棟樑——梁思成誕辰一百二十週年文獻展

大量梁思成珍貴建築手稿面世

來源:美術報 | 2021年08月24日 11:13
美術報 | 2021年08月24日 11:13
正在加載

梁思成 薊縣獨樂寺觀音閣南立面水彩渲染圖 1932年 中國文化遺産研究院藏

梁思成 薊縣獨樂寺觀音閣南立面水彩渲染圖 1932年 中國文化遺産研究院藏

  8月10日—10月20日,一個特別的展覽“棟樑——梁思成誕辰一百二十週年文獻展”在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舉辦。此展是學界為了紀念這位對中國傳統文化的保護、傳承和發展功若丘山的學者,所籌劃的一次史無前例的紀念。

  展覽通過求學、治史、規劃與保護、建築設計、教育五個單元,集中展示了大量珍貴的文獻資料共計362件,包括照片、錄像、圖紙、模型、書信、手稿以及空間裝置。如此大量的珍貴資料同一次面世,實屬百年不遇之機,令人期盼。

  在8月13日舉行的“棟樑——梁思成誕辰一百二十週年文獻展”媒體見面會上,展覽策展人、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副館長蘇丹在接受採訪時説:梁先生是中國近現代文化史上繞不過去的一個人物,他的貢獻與思考,以及他遭遇的挫折與留下的遺憾,是我們今天必須面對的問題。

  他對中國古代建築所做的田野調查和科學測繪專注而嚴謹;他在回國後向政府有關部門提交的書信中洋溢著飽滿的愛國主義熱情;他參與創辦東北大學和清華大學兩所學校的建築系;他要創立屬於我們自己民族的建築語言……這些成就都值得我們今天去反思和學習,這也是在梁思成先生誕辰120週年之際舉辦這次展覽的意義所在。展覽現場設計成一個墓園,把梁思成先生一生所有的偉大成就都呈現在不同的墓碑之上,使它們成為墓誌銘的一部分。這樣一種展示方式使觀眾仿佛置身於碑林之中去瞻仰緬懷他。

  展覽豐富的圖像信息反映出時代的背景,以及他樂觀的精神與多彩的人生。這些進入歷史檔案的每一幅圖像、一段陳辭、一張描繪,都成為墓誌銘上的一段銘文,令人唏噓感概,發人深省。

梁思成

梁思成

  書寫中國建築史與破譯“天書”

  梁思成先生是中國建築史學科的重要奠基人之一。

  二十世紀30-40年代,梁思成與中國營造學社同仁篳路藍縷,考察了中華大地上數以千計的古建築,發現、測繪、研究了五台山佛光寺東大殿唐代建築,薊縣獨樂寺觀音閣與山門、應縣木塔等遼代建築,正定隆興寺摩尼殿與轉輪藏殿、太原晉祠聖母殿等宋代建築,以及隋代敞肩式石拱橋——趙州橋等眾多中國建築史上的經典傑作,並在《中國營造學社彙刊》陸續發表了一系列具有世界級學術水平的論文。梁思成極為重視古建築測繪,甚至在1933年9月測繪應縣木塔時不顧生命安危徒手攀援鐵鏈測繪塔剎。他與助手莫宗江合作的一系列古建築測繪圖,成為迄今無人超越的典範。

  通過長期的田野考察與資料積累,梁思成與學社同仁在抗戰最艱苦的時期,于四川南溪縣李莊,在貧病交加的環境中,以巨大的毅力完成了《中國建築史》(原名《中國藝術史 建築篇》)和英文版《圖像中國建築史》兩部巨著,同時用石印法恢復出版《中國營造學社彙刊》第七卷一、二兩期。

