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法：守望神舟凱旋

央視國際 2003年11月03日 09:56

　　他有幸第一個見到中國航天員從太空歸來，茫茫荒漠、遼闊草原是他征戰的沙場，他所有的期待和努力都是為了迎接神舟飛船的平安歸來。

　　夏長法 51歲 安徽定遠人

　　中國載人航天工程著陸場系統總指揮

　　曾參與了我國80余顆衛星、飛船的測控回收任務

　　組建了北京航天指揮控制中心

　　2003年10月16日淩晨 內蒙古中部草原 神舟五號飛船主著陸場

　　6點07分，在著落區上空等候多時的搜救直升機收到返回艙發出的無線電信號，夏長法下達了搜救的命令。五架直升機和14輛搜救車立即形成了一張立體搜索網。一場完美的太空接力，終於傳到了最後一棒。

　　6點12分 地面搜救人員看到返回艙打開了主降落傘

　　6點20分“回收一號”直升機看到了目標，開始逼近目標

　　張恒：當你看到它下降的時候，它進入你視線的時候，那一刻你是不是特別興奮？

　　夏長法：很高興，但是還很緊張，因為還有落地這個環節。還有落地那一時刻。

　　張恒：您在飛機上全都看到了？

　　夏長法：全部看到了。目視跟蹤到返回艙的落地，目視到返回艙緩衝，火箭點火。

　　張恒：你當時在飛機上沒有感到驚訝嗎？

　　夏長法：驚訝，而且我把結果，立即報告給北京。

　　北京航天指揮中心 回收實況

　　夏長法：我的直升機和飛船返回艙幾乎是同時落地。

　　張恒：離的有多近？離那個飛船落地的地方？

　　夏長法：落地的地方，大概有50米左右。

　　張恒：這麼近？

　　夏長法：對，我的直升機和飛船返回艙幾乎是同時落地，我們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了返回艙的現場。

　　張恒：您是跑過去的是嗎？

　　夏長法：跑過去。50米左右，直升機的梯子沒放好，我就從門上跳下來，跑到現場。

　　張恒：在您以前的經歷當中，有沒有這麼巧的，就是您的飛機和飛船幾乎同時落地，而且相隔這麼近？

　　夏長法：還沒有過。從我們神州一號到神州五號，只有神州五號這一次。而且據我所知，在世界載人航天史上，搜索救援人員和返回艙同時落地的，也只有我們。

　　張恒：這是一種巧合嗎？

　　夏長法：當然要做很多工作了，為了保證這次能最快的到達現場，第一時間到達現場，我要求北京航天指控中心，給我們發送我們前側雷達站，或我們後面的測量站，雷達測量站數據，要送到我的指揮車上。

　　張恒：這一次是不是就是説，這個信息是很準確的，所以你們才那麼逼近？

　　夏長法：是，由於我們的落地精度很高，落點位置定的很準，我們的指揮員就可以根據這兩個相對位置，讓直升機來逐漸逼近返回艙，所以，才有那種壯觀的場面，始終目視著跟蹤返回艙，到它落地。

　　6點23分 神舟五號返回艙勝利返回地面

　　6點25分 返回艙艙蓋被打開　

　　6點31分 溫家寶總理與航天員楊利偉通電話

　　6點45分 楊利偉走出返回艙

　　7點45分 楊利偉完成地球重力再適應和全面體檢

　　10點整 夏長法護送楊利偉回到北京航天城

　　搞計算機程序設計出身的夏長法，是在2000年研製神舟二號時受命擔任著陸場系統總指揮的，四年中他在內蒙草原征戰四回，行程幾萬公里，成功地完成了四艘飛船返回艙的回收任務，茫茫草原留給他的並不是浪漫的印象，而是飛沙走石和天寒地凍。

