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本是一隻普通的小狗,像其他的狗一樣在在家庭中健康地成長;不知疲倦地對人們表達它無限的熱情和愛心;但是,它具備一個特殊的本領:可以聽從盲人的口令,給盲人帶路;它就是世界上為數最多的工作犬——導盲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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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傑: 我們國家的盲人和視力障礙者,大概統計八百萬左右,這個群體的量是非常大的。如果在這個社會上,如果導盲犬為他們能解決一些生活的問題,為社會也解決很大問題。
導盲犬這個詞我想很多人都比較熟悉,顧名思義,它就是給盲人或者有視力殘疾的人提供嚮導服務的犬類。那麼説起到盲犬的來歷,其實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由於當時有很多德國的士兵在戰爭中雙目失明,為了幫助他們重返社會,在德國就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所導盲犬的訓練學校。那麼説到導盲犬,恐怕有一部電影讓大家都記憶猶新,那就是《導盲犬小Q》,片子當中那條非常可愛的導盲犬小Q,它確確實實喚醒了人類的真情,並且打動了億萬亞洲觀眾的心。今天的主人公“石頭”就是我們中國的第一批導盲犬當中的佼佼者。
石頭,本是一隻普通的拉布拉多,可以向其他的狗一樣悠閒自在地成長;但是卻在剛剛滿月,就被一位教授賦予了被馴養成為導盲犬的重任。他就是大連醫科大學實驗動物中心的主任——王靖宇,在日本主修動物行為學九年,留學歸來,決定在自己的實驗動物中心做一次前所未有的實驗。
馴養導盲犬,第一步自然就是選狗;狗的品種可以説是五花八門,狗的形態也是千奇百態;那麼,什麼的犬種才適合做導盲犬呢?王教授專程來到狗市,從一群玲瓏可愛的小狗面前一 一走過,終於在一隻小小的拉布拉多跟前停了下來。
王教授: 現在國際上屬於流行的拉布拉多和金毛獵犬,但是像俄羅斯用牧羊犬也挺多的,主要是一是它的本性,就是適合於調教,適合於給盲人引路,另外對它身高、體重,有一些行為要有一些具體要求。一般身高要求是70公分,體重是三到四十公斤左右,這樣的話,盲人比如扶一下狗,它也有力量,它耐力各方面都比較好。
就這樣,“石頭”被王靖宇帶出了狹小的鐵籠,他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一個多月,就被迫接受了第一次變換主人。但是,為了培養它和人之間感情,它首先面臨的是馴養的第一階段——長達一年的家庭寄養。
王教授的妻子周老師每天定時給石頭喂奶,那種細緻和體貼像對待孩子一樣。
王教授: 主要是適應人類生活,它應該作為家庭一員進行飼養。
王教授也抽空就對它進行一些簡單的訓練,石頭在如此溫暖的環境中健康地成長,越來越溫順,也變得越來越離不開他們二人。
王教授: 主要是跟人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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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健康成長的狀況並沒有持續多久,石頭逐漸變得不聽話、暴躁不安;開始,王教授還以為是石頭短暫的發泄,但是直到有一天他們下班回家,看到滿屋子的雜物和紙屑,王教授才明確的意識到,石頭在他們家的寄養出現了問題。
王教授: 不聽話有的時候一人在家的時候,比如説報紙會給你撕得粉碎。
寄養的目的,就是讓小狗感受到人的愛心,産生對人的依戀,而石頭的這種狀況無疑是在背道而馳。究竟是為什麼讓石頭這只本來溫順的小狗變成如此暴躁不安呢?
