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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話語與大師境界
作者:王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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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話語是公共話語空間的重要補充。沒有了私人話語空間,生命中的隱喻和神秘之思就不容易被我們所領略。
中央編譯出版社新近推出“大師私人話語 書信系列”,(《大師私人話語 書信系列》八本,薛曉源策劃,金惠敏主編,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年版)以圖文並茂的方式,集中展示了葉賽寧、普希金、拜倫、康德、費希特、荷爾德林、伯格森等一批思想家和詩人生活的另一個側面,使我們能夠從平凡的書信閱讀中,走進哲人詩人的心靈世界。這套頗有價值的新書,從策劃編輯到翻譯出版都堪稱一流,令人耳目一新。
九十年代以後,在世俗化的浪潮中,原創型思想家離人們越來越遠。人們更多地重視身邊那種一地雞毛式的生活場景,更重視當下瞬間的生活感覺。人們很少去讀大師的原作,即便讀過其真正的奧義也未必真的能領會。這個時代慫恿一種標簽式的閱讀,或者説是話題式的閱讀,人們熱衷於某個熱門話題而讀某類型的書。這種畸形的閱讀,只能導致畸形的思想。
應該説,海德格爾對荷爾德林的情有獨鍾,昭示出詩人哲人在最高的境界上具有的精神同一性。這使得人們必得面對這樣一些難解的問題:為什麼海德格爾如此癡迷于赫爾德林這一片林中空地?荷爾德林的藝術魅力究竟何在?他為當代詩人提供了怎樣的思想範式?其生活對詩歌思想有怎樣的影響?這些都是一些魅人的問題。
荷爾德林的一生是孤獨的一生,但是他沒有逃避孤獨,而是力求在拒斥現實生活中的平庸和低俗的同時,全身心地體驗生命的痛苦。他不對世俗化的東西加以追逐,而是擔憂現實會干擾自我心靈的昇華。他在拒斥喧囂的是世界中將精神的自我純化,通過詩歌尋覓到世間難以領略的無限完滿境界。
在逃離正襟危坐的不經意的書信閱讀中,我感領了赫爾德林的詩歌和人格境界。他在信中或同友人討論詩歌的意義,或同親人談論生命的價值,或通過私語的方式展示自己對世界的洞悉,或在與席勒、歌德的信件中分析德國精神的維度,或在與朋友的親切交談中辨明自己對希臘文化典範的嚮往。通過這種優美抒情的私人信件,我們讀到了憂鬱的赫爾德林的另一個世界,一個內在的精神解釋和情感世界自然袒露。
赫爾德林將哲學作為自己的藝術精神棲息所:“從少年時代起,世界就把我的精神逐回到自身之中,我一直為此而痛苦。雖説有一家療養院,每個以我的方式而遭到不幸的詩人都能榮幸地逃避到那兒——哲學。但我不能放棄初戀和我青春的希冀,我寧願毫無任何業績的消亡,也不願離開那甜蜜的繆斯的故鄉。”(154頁)正是這種對哲學境界的無限嚮往,使得荷爾德林將詩歌看作哲學的一種展開方式,一種特殊的情感存在方式。這也是海德格爾將荷爾德林詩歌看作是自己哲學思想最好闡釋文本的重要原因。
這位不願意融入世俗生活的孤獨者,卻對人類充滿了愛心。“我愛未來世紀的人類。因為這是我最幸福的希望相信我們的子孫會比我們更好,自由終將來臨,而美德在自由中、在神聖而溫暖的光明中會比在專制的冰冷地帶生長得更加繁茂,這信仰令我堅強而積極進取。”(62頁)在赫爾德林看來,一個人在其境遇和性格的紛繁變幻中,卻仍在心靈記憶和精神上忠實于自己,欣然且愉快地與友人分享天性中的每個興趣以及生活中的每件事,這種純愛的心是人之為人的根本理由。相反,“如果我們讓每一個傷害都徑直傷及內心,世界就會徹底把我們摧毀;如果最出色的人尚不能及時以冷靜的理性,而是以善良的情感接納人們迫於需要和精神與心靈的脆弱而使其遭受的一切,那麼他們註定會以某種方式走向毀滅,即使善良的情感受傷害,他也無法捨棄它的寬容並會尊重人類的可憐的冒犯,把它們看得很高尚。”(163頁)
