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些體育明星們時時被閃光燈聚集不同，為他們啟蒙體育人生的千千萬萬個基層教練，是如此的默默無聞。

　　但這些啟蒙教練無不笑著説：看到這些孩子們都事業有成，就是最好的回報。

　　一枚獎牌、一瓶千紙鶴都是珍貴的禮物

　　黃雪辰説，有朝一日她登上奧運領獎臺時，如果可以選擇，她希望為她頒獎的是她的啟蒙教練沈潔。

　　2000年黃雪辰被游泳教練推薦到沈潔那裏。正在上海跳水池花樣游泳隊任教的沈潔，一看黃雪辰漂亮的腿型，“各方麵條件都蠻適合練花遊的”，立馬將她收下。儘管兩年後，黃雪辰就被選入上海隊，但那兩年的時光改變了她的人生，沈潔讓她徹底愛上了花樣游泳。

　　“我記得有一次，我膝蓋破了，還沒好全就下水玩。結果玩到一半，本來好得差不多的地方又破了，沈老師馬上就拿自己的毛巾幫我擦血。一般教練都會問隊員的毛巾在哪，但她問都沒問，直接拿自己的那條給我用了……”雖然過去十多年了，或許連沈潔自己都不記得這件小事，但黃雪辰始終記得。

　　在何綱的家裏，有一枚特別的金牌。“那是唐奕進國家隊後，在一次全國比賽奪冠後送給我的。”作為唐奕的啟蒙教練，説起這件事，他的臉上寫滿了欣慰和驕傲，“學生送的這種禮物最珍貴，是那麼多年對她培養的回報，是對你工作的認可。”

　　有一次，朱穎到位於蕭山的浙江游泳隊訓練基地辦事，正好被她帶上游泳之路的孫楊也在那裏訓練。見到朱穎，孫楊非常高興，忙對她説：“朱指導，你先別走，等我一下。”接著，孫楊飛奔著上樓跑回自己的房間，很快又滿頭大汗地跑回來，手裏捧著一瓶千紙鶴，“朱教練，送給你。”

　　捧著那一瓶裝滿孫楊心意的千紙鶴，朱穎的眼眶濕潤了。“他每天訓練差不多要遊兩萬米，訓練已經非常累了，還那麼用心地給我疊這個，真是太感動了。”這瓶代表著師生濃濃情的千紙鶴，至今仍被朱穎珍藏在家裏。“它是我們家裏最珍貴的一件東西，所以像寶貝一樣藏著。”

　　“把心掏出來對他們，他們也會回報你”

　　對那些剛剛懂事的孩子們來説，啟蒙教練不僅僅是教練，也親如家人。而孩子們的父母，也都把教練當做了自己的朋友，放心地把孩子交給他們。周苓説，她近30年來從事基層教練工作最大的收穫就是“你把心掏出來對待他們，他們也會回報你”。

　　為了能讓有潛質的孩子來打球，“三顧茅廬”對周苓來説是常有的事。而讓家長們更感動的是，周苓不僅將這些孩子們引領上籃球之路，更是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孩子，真心為他們著想。

　　馬蘊雯當初打籃球，後來改練排球，正是周苓的建議。儘管坦言，“馬蘊雯是我一手帶起來的，確實也是打籃球的好苗子”，但她仍是決定要將這一好苗子“拱手相讓”。當她提出這個建議時，馬蘊雯的父母開始也不理解。“我就跟他們説，你們的女兒打籃球是沒問題的，以她的綜合條件也能進上海隊，但如果改打排球，更有希望進國家隊。”周苓回憶説。

　　最終聽從了這一建議的馬蘊雯，後來真的進了國家隊，是中國女排在北京奧運會上的首發副攻，如今更是女排在倫敦奧運會上倚靠的老將之一。

　　不僅僅是馬蘊雯，在周苓培養、輸送到上海隊的50多名小將中，橫向輸送到其他項目的隊員也不在少數。“我覺得作為啟蒙教練，一是要善於發現苗子，善於培養，還有一點最重要，那就是要因材施教，因才輸送。”周苓很自豪地説，這是她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執教生涯中最成功的一點。

　　只要是帶過的隊員，無論成名與否，她都和她們保持著聯絡。甚至於在她們畢業、退役後需要找工作時，周苓都會幫著聯絡。當隊員和他們的父母來感謝周苓為他們所付出的這一切時，她卻笑著擺擺手説：“不用謝。你們事業有成，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如果非要謝的話，那就等你們發第一筆工資時買點糖、巧克力來。”她的衣櫃裏有一條全新的褲子，“那是有一次馬蘊雯到歐洲比賽時，買來送我的。雖然穿不下，但放在那裏，看著也開心。”

　　為了別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吃了不少苦

　　和分工更為明細，幾個人一起負責一支隊伍的一、二線教練相比，基層教練則要一人面對更多的小隊員，他們所承擔的具體工作同樣十分繁重。很多基層教練為此付出了許多，甚至因此而對家人心懷愧疚。

　　懷孕七個月時，周苓還在場上，親自為小隊員做示範動作；兒子徐咏出生後不久，為了不影響訓練，周苓帶著兒子，一起去訓練、比賽，實在顧不過來的時候，還要托給別人帶。説起兒子，她的言語中充滿了愧疚：“他跟著我吃了很多苦……”

　　周苓還記得，有一天早上她趕去訓練時，因為改騎徐咏爸爸的自行車不習慣，在快到少體校的路口轉彎處，自己一個沒注意，坐在前面橫杠上的徐咏的腳被車輪絞了進去。“我當時嚇壞了，整個人都發軟。正好有家長送小朋友來看到了，就幫我把他送到了醫院。那天，我心裏難過極了。”

　　徐咏成為上海東方男籃的主力隊員後，一次，他因腿部突發傷病而不得不入院手術，當時，周苓正全力備戰2008年上海市學生運動會，得知這一消息，她強忍著心痛，僅僅陪伴了兒子幾天，便馬上回到球場投入訓練。

　　直到現在，周苓節假日幾乎都不休息，每天中午匆匆趕回家，看看家中的老人、安頓好事情後，又趕回學校。對於周苓來説，她之所以如此投入這份事業，也正是因為深受她的啟蒙教練王詩佩的影響。“我對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對我們每個小孩都很認真負責。她不僅教我們打球，也很耐心地跟我講做人的道理。她對我的影響是很深遠的，我把她作為了我的榜樣。”

　　如今，周苓成了朱艷君的榜樣。朱艷君是周苓以前培養過的隊員，退役後來到盧灣少體校，跟隨周苓一起做教練。“等把這些小教練帶出來，我也該退休了。”周苓笑著説。

　　晨報記者 陳敏 甘慧 實習生 吳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