王教授: 這個一種發泄,自己寂寞,也是説沒有和它經常在一起的關係。
原來,狗這種動物,天生就具有強烈的主人意識,每只狗都會在短時間內確定自己的主人;而王教授一家人一個比一個忙,每天跟石頭相處的時間只是在晚上下班後的那一小會兒,大部分時間都是石頭獨自守著空蕩蕩的房間,它找尋不到自己的主人,就把自己當成了主人。
但是,這樣下去,要想把石頭馴養成一隻溫順體貼的導盲犬,幾乎是不可能的;王教授再三考慮,決定把石頭拿到自己的實驗動物中心去找專人寄養,此時的石頭只有三個多月大,但是,我們已經能夠明顯感覺到它的絕頂聰明;當王教授開車把它送到籠子面前,它似乎感覺到了即將要分離,居然和王教授玩起了捉迷藏。
王教授: 一開車門它就是想上去,不願意下去。
王教授: 它把兩個爪子就放在方向盤上,就是又當了一把主人,它願意到駕駛員席。
它會找車,找座位。如果是助手席沒有人的時候,它會坐在助手席
王教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小石頭放進了籠子;當他開車逐漸離開,發現小石頭突然在籠子裏不安起來,來回奔跑,用爪子拼命的撓門,眼睛一直盯著車開走的方向。
接下來,石頭面臨第二次變換主人。它的新主人王曦,也是實驗動物中心的一位老師,也就是它後來的巡養員。都説“狗急了咬人”,王教授一直擔心石頭並不會輕易地接受王曦,卻又不敢讓石頭看到自己,只能從窗口默默地關注著它。
王教授: 就是説一看的話,它又想起原來的主人,狗會不願意吃食,甚至脾氣變得暴躁,這經常發生,一般就是遠離它。
正像王教授所擔心的那樣,石頭雖小,但是對於王教授的依戀卻明顯地表露出來;除了王曦來喂它吃東西的時候,它才表現的稍顯熱情,其餘時間都相對冷淡。
王曦: 接下來幾天,還是很想把這個距離拉近一些,畢竟這個小狗還是依戀於人家最開始的主人,它要是對以前的主人依賴性越強的話,證明的記憶力會更好一些。
王曦對待石頭的冷淡並沒有反感,而是很欣慰,因為對於訓練導盲犬來説,良好的記憶力是必不可少的一個重要條件;他堅持給石頭喂食,跟它説話,尤其是花了很大的力氣給它洗了一次澡,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關係有了質的轉變。
王曦: 有一天當我跟王老師同時出現的時候石頭會選擇我,那時候我就覺得,它是,看來我們的關係確實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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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曦的精心照料下,石頭一天天的長大,和王曦之間的感情也越來也越深;當它十個月的時候,王教授決定讓王曦帶領石頭進入馴養的第二個階段——工作科目培訓。
科目培訓的第一步,就是走直線,也就是隨行。這也是後面其他科目的基礎。
王曦: 當我第一天拉著它走直線的時候,我就特別驚喜,當我牽著它走的時候,它根本從一開始就會保持的很好,它就不會左顧右盼,不會受外界的干擾。
初戰告捷,令王曦感到異常欣喜,如果説拉布拉多犬具備導盲犬的天性,那麼石頭就是拉布拉多中更具備天賦的一隻;但是,事情總不會那麼順利;即使是石頭表現的出色,外界因素對石頭的訓練成為一個不可避免的阻礙。
由於訓練的場地大都是在校園,當王曦牽著石頭走在路上,周圍的同學們一看到雄壯可愛的石頭,便都會禁不住圍上來。
同學們只是一味地表現出好奇和欣喜,卻不了解,他們這樣的行為非常不利於導盲犬的訓練;導盲犬在走直線的過程中,最怕的就是分散注意力、左顧右盼,因為當他們幫盲人引路時,一旦被旁人分散注意力,便不知會把盲人引向何處,從而發生危險。
由此,我們引發出一個大家都應該了解的問題:當盲人和導盲犬行走時,路人應該怎麼對待導盲犬呢?
