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衡:讀范存剛畫隨筆十則

來源:央視網 | 2024年06月11日 17:34
央視網 | 2024年06月11日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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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天衡(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篆刻藝術院名譽院長、西泠印社名譽社長)

范君存剛花鳥畫屬於大寫意一路。“大寫意”一説,為近今稱謂,溯源上自吳道子,梁楷,牧溪,近世則稱吳昌碩、齊白石為翹楚。范君堪稱是出色的後繼。“大寫意”顧名思義, “大”是首義。大“非指尺幅之大,而是醉眼向天,解衣磅薄,直抒胸中塊壘,雖盈尺之畫,具百尋氣象。老杜有句“大城鐵不如,小城萬丈余”似可況之。

“大”要具雄閎氣格,氣格註定大小,雄閎自生大氣,除卻范君的天生筆性,其背後是棄小巧、拒雕鑿、汰繁瑣、求洗煉的由心智到筆墨的長期艱辛歷練。技進乎道,道助乎技,道技相長,方能意氣勃發,天風海濤,涉筆即至善處。真正的雄閎,堂正、樸茂、敞亮,是膽與魂的黃鍾大呂般的交響。舍此則“大”必失當,“大”必空乏,“大”必墜于妄荒,則不足以“大”稱之。

范君的畫好在得“寫”字訣。六法貫通八法,畫藝與書藝相輔,如此始有信筆得趣的獨特書寫性。通筆法,善使轉,則無論粗細、方圓、渴潤、濃淡、暢澀、虛實,皆能篆隸行草交替生發,得耐人咀嚼的滋味。故而,“寫”在大寫意畫風中始終具有“脊梁”的意義。在范君的佳作裏,每每感受到這一點。

范君的畫是“大”“寫”且生“意”的。 “意”者,非畫者自以為是的“愜意”,也非淺表性的似有若無的“有那麼點意思”,更非徒存外殼而其失內涵的糊人之“意”。大寫意之“意”,應是歷來文人畫的深邃而又濃縮後彰顯的意趣、意境、意象。是由形而下的筆墨色,昇華到形而上的具備高妙藝術哲思和美學高度之“意”。

大寫意要的是萬法歸一的精粹提煉,給讀者以由一化萬的豐厚、醇鬱的寓于目而駐於心的悠長美感。缺失下筆前的千錘百煉,缺乏揮運中的筆精墨妙,決無真正的大寫意,其結局難免“廢畫三千”。

大寫意,別以為可以忽略、摒棄“精微”。精微始終是內在的靈魂。闊筆潑灑的畫作理應是靈魂的外化。從另一層面講,大寫意畫往往可以精微的物事相襯托、呼應,于細枝末梢處生矛盾、起波瀾、見匠心。齊白石堪稱是典範。

范君的佳作,不止是能讓人讀到筆揮墨撥的樂趣和妙處。我注意到他深諳印學中“計白當黑”之道。著力用心於空白處,苦詣經營。在無筆墨處生筆墨,佈局大空間,留神小空間,給人以空白也是精心“畫”出來的感悟。可貴可喜。區別於不少大寫意畫家對空白的漠然忽視,足見范君的睿智。

藝術的本質迥別於科技。僅舉一例:科技的革命註定是目空古今否基因的,而藝術的創新務必講基因,講承繼,“推陳出新”是千歲不敗的論。范君重視傳統而不泥于故常,有取有舍有我,他的畫吸吮過吳缶廬、齊白石的乳汁,以筆墨色論之,較之缶翁,他避其老辣而取其秀遒,較之白石,他避其生拙而取其爽潤,孜孜探索,令自己的繪畫與蛻變中當代的審美合軌同轍、推波助瀾。

高妙的大寫意畫風,其受眾不為時空、地域所囿,然好尚自多差別,大致北人好拙樸雄豪,南人好溫潤靜雅,外人好奇譎麗色。范君有廣闊而獨立的文化思考,詩心文膽、放魄守魂,狂其貌、練其質、妙施彩、靜其性。 存剛君青春正富,性篤氣厚,願景可期。

國力決定前程,開放揭示未來。大寫意畫風在當下,不乏堅韌、頑強、自信的銳意求新者。他們大多具有清醒的世界視野,有擔當、有理念、不崇洋、不迷外、不薄今、不戀古,且憑藉五千年華夏絢燦文化的依託和滋養,堅持姓“中”的特色中國畫,無論是工是寫,必有與大國強國匹配的地位,並以更深廣震撼的影響力屹立於世界藝壇。相信范君與余都有極樂觀的期待。

2021年11月6日于海上豆廬

編輯:劉夢迪 責任編輯:鄧莫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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