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而又可愛的美國人
央視國際 (2001年11月18日 15:32)
美國人可恨,這是幾乎全世界受過或者正在受美國人欺負的人的共識。然而,美國人有時候也很可愛,甚至可愛得讓你覺得“老美”怎麼有點傻乎乎的。
也許現在全世界最恨美國人的是薩達姆和他那些熱愛他的伊拉克人。一九九一年美國一聲令下,幾十個國家一齊動手,把薩達姆趕出了他強佔的科威特。其實,那倒沒什麼。因為科威特到底是不是伊拉克的,伊拉克人自己恐怕也沒有多少底氣。可讓伊拉克人咬牙切齒的是,在那以後的七年裏,每當伊拉克剛想松動松動筋骨,賣點石油,弄點藥品,搞點錢花,美國人就是一通“戰斧式”,也不管你有錯沒錯,聯合國同不同意,國際社會什麼態度,反正,我美國人説了:薩達姆是個“壞蛋”,對伊拉克的制裁就是不能解除,怎麼着?
美國人可恨,不僅僅是對伊拉克,也對包括中國在內的幾乎所有他不喜歡,或者認為不是一路的國家。申辦奧運、世貿組織、知識産權、貿易逆差、人權、台灣、甚至西藏,所有這些事情,美國人幾乎沒有不管的。
一九九六年,台灣海峽局勢緊張的時候,美國人叫得最兇,不僅把第七艦隊派到了台灣海峽附近,而且還要搞一個什麼“保護台灣法”。當時,我在北京街頭采訪北京老百姓,本來的問題是:對聯合國的看法。結果十個人裏面居然有九個説着説着就説到了美國。有的人還讓我問問聯合國秘書長:美國人是不是在台灣問題上管得太寬了?
一九九七年,江主席訪美。那幾天,美國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在用各種形式的節目談論中國,什麼訪談啦,專題啦,現場直播啦,答辯啦,還有當時氾濫於電視的“脫口秀”。有一天,我在華盛頓的一家飯店等候一個採訪,電視里正在播一個關於中國問題的答辯。有一位金髮碧眼的女議員在答辯中正在大罵中國,説中國這不好,那不對。有一句話我至今也不能忘記。那位議員説:“……我們如何能夠相信中國的統治者和他們所率領的小腳女人以及她們所生育的男男女女們不會向我們美國挑戰呢?”我當時差點沒氣昏過去!記得我情不自禁出聲地罵了句“狗女人”(請讀者原諒我的粗俗,也請女讀者們不要誤會,這裡的女人是特指)。
記得當時參與答辯的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博士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問那個女人:“請問,你有沒有去過中國?”那女人茫然,搖搖頭。基辛格接着説:“那我願意代表十二億中國人寬恕你剛才的粗俗和無知。”
當時我在想,希望那個女議員的話不要影響我對美國人的判斷,儘管她的確可恨。相比之下,我曾經在北京三次專訪過的基辛格博士那天卻很可愛。
美國人也有可愛的,而且,可愛起來也挺可愛。
有一天,我們攝製組在白宮外面拍攝完畢後要去江主席下塌的賓館,但是不知道路。於是我們就隨便問了一位過路的人。這個人大約有四十多歲,身邊帶着個孩子。讓我們感動的是,他非常地熱情,也非常地詳細,詳細到了告訴我們要走的每一條路,每一個十字路口,向左,向右,有什麼標誌,等等。感動之餘,我們真誠地表示感謝,相互道別。走過兩個街區之後,這個人突然從後面追了上來,奪過我們手中沉重的器材,説:“我還是陪你們一起去吧,從這裡走不太好找國賓館,而且你們東西太多,應該有人幫助你們。”
後來我聽説,許多美國人有一種概念:如果我一旦答應了要幫助別人,我就肩負了一定的責任。也許我們遇到的這位美國人當時就是想起了他的責任。
江主席到美國本土的第一站是距華盛頓一百多公里的一個小鎮——維廉斯堡。江主席抵達的前一天,我們攝製組先期趕到了那裏,住進了一家雅致的小旅館裏,旅館的大門外是一個長長的涼棚,涼棚的下面一邊放着一個長條藤椅。趁着同事在辦理入住手續的空隙,我出來坐在藤椅上,點了一支香煙。
這時,從大門裏面走出了一位白人老婦人,看年齡大約有七十多歲。她見到我,略微有些遲疑,我衝她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她回我以一臉慈祥。突然,她似乎是決定了什麼,對我説:“年輕人,你為什麼不把它戒了呢?”我回答説,已經抽了很多年了,戒不了。”
老婦人説:“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我認識一個人,他抽了幾十年的煙,他的親人和許多朋友都勸他戒煙,但是,他也像你剛才告訴我的一樣對他們説,抽久了,戒不了。兩年前,大夫告訴他,他得了絕症,原因是吸煙。大夫説,如果他早幾年戒煙,就不會是今天這個結果。半年後,他死了。他的太太非常地悲痛,因為她非常愛他,他們結婚快五十年了。”
説到這裡,老婦人用她那略帶美國南方口音的英語對我説:“快把它戒了吧,它會毀掉你的生命,還有愛你的人的心。”我不知所措,只好笑了笑。
老婦人轉身要走,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對我説:“我差點忘了告訴你,那個人是我的丈夫。”
也許是因為從事了許多年國際新聞的緣故,做記者東奔西跑去了一些不同的國家,也見過不少的人。在報道新聞之餘,我也時常想起這些新聞中間以及這些新聞背後相關或不相關的人。美國人可能是當今這個地球上最自豪的人,他們擁有雄厚的經濟基礎,強大的軍事力量,美麗富繞的國土,他們是當今世界上最現代化的國家的公民。他們也想通過他們的努力而成為整個地球的領袖。但他們這種到處充當世界警察,時不時教訓別人,動不動就把軍艦開到人家門口的行為,去使許多國家的人不能不容忍,“可恨”的惡名自然是要落在頭上的。然而美國人又很可愛,至少我遇到過無數可愛的美國人,他們受到良好的教育,有着很高的道德水準和強烈的愛心。
“可恨”和“可愛”這兩個詞是美國人的兩重性,還是這是兩類美國人?我至今沒有找到答案。
也許我們還要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用兩個並列的形容詞來形容美國人——可恨而又可愛的美國人。
責編: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