除了外界的干擾,走直線的訓練,難道就像我們平時遛狗那樣,牽著狗往前走就行了嗎?!如果這樣,似乎人人都可以訓練導盲犬了;走直線其中的技巧單純從外在是看不出來的,只有馴養員自己才能夠體會到。
王曦: 其實作為一個真正的導盲犬,我們從訓練開始,就必須是讓狗帶人,不能人帶狗。
一些經驗不太豐富的馴犬員往往可能會犯這樣一個錯誤:那就是在訓練狗前進的時候呢,他們往往是讓狗跟在自己的旁邊或者是跟在自己的身後。那麼這樣一來會導致什麼問題的出現呢?當它走到一個非常危險的馬路的時候,雖然它知道應該停了,它也確確實實停下來了,但是大家想一想,這個時候,盲人要感覺到它停下來,他再停下來的時候,要有一個時間上的這麼一個差度。但是你想這個時候,他已經比這個狗走出去了一大步了,所以後果不堪設想。因此説,真正要一個好的馴犬員在訓練導盲犬的時候,他必須要做到是什麼呢?是“狗帶人”。這個犬必須要比人要多前進半步,始終是走在人的前面,這樣,到了一個危險的路口路段的時候,狗一停下來,擋在人的前面,這個盲人馬上就知道了,也會同時停下來,就不會存在什麼危險了。
如果説“走”是導盲犬所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那麼“停”就是它所應該有的必要條件;因為只有在遇到情況時能夠主動停下,才能保證盲人的安全。最常見、最具代表性的訓練之一,就是讓他們能夠在十字路口或者障礙物前主動停下,並用身體向右傾斜從而擋住盲人,待主人發出口令時再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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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階是一項很重要的訓練,但是這次並沒有像走直線那樣順利,石頭作為導盲犬的天賦,似乎一下子全都消失,當它看到眼前長長的臺階,就異常興奮地一個勁兒地往上躥,根本意識不到在臺階前還要停住。
王曦: 第一天的時候,我就到了那兒我停一下,然後它還上,我就然後就告訴它這是臺階,然後指著把周圍環境都拍一拍,然後拍一拍,讓它注意其中的臺階,讓它有那個環境。
同期:石頭,下來!這是臺階!石頭!Sit!坐!坐!好的!到臺階的時候該怎麼走?記住沒有?臺階!好的!Go!Yes,good!
王曦: 如果再第二次走,第三次走的時候,如果它的腿邁的要比我早,也就是沒有我的口令,我還沒上去臺階,它就上去了,我就拿皮鞭,也是鏈子吧,鏈子的另一端,然後我就把它的前蹄打兩下,勁倒不是很大,但是也不能説很輕,它就能感覺到,然後它就把腿縮回去了。
每次走到臺階前,石頭剛把前爪邁上第一級臺階,就立刻被王曦拽了回來。
石頭一次次地犯錯、王曦一次次地説教,石頭似乎逐漸意識到,當看到面前的臺階時,應該主動停下來,當接到主人的口令,再繼續往上走;終於,它在離臺階只有幾厘米的位置停住了。
王曦沒有想到一天之內竟有如此明顯的效果,欣喜之極,他帶著石頭到海邊玩耍了許久。
可是到了第二天,石頭仿佛完全喪失了記憶,仍然像以前一樣一股腦兒地往上躥,前一天的訓練似乎全無效果,王曦的耐心一下子降到了最低點,忍不住對石頭髮脾氣。
同期: 臺階!臺階!是不是臺階!!不上去呀!不聽話啊!不理你了!
王曦: 不時地會出現問題,你連續這麼一段時間的話,肯定對你的信心也是挫折挺大的。像上那個臺階得翻來覆去多少遍,你就擔心它會不會認識這個東西,會不會真的記住了,它今天表現好,會不會明天就忘了。
就在王曦喪失信心的時候,他覺得應該對石頭有一些懲罰;嘴是狗最敏感的部位,王曦便在它的嘴上打兩下,或者拿起皮鞭輕輕地抽打它的前爪;但是,石頭對這樣反復的體罰並不買賬,似乎執意要跟王曦對抗到底;王曦也感覺到石頭和自己的關係遭到破壞,並不像以前那樣友好,如此下去,不但後面的訓練很難進行,就是之前的訓練成果也很容易一筆勾銷。
王曦: 有時候覺得,太難了,沒希望。
嚴厲的體罰很容易使石頭産生對人的不信任、甚至是對人的仇恨,不利於日後跟盲人的相處;此時的王曦困惑不堪,但是就在一天訓練完他把石頭放進籠子的時候,得到了啟發。
王曦: 每次訓練完之後我就把它放進籠子裏面,放的時候它都不願意進去,每次到了籠子那兒的時候,我往開解那個狗鏈,它就在那兒靜悄悄的,好像是感覺您的狗鏈是不是開了,然後你的狗鏈一開,它就跑了。甚至有一次我就生氣了,我就拿著皮鞭狠狠地抽它的屁股,結果反應它一點沒反應,它好像甚至願意犧牲一些皮肉之苦。
後來我就覺得這樣下去可不行,就改變了方式,每次進去把它推進去之後上了門,就給它喂那個它喜歡吃火腿腸。
從此以後,每次王曦打開籠子的鐵門,既不用訓斥、也不用體罰,石頭就會乖乖地進去;雖然是等著王曦給他喂火腿腸,但是想讓它進籠子已經變得輕而易舉。
王曦越來越摸索到訓練的方法和技巧,逐步帶領石頭訓練並完成其他科目,比如在拐角處主動停下,讓主人來選擇朝那個方向走;有時候王曦為了找到盲人的感覺,自己閉上雙眼讓石頭在一堆障礙物裏給自己帶路,難免會有一些磕磕碰碰。經過半年多的訓練,石頭已經可以和王曦完成相關的科目。此時,石頭也即將進入最後一個階段——和盲人共同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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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亮,98年因糖尿病致盲,活潑開朗的她在媽媽的引領下來和石頭相識;雖然尤亮對石頭很是喜愛,但是讓石頭帶著她走路,她也並不是很放心。
尤亮: 害怕,非常害怕。我最初眼睛失明的時候,那我家人領我走路的時候我都很害怕,很緊張,有一種不信任的感覺,所以説更何況是動物,那絕對是害怕的。
尤亮同期: 王老師!王老師!不行!不行!不行!
