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證券報報道 我國鋼鐵業規模過大,産能嚴重過剩,在外部需求嚴重萎縮之後,本該大力壓縮。可是,鋼鐵業在獲得地方政府支持和振興計劃資金支持後,規模反而擴大了。這一點,鐵礦石巨頭們恐怕比鋼協更有數。因此,我們在鐵礦石談判中要取得主動權,必鬚髮揮集體的智慧,以維護我們的最大利益。
6月30日是傳統的鐵礦石談判“大限”之日。現在,時間已過,中國與鐵礦石巨頭的長期協議鐵礦石價格(長協價)談判依然無果,陷入僵局。不少人把問題歸咎於國內部分中小鋼鐵企業“不聽招呼”,臨陣倒戈,私下與鐵礦石供應商交易,讓供應商誤認為我們不會一致對外,可以各個擊破。但是,不具備長協資質的中小鋼鐵企業這種倒戈,並非不理智。因為那些具有長協資質的大企業,只顧自己得利,根本不會想到中小企業,反而是經常把低價購進的鐵礦石高價轉賣給他們。對於長協價談判,中小鋼鐵企業得不到好處,只有盡義務的份。
除了不能一致對外,我們總是在鐵礦石談判中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還有更多、更重要的原因。作為談判總代表的中國鋼鐵工業協會,雖然名義上只是一個企業自願加入的行業協會,可實際上比原來的政府部門(冶金部)管企業管得還緊。比如,中鋼協一直在談判中“放狠話”,諸如“中方會堅持40%的降價底線,絕不會妥協”;“中小鋼企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力與淡水河谷簽訂長協礦協議,即使達成了協議,也是廢紙一張。”除了狠話,更有“狠行動”,中鋼協在6月26日發佈《關於山東省日照市國際鐵礦石交易中心調查情況的彙報》中表示,日照交易中心必須內部整改,必須更名,嚴格按經營範圍活動,不得“炒作”。
這種典型的行政恫嚇口吻,對於國際鐵礦石巨頭沒有實際效果。在中鋼協發出絕不妥協的威脅後,鐵礦石巨頭根本不為所動。中鋼協的底氣並不是來自於它的能力,而是中國鐵礦石的鉅額的庫存超過了1億噸;鐵礦石巨頭的底氣來自於對於未來鐵礦石價格走勢的準確判斷。這場博弈,誰能勝利,就看誰對鐵礦石價格走勢看得更準。老實説,我更願意相信鐵礦石巨頭,因為他們更專業、更認真、更有經驗。中鋼協堅信,鐵礦石價格將繼續下降,原因就是金融危機,世界經濟和鋼鐵業復蘇之路還很長。這是過於簡單的判斷,影響鐵礦石價格的因素太多,比如匯率變動,新日鐵與力拓能談成,直接原因就是日元對美元升值了10%,33%的降幅實際上相當於當初的45%。巴西淡水河谷的首席執行官Roger Agnelli最近也表示,公司不急於與中國鋼鐵商完成鐵礦石價格談判,且預計中國廠商從現貨市場購買礦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中鋼協不急於達成協定,也許還考慮到新日鐵與力拓的協議價格高於鐵礦石現價。可是,這種情況能持續多久?我們想知道,如果降價40%的承諾最後做不到,這個責任,中鋼協是否承擔得起?
除了中鋼協的能力,還有戰略上的失誤。本來,中國鋼鐵業規模過大,産能嚴重過剩,在外部需求嚴重萎縮之後,應大力壓縮。可是,鋼鐵業在獲得地方政府支持和振興計劃資金支持後,規模反而擴大了。而新日鐵就削減了40%的産量,高管大幅度減薪,職工也減薪休假。
金融危機並沒有減少中國對於鐵礦石的需求,這一點,鐵礦石巨頭們恐怕比中鋼協更有數。中國鋼鐵産量佔世界的一半,中國鋼鐵企業的巨大需求,即使在金融危機的當口,也能提高鐵礦石價格,鐵礦石巨頭們似乎可以有恃無恐。
日本人與力拓的協議價格,高於我們的目標,日本人能坦然接受,在於日本人深知自身資源匱乏,所以他們盡力在源頭上找出路。在澳大利亞,在巴西,日本鋼鐵企業已在逐步控制鋼鐵業的上遊産業。因此,鐵礦石價格上漲所造成的鋼鐵業利潤損失,他們可以從上遊鐵礦石的利潤彌補回來。我們控制源頭的努力動作太遲,且出師不利。如何再戰,還需思量。
鐵礦石貿易,海運費是不可忽視的因素。與鐵礦石價格談判相比,海運市場和海運費的變化對鋼鐵企業採購成本影響更大。我們要求的降價40%與日本接受的降價33%,只有6美元之差,而從首發價確定的5月26日到目前,從巴西和澳大利亞港口到國內港口的海運費每噸已分別上漲了14美元和5美元,其影響遠大於礦石本身的價格。而我們的鋼鐵企業大多沒有與船運公司簽訂長期協議,所以,拿不到便宜的海運價格。這一點,日本人又領先了一步。
因此,我們在鐵礦石談判中要取得主動權,是個系統的工程,必鬚髮揮集體的智慧,單靠中鋼協一味地限制動作,不足以維護我們的最大利益。 (王福重 作者係北京航空航天大學金融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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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王玉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