 《營造法式》(陶本) 1925年 朱啟鈐舊藏 中國營造學社紀念館藏

《營造法式》(陶本) 1925年 朱啟鈐舊藏 中國營造學社紀念館藏

  從在賓大收到梁啟超寄來的北宋《營造法式》開始,梁思成便立志研究、破譯這部無人能懂的“天書”。加入營造學社後,他首先通過學習清代建築和清工部《工程做法》理解清式建築做法,並於1934年出版專著《清式營造則例》;繼而結合唐、宋、遼、金建築實物,逐步釋讀《營造法式》——尤其在深入理解法式“大木作制度”中“以材為祖”的建築模數制的基礎上,將其與西方古典建築中以柱徑為設計模數的ORDER(今譯“柱式”,梁思成曾將其譯作“型範”)相提並論,並極具開創性地提出這是確定建築比例的基本方法,此乃梁思成對中西建築史比較研究做出的重要貢獻。在《中國建築史》等一系列論著中,梁思成把宋《營造法式》和清《工程做法》稱作中國建築的兩部“文法”課本。在1960年代十分艱難的境況下,梁思成重拾因種種原因停滯多年的《營造法式》註釋工作,並在文革前夕與助手們完成了大部分主要內容。

  梁思成逝世之後,1987年,他及其領導的研究團隊,以在“中國建築歷史理論與文物建築保護”研究領域中取得的傑出成就,被授予國家自然科學一等獎。

  梁思成的中國建築史研究,是其文物建築與古城保護思想的基石,也是他在建築設計中探索“新而中”創作思想的源泉,同時又是他融匯中西的建築教育理念得以産生的淵源之一。梁思成對建築歷史的研究一貫面向中國建築之未來——正如他在《為什麼研究中國建築》(1944)中所言:

  “研究實物的主要目的則是分析及比較冷靜地探討其工程藝術的價值,與歷代作風手法的演變。知己知彼,溫故知新,已有科學技術的建築師增加了本國的學識及趣味,他們的創造力量自然會在不自覺中雄厚起來。這便是研究中國建築的最大意義。”

梁思成 《圖像中國建築史》英文版插圖(中國建築之ORDER) 1946年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梁思成 《圖像中國建築史》英文版插圖(中國建築之ORDER) 1946年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拆掉一座城樓像挖去我一塊肉”

  同時,他也是中國城市規劃理論與實踐的先驅。1930年,梁思成與張銳合作參加“天津特別市物質建設方案”設計競賽,獲首選——這是他投入城市規劃實踐之始。抗戰即將勝利之際,梁思成在1945年8月重慶《大公報》上發表《市鎮的體系秩序》一文,提出城市的最高目的在於使民安居樂業,“市鎮計劃”(即城市規劃)是民生的基本問題之一。他極富遠見地提出戰後城市的重建與發展應借鑒城市規劃學者埃利爾·沙裏寧的“有機性疏散”理論,避免重蹈歐美近代“大都市病”之覆轍。

  1946-1947年赴美考察歸國後,梁思成更加重視城市規劃,將清華大學建築工程學系改稱“營建學系”,並將課程分為“建築”與“市鎮計劃”兩組;1951年清華大學營建係又與北京農業大學園藝係合辦“造園組”。

  梁思成于1950年起擔任北京都市計劃委員會副主任,為首都的規劃建設殫精竭慮。他在北京規劃方面最重要的工作是1950年與陳佔祥共同提出的《關於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區位置的建議》,史稱“梁陳方案”。該方案主張在北京古城以西建設中央行政區,整體保護古城,平衡發展城市,避免單中心城市弊病以及大規模舊城改造帶來的經濟與社會負擔。這一方案未獲實施,但其思想精神永恒。

  除此之外,梁思成還多次為北京的規劃問題致信周恩來、聶榮臻、彭真等領導,這些書信成為北京城市規劃方面的重要史料。

  在文化遺産保護方面,梁思成既是重要的開拓者,更是永不妥協的守護者。

  由他主持或參與的曲阜孔廟、故宮文淵閣、景山萬春亭、杭州六和塔、南昌滕王閣等古跡的保護修繕工程(或方案),以及他提出的“整舊如舊”的保護修繕理念,皆成為此後文保界長期遵循的範本和原則。