　　夏長法：神州三號叫沙塵暴，真正體會到什麼叫飛沙走石，颳起沙塵暴來，5米之類都看不到是誰。神州四號讓我體會到什麼叫天寒地凍，什麼叫寒風刺骨。

　　張恒：什麼程度？零下多少度？

　　夏長法：最冷的時候，達到零下32度。對於我們這些人，沒有經過那種環境適應過，在零下30度，不要説零下32度以下了。

　　張恒：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在零下32度環境中。

　　夏長法：冷，一工作好幾個小時，很多人，凍的是嘴巴，是説話無法表達正確的音。有一個司機，他下車檢查車，等他把車檢查完了以後，他回到車上，別人發現它的耳朵是白的，就用手去摸摸它的耳朵，也摸他耳朵是硬的，就已經凍硬了。

　　張恒：這次在準備過程中，遇到什麼困難嗎？

　　夏長法：這一次的困難，主要還是怎麼樣以最快的方式，來救援航天員。這個我們過去沒有搞過。我們過去是面對著是無人飛船的返回艙。過去無人飛船的返回艙，只要我們找到，儘快找到就行了。但是我們這次面對的是，我剛才説了是人命關天，一分鐘也不允許耽擱，所以我們這一次主要針對的是這一次怎麼快，怎麼安全的救援航天員，製作了各種方案和預案，又制定這些預案，就要動腦筋。我們的著陸場，它的主要特點，就是它不確定因素很多。

　　張恒：最主要的是什麼？

　　夏長法：一個，返回艙落地，是垂直的還是水平的，垂直的有垂直的救援辦法，水平的有水平的救援辦法，它掉在溝坎上，還是掉到水裏面？這些你都要想到，都要有方案及我想這是一個吧。再有，航天員落地，它的身體情況怎麼樣，落地以後，我們才知道，他是哪種情況。

　　張恒：萬一要是出現意外，是哪種情況，哪個地方受傷？

　　夏長法：哪個地方受傷，哪個地方需要儘快的救治，這個要有一套完整嚴密的方案。

　　張恒：所有的手上的可能你們都想到了嗎？

　　夏長法：那都要想到，我們的搜索救援力量的組成，其中有一個力量，就是叫醫療救護。

　　與前三次回收不一樣，這次回收神舟五號飛船運用了夏長法提出的多種工作新模式。他們以空中五架直升機搜救為主，地面車隊為輔，空中和地面同時都具備多種獨立處置能力，先到先處置，能以最快的時間救援航天員。早在9月20號，神舟五號飛船發射前25天，夏長法就指揮他的多兵種部隊進駐著陸場，按照新模式進行了多次實戰演練。為了搞清地形可能的變化，他還把著陸場20140平方公里的所有擴大區域又跑了一遍。

　　張恒：這個是什麼概念？比如説長？寬？

　　夏長法：長寬，大概這樣吧，這個擴大區域是340公里乘60公里。

　　張恒：整個走一遍要費多長時間？

　　夏長法：哎呀，不是一天走完的。一天只能看一個地方。

　　張恒：必須在地上走？

　　夏長法：必須在地上看，拿著地圖去看，尤其是選路，尤其是草原的路，這個概念就是，今年是路，明年可能就變了，這個選路很關鍵，還要看有沒有不平坦的地方，就飛船一落地，它的安全你要考慮，哪個地方不安全，或者飛船落到不安全的地方，我們的救援怎麼辦，就是掌握這些情況，還有對策。

　　在回收試驗隊，夏長法以嚴格細緻、善解難題著稱。在夏長法的要求下，搜救部隊借助各類衛星系統，實現了執行回收任務時指揮協調、聲音圖像全程即時動態傳輸，大大提高了搜救的工作效率。

　　在擔任著陸場系統總指揮之前，夏長法是中國載人航天的中樞神經機構：北京航天指揮控制中心的主任，從1996年到1999年，他僅用三年時間就攻克了幾十個技術難關，創建了這座世界一流的航天飛行指控中心。

　　這次回收神舟五號他又遇上了新的難題。指揮部要求：回收當天，著陸場上空100米以下的淺層風速，小于每秒10米，預報準確與否，直接關係到神舟五號是否如期發射和航天員是否能夠平安地歸來。

