝將一直扛著他的攝影機,去尋找他內心的那道“平衡”。
對話彭輝:
Q=《成都女報》 A=彭輝
Q:你怎麼定義女人的“美”?即一個美麗的女人,包含哪些特質?
A:有氣質的女人最美,它來自女人的外貌、品行、聰慧和自信,
Q:你心目中的最美的女人是誰?為什麼?
A:當然是我的母親,因為她影響了我怎樣去發現美、欣賞美。
Q:你拍過最美的女人是誰?為什麼?
A:當然是老婆。為什麼?她確實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