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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導手記

化隆小縣(何盈)

央視國際 2003年09月09日 15:31


  《關注:青海花兒》播出的當天(9月7號)正好郭尖措剛從青海飛到北京,參加全國殘疾人自強模範表彰大會。我當時就想這期節目是他來北京我們能送給他的最好的禮物。那天上午把《本週》看完就從家趕到京西去看郭院長,記得離開化隆那天是個中午,我們和郭院長一起在樹林裏吃完飯,唱完會唱的所有適合在高原上唱的歌就要離開了,上車前,輪到跟郭院長告別時,突然覺得這個老人像自己的父親,於是我像一個女兒跟父親離別時那樣擁抱了他,然後對他説,您來北京我一定去看您。往京西走的路上,我給主編王陽發了條短信,説“他是一個善良純樸得讓人無法不尊敬的人”。

  因為白天沒機器,好像也沒心情,所以這條片子是用四個晚上做出來的,第一天看從青海拍回來的素材,回到北京以後我一直沒動過那幾盤帶子,它們就像存放著一段記憶的小黑匣子,我知道一打開流淌出來的會是那些感動過我的人和事。我想起到了化隆的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最喜歡觀察它的清晨和夜晚,這兩個時候也是最容易走近一個地方的時間,活生生的生活、風土全在裏面。因為怕冷我把牛仔褲穿上了,走到縣城的街上,這條牛仔褲顯示了我是個外地人的身份,因為那裏沒有人穿牛仔褲。空氣很清涼,陽光可以直挺挺地照到不遠處的山上,把綠色的山染成金色,緊挨著我們住的地方就是一個比足球場小一點的廣場,當地人叫它廣場,其實就是一個鋪上了水泥磚的空地,那裏有許多女人和孩子,有玩呼啦圈的,有打羽毛球的,這是惟一讓我覺得和我生活的城市相類似的場景,可是很奇怪,來鍛鍊的人裏沒有男人。本來想去街上吃吃當地人的早點,找了一圈結果我概念裏的早點竟沒有找到(第二天早上,姬緣跟我一起上街轉我們買了一包爆米花當早點),只有幾個推著三輪車賣饅頭一類麵食的小販,混上酥油做成的餅和花卷一樣的東西,他們管這類吃的都叫饃饃,不管什麼都做成很大一個,讓人不知道該從哪咬下第一口,而且它們看上去全像冷冰冰的大理石,其實拿在手上熱乎乎的,吃到嘴裏外酥裏軟,是我最愛的那種口感。走著走著,看見路邊站著幾個戴著頭巾的婦女,(在那裏戴墨綠色頭巾的代表未婚,戴黑色頭巾代表已婚)她們每人手裏都拎著一個塑料筒,這種我們用來裝汽油的塑料筒在那裏看來是熱銷,幾乎每個攤鋪前都有的賣,可能因為在那裏這種塑料筒可以裝汽油以外的很多東西,我們在飯館裏喝的當地自釀的米酒也是用這種筒裝的。她們用小拇指勾著一個幼兒園小朋友用的那種唐瓷杯子,靜靜地站在路邊,一副等人的樣子,其實她們是在等過來買酥油茶的人。買的人可以站在路邊喝上一杯從那個塑料筒裏倒出來的酥油茶,喝完付了錢抹抹嘴就走,再來買茶的人用同一個杯子接著喝。她們顯然還不習慣靠吆喝來推銷自己的酥油茶,我故意走近一位賣茶的大嫂跟她四目對視,她始終也沒開口問我一句要不要酥油茶,最後還是把目光移向了地上。這是一個跟我們生活和曾經生活過的大大小小的城市完全不同的環境。


  溜達到藏醫院時,正好是上午八點,院子裏一台小錄音機開始播放不知道第幾套廣播體操的音樂,藏醫院的大夫們從各個房間裏跑出來,排著隊跟著節拍做廣播體操,我想這是他們一天的開始吧。這時候,郭院長穿梭在各個病房看望住院的病人,他們忙碌著,很長時間後才發現我的突然出現。郭院長執意要為我調一碗糌粑,這是他們平時常吃的一種食物,用泡化的酥油和上炒麵,再用手把它捏成大拇指一般粗,聞著香,吃起來會被酥油的香味嗆著,那味道厚重得讓我們這種脆弱的胃很難承受。不過我還是大口地吃了下去,這是他們送給遠道而來的客人最樸素的熱情。在去青海前,從一個愛讀書的朋友家拿走了一本張承志的《以筆為旗》,在飛機上就開始讀一直讀到了青海,每天採訪完晚上回到賓館房間裏接著讀,然後用一顆被膨脹的心去感受白天看到的一切。於是我想,不同的旅程需要有不同的書和人作伴,這是我讀的最快的一本書,在和書中相似的環境裏很快就理解了書的作者想要表達的東西。去青海前王陽在辦公室給了我一份關於郭尖措的報告文學,説實話,把一個真實的人用純文學的方式描繪出來讓我覺得恐懼,因為一種虛無的距離感而産生的恐懼。其實我看到的一切遠遠比那篇報道更能打動我。因為它們更真實。

  採訪的這幾天,姬緣一直在咳嗽,每天都要吃下去一大把藥片,西藥、中藥和藏藥一起吃,可還是會撕心裂肺的咳。這次去沒有帶架子,所以所有訪談的部分都得靠他或者抱著或者扛著機器。採訪郭院長那段是我們跟著郭進了他的房間,聊著聊著就進入了採訪,一開始連話筒都沒機會從機器上摘下來,一談就是半個多小時,後來我才意識到這半個多小時裏姬緣一聲都沒有咳,我們的採訪一直沒有中斷。後來一直都想問他在嗓子眼癢癢的時候是怎麼忍住不咳的,其實這不是他的特異功能是他的敬業。

  片子一開始那段青海花兒是一直陪我們採訪的化隆縣殘聯理事長唱的,每次吃飯他都要唱幾段,詞全是即興編的,不知道他的歌喉算好還是不好,只是在我這種聽慣了流行音樂的耳朵聽來,他的歌聲夠得上土著夠得上民間,比市面上買來的配上了電子音樂的民歌動聽得多。我讓他把自己會的各種情緒的花兒都唱兩句給我聽,然後對他説就要這段悠揚的。不知道這個愛唱歌的理事長在電視上聽到自己的歌聲時會是什麼反應。

  拍了整整六盤帶子的素材,只用了5分半鐘,就像我們常常不知道該怎麼處置記憶一樣,節目播完了,那些小帶子還靜靜地躺在櫃子裏,它們被抹去的那一天是為了記錄另一個地方、另一個故事、另一個人,他(她)會是誰呢?

(編輯:張麗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