　　張恒： 這次在發射之前，我知道有兩個因素，是比較讓人擔心的，一個是發射場的高空風，一個就是你們著陸場的淺層風，前幾次遇到過嗎？這個問題？

　　夏長法：對無人飛船來説，不是主要問題。

　　張恒：它怎麼落都可以？

　　夏長法：它怎麼落都可以。有人了，就要考慮人的安全，叫一切以人為本，説有的方案，都要考慮到怎麼來保證人的安全。

　　張恒：有什麼影響呢？

　　夏長法：主要是風速大於10米的情況下，著路的那個時刻。這個壓力就在這個地方，就是預報準不準，一旦你預報不準，你預報那天可發射，但是如果這個風速超過指標要求，造成了宇航員的傷害，這個可責任就重大了。

　　張恒：它會把它吹歪嗎？

　　夏長法：會吹歪。

　　張恒：吹歪了會怎麼樣？

　　夏長法：吹歪了，就改變返回艙落地的狀態。

　　張恒：改變狀態又會怎麼樣？

　　夏長法：會造成航天員的傷害。

　　張恒：就是它如果不按照這樣方式落，這麼歪著落。

　　夏長法：或者斜著落。

　　張恒：會有什麼傷害嗎？

　　夏長法：對航天員衝擊呀。

　　張恒：什麼樣的衝擊呢？

　　夏長法：主要對他的腰部，腰椎，主要腰椎的影響。

　　張恒：最後怎麼樣？這個淺層風的問題？

　　夏長法：這個淺層風預報還是準確的，滿足了任務的要求。

　　張恒：以前從來沒有搞過是吧？

　　夏長法：從還沒搞過，我們有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為了航天員的安全，緊急抽調技術人員，加班加點，而且要求這個時段，是從每天淩晨的5點到8點，就是每個這四個時段，5點、6點、7點、8點。那我得保證這4個時段，淺層風的測量和預報，我們叫氣象人員，就要提前來做準備，每天都是這樣。

　　張恒：就是回收的那天，當時淺層風是多少？

　　夏長法：大概4米左右吧。

　　張恒：那是非常理想的？

　　夏長法：非常理想的。

　　“天道酬勤”，這次神舟五號飛船的回收，創下了世界載人航天史上搜救最快的新紀錄。談到成功，夏長法認為當一名優秀的回收搜救指揮員，光能吃苦和細心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有立體的和動態的思維能力。

　　搜索救援，載體也好，你面對的目標也好，都是動的，飛船返回艙，隨著時間一步一步地向你逼近，空中的搜索飛機，是在空中不斷的搜索，改變自己的位置，地面的搜索車輛，也是在地面進行涌動，這些情況，作為一個指揮員，你必須全面考慮，可能出現什麼問題。針對這些問題，要把你的行動計劃，要制定的週密、完善，不能漏任何一點，如果要漏了這一點，就有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張恒：這兩點思維，是不是也是對回收場的指揮員最大的考驗？

　　夏長法：是，要求指揮員還要零指揮員，要沉著，還要果斷。

　　張恒：無論是航天城的建設，還是搜索救援，其實都是一個很富於挑戰的工作，你是個喜歡面對挑戰的人嗎？

　　夏長法：我是喜歡面對挑戰，像航天城的建設，像搜索救援這項工作對我們來説，都是第一次，沒有經驗，要靠自己去摸索，這些問題，對一個指揮員來説，就是要敢於戰勝它，不怕困難，不能被困難所嚇倒。

　　張恒：整個這麼長的時間，為了這樣一個回收，航天員出來時候，你對他説話了嗎？

　　夏長法：問了一下。

　　張恒：你問了什麼？

　　夏長法：感覺怎麼樣？很好。

　　張恒：那個時候你的心理呢？

　　夏長法：我伸出大拇指，真棒，英雄！當然對我個人很高興了，因為通過這次問話，通過這一句的問話，我就意味著，這次是成功圓滿地完成了。

　　張恒：從他出來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沒有離開他？

　　夏長法：沒有離開他，我的責任，是要讓航天員，第一是救援了，第二，安全護送到北京，所以昨天11點35分，簽完字，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張恒：分別的時候，給他説什麼了嗎？

　　夏長法：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