面對藝術和哲學,感性和理性,赫爾德林同樣遭受到席勒式的痛苦,即一方面是發達的抽象哲學思維,另一方面是敏感的感性藝術思維,這使得詩人遭受到兩套思維法則。“詩歌把人統一到一起的方式與遊戲不同;當它是真實的並真正發揮作用的時候,他把人們統一在一起,帶著所有紛繁複雜的苦難、幸福、追求、希冀以及恐懼,帶著他們所有的觀點和謬誤、全部的美德和理念,帶著他們中的一切偉大與渺小,不斷聚合成一個生動的、有千萬個分支的、內在的整體,因為恰恰這個整體才是詩歌本身。”(170頁)確乎如此,詩歌作為一種精神價值存在是人的生存世界的價值確證。詩人通過詩歌而追求無限,他因這種無限的追求從有限存在之中超越出來,而使這種追求本身變成了無限。在詩歌與哲學的思考中,赫爾德林將詩歌看作自己的感性世界,而將哲學看成是人自我昇華的理性歷程。赫爾德林説:“我現在差不多要從抽象的領域撤出,我在這一領域喪失了我全部的本質。……我將把我的哲學書信稱作《關於人的審美教育的新書簡》。”(136頁)通過詩歌審美所把握到的哲學境界,將感性個體引出了有限性的規定和局限性的存在,使人與世界仿佛瞬間同一。這種超越性是從有限設定無限,從個別進入絕對,通過在時間中進入整體關係而揚棄無限。
大抵是因為研究德國哲學美學的緣故,我一直很佩服德國哲學思想的那種深邃、系統、博大。法國學者(尤其是解構主義者)對我也有一些影響,但可能由於我的氣質所限制,更偏重德國思想家一些。我經常掩卷遐思:為什麼中國人容易接受德國人的思想,而對法國的思想卻保持了某方面的距離?或許是德國社會的農業程度和中國的社會機制有相當的共通性——所以海德格爾經常把自己比喻成一個“農夫”,在思想的田間“耕種”自己的土地。所以這種農耕文明的烙印在東西方之間有很多的可比性。
在這一點上,赫爾德林在“關於德意志民族性以及哲學與詩歌的問題”中有相似的看法:“德國人的最常見的美德與缺陷可以歸為一種相當狹隘的持家之道。他們出處都與土地相連,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他們最終必定像那位好心的尼德蘭畫家一樣,被他們喜歡的(道德的和物質的)財富與遺産拖累死。每個人都只是以其出生的地方為家,其興趣與觀念很少能有所超越。”不僅如此,“沒有共同的意識和探尋世界的開放目光,對每個人而言就不可能存在個人的、特有的生活。……由於目前大多數的德國人都處於這種謹小慎微的狹隘的狀態中,因此他們無法體驗比新哲學更有益的影響。”這種民族性反思是深刻的。正因為如此,他才認識到康德哲學超越性意義。“康德是我們民族的摩西,他引導民眾走出埃及的頹弱,進入其思辨的自由而孤寂的荒漠,併為他們帶來聖山一樣充滿活力的法則。”(165-166頁)哲學作為一種民族精神的超越性活動,對民族存在與思想自由這一極為深刻的問題加以解答。
在這種不是為了發表的私人信件中,荷爾德林還談到了一些相當重要的問題。如:“原本是民族性的東西在教化的進步中其優點會變得越來越少。……如同外來的東西一樣,對本身固有的東西也必須要加以很好的學習。”(211頁)這種對民族和世界的看法,在今天這個全球化的時代,仍然沒有過時。
這套大師私人話語叢書,展示的是一個個活生生哲人形象,每部書信集都是一部生動的自傳,一部展示真性情人格的人學讀本。其中《彼岸星空:康德書信選》、《激情自我:費希特書信選》、《生命與意義:柏格森書信選》等,翻譯都相當精到,讀之另辟一個新境界。
時代是一個很奇怪的怪物,它在不斷遺忘一些它不需要的人物,而保留一些精英。經歷了歷史的汰變後,人們能記住的歷史上的人物有多少?歷史似乎就是遺忘。但是,在歷史的遺忘中,卻又不斷在歷史的縫隙中鐫刻下葉賽寧、普希金、拜倫、康德、費希特、荷爾德林、伯格森等一批思想家和詩人的光輝的名字。在我的閱讀經驗中,他們以自身的思想和人格,為自己設立了一座座英名永存的精神豐碑。
責編:詩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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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消費主義中的當代傳媒問題 從文學理論到文化研究的精神脈動 王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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