尤亮: 很慢,然後身體就是覺得都僵硬的感覺吧,很緊張。
共同訓練的過程,對於石頭來説,又是一次變換主人。石頭似乎感覺到了這一點,注意力並沒有在尤亮身上,而是一直跟著王曦,仿佛石頭之所以願意和尤亮配合,都是看著王曦的面子,一旦王曦不在它身旁,它就完全對尤亮置之不理。
王曦: 因為現在跟尤亮剛認識,……石頭還是聽我的話,它不一定聽尤亮的話。
更加令人困惑的是,石頭之前和王曦訓練所完成的科目,一旦換上了尤亮,就幾乎功效全無,連上臺階也忘記了停住!
對此,王曦生氣又夾雜著無奈,他感覺到石頭對這第三次變換主人很不情願,但是,他不可能縱容石頭的罷工,依然決定把尤亮和石頭共同訓練的強度加大。
王曦: 這個訓練過程中,其實我一方面是,還是訓練狗,另一方面還是訓練尤亮。譬如説尤亮帶著這個狗如何給狗命令,如何表揚它,如何適當的跟它生氣,這些都是應該告訴它的,所以這個過程中,是個既訓練狗又訓練人的過程。
此後,尤亮開始主動地跟石頭親近,王曦也有意識的躲避,讓尤亮單獨和石頭相處;一段時間之後,石頭終於帶著尤亮在臺階前停了下來。
尤亮: 就是説石頭right go right go,如果它聽的命令了,拐過去了,那就是説Yes good石頭,good,這樣誇獎它。然後它就會一直地走。
但是,最面臨考驗、同時也具有危險性的一項擺在他們面前——那就是穿越車流。
尤亮: 車速挺快的,就聽到那車一輛一輛地刷刷地過,心裏特別緊張挺害怕的。
這天,王曦、尤亮和石頭來到馬路跟前,面對急速的車流,聽著喧囂的噪聲,王曦和尤亮的臉上都顯露出幾絲緊張;就連石頭也不安地轉動著腦袋。
尤亮: 就覺著這車會不會撞到我呀,或者説我走得會不會方向不對呀。
這個時候,石頭一旦出現慌亂,便有可能給尤亮、甚至它自身帶來生命危險。
尤亮: 心裏邊好像腦子都空了,我不知道就是,全部我就想我這百八十斤全交給石頭了,它領我往哪走我就是往哪走。
當紅燈變成了綠燈,王曦發出了“go”的口令,石頭便帶著尤亮沿著斑馬線順利通過了馬路;動作是那樣的穩健,步伐是那樣的從容,成為靜止的車流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尤亮: 邁上那個道牙子的時候,哎喲,那個心一下子落地的那種感覺。
石頭從出生後的一個月,到現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裏,變換了三次主人。在王教授家的肆無忌憚、和王曦訓練的風霜雪雨、到現在和尤亮的溫順相處,它逐漸面臨著上崗。在它短暫的生命中,這一年多的時間,使它成為一隻不平凡的拉布拉多,在它腦海深處,也許始終眷戀著王教授、王曦,還有那一片藍藍的海。
責編:戴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