  他在抗戰與內戰之際,為作戰方分別開列了文化遺産保護名錄,即《戰區文物保存委員會文物目錄》(1945)及《全國重要建築文物簡目》(1949),為中華文化遺産的保存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為了保護北京古城,梁思成更是奔走呼籲、竭盡所能、屢敗屢戰。他所撰寫的《北平文物必須整理與保存》《關於北京城墻存廢問題的討論》《北京——都市計劃的無比傑作》皆成為研究北京城市規劃與歷史的經典;而他的那句驚世長嘆——“拆掉一座城樓像挖去我一塊肉;剝去了外城的城磚像剝去我一層皮”——更是被後世史家銘記于冊。

山西五台山佛光寺大殿橫剖面草圖 中國營造學社測繪 中國營造學社紀念館藏

山西五台山佛光寺大殿橫剖面草圖 中國營造學社測繪 中國營造學社紀念館藏

  建築始終追求“新而中”

  在梁思成先生的建築設計作品與思想中,始終貫穿著一條探尋中國現代建築之路的主線,用他自己的話來説就是追求“新而中”。通過其建築設計實踐與理論,梁思成為復興中華建築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勾畫出廣闊的發展前景,也做出了高超的示範,可謂既開風氣亦為師。

  梁思成三十余載(1920年代末至1960年代初)設計的近二十個建築項目,正如他的學生關肇鄴先生所總結的,“從建築類別、地域、標準和風格等多方面來看,都具有極大的跨度:從國家最主要的紀念碑到商店店面;從盛唐風格的紀念堂到屬於當時最新現代風格的校園建築;從國際最高水準的現代派會堂建築到山區地方材料、手工建造的民居庭院”。此外,還包括他分別為父母、愛妻以及三弟設計的墓碑,飽含至親的情感和知音般的理解,感人至深。

  他的建築設計觀廣闊而博大:他是將建築設計置於綜合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情形下來思考,將個別的建築設計問題置於都市計劃乃至人類“體形環境”整體中來思考,將建築藝術創作置於輪廓、比例、尺度、質感、節奏、韻律、色彩、裝飾等方面的綜合把握中來思考。他的建築設計觀植根于祖國建築遺産的土壤,植根于強大的社會責任感,植根于對祖國和人民深切的愛。

  他曾經這樣評價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大師:“他們不是文化大海裏的盲目漂泊者,他們對於自己的創作有種自覺,他們知道他們的創作與祖先遺産的關係。”如此的形容,亦是其自身建築師從業之道的寫照。

 梁思成致彭真信,關於人民英雄紀念碑設計方案的建議(手稿) 1951年8月29日 清華大學檔案館藏

梁思成致彭真信,關於人民英雄紀念碑設計方案的建議(手稿) 1951年8月29日 清華大學檔案館藏

  一手創辦東北大學和清華大學兩個建築系

  他一手創辦東北大學和清華大學兩個建築系,為祖國培養了大批建設人才,是中國近現代建築教育的開創者之一。

  1928年梁思成學成歸國,即赴東北大學工學院建築工程學系任系主任,他一生的教育事業由此發軔。在東北大學期間,梁思成與林徽因以及他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建築系的同窗陳植、童寯等共同執教,開創性地將西方古典主義學院派的“布扎”(Beaux-Arts)建築體系移植到中國。梁思成在1932年7月寫給東北大學建築系第一班畢業生的祝辭,向學子們充分闡明了他對建築師這一職業的定義。

  1945年3月9日,基於對將要到來的戰後重建的關注與對國際建築發展大趨勢的把握,梁思成在寫給清華大學梅貽琦校長的信中,建議母校創辦建築系以培養亟需的建築人才,並提議捨棄“頗嫌陳舊”的學院派“布扎”體系,而採取“著重于實際方面”的包豪斯教學方法,還提出“成立建築學院,逐漸分添建築工程、都市計劃、庭園計劃、戶內裝飾等係”的遠景。1946-1947年赴美考察建築教育歸來後,梁思成進一步提出基於“體形環境”觀念的現代建築教育體系,集中體現在他于1949年7月所擬《清華大學營建學系(現稱建築工程學系)學制及學程計劃草案》中。

  可以説,在創辦清華建築系之初,梁思成已擘畫出其遠景目標和發展藍圖,並且與國際建築教育發展方向高度同步,其遠見卓識令人讚嘆。

編輯:韓丹 責任編輯:
點擊收起全文
掃一掃 分享到微信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