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追求--記新時期高級知識分子楷模馬祖光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10日 06:38)
人民日報消息:(記者 盛若蔚 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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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光,你的名字就是一片光
給予事業,給予艱難,溫暖寒窗
你是光,你的生命就是一片光
不會熄滅,不會索取,永遠善良
你是光,你的理想就是一片光
追求探索,追求創新,追求夢想
你是光,你的執著就是一片光
報效祖國,報效人民,點燃希望
———摘自哈工大師生自創紀念馬祖光歌曲《你是光》
馬祖光走了。
老舊的書架上,一本本光學理論書擺得整整齊齊;舊洗衣機改成的床頭櫃上,兩盒速效救心丸靜靜地放在一角……
2003年7月15日,倚靠在北京通州醫院的長椅上,中科院院士、哈爾濱工業大學教授馬祖光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他躺下了,想睡會兒。
這一覺睡得好沉好沉。他再也沒有醒來。
是的,75歲的馬祖光實在太累了。
這位為共和國的激光事業矢志一生、功勳卓著的老人,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大義
“他對這個黨、對這個國家愛得如此深沉。”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信念,根深蒂固地在他的血脈裏流淌1928年春,北京一戶普通人家降生了一個嬰兒。熟讀史書的父親欣喜若狂,為他取名“馬祖光”。
興許是造化的安排,父母的期望竟神奇地預示了他一生的命運:他這一輩子,將註定與祖國、與激光緊緊相連。
大學畢業,風華正茂。本可回北京,但一聲“支邊”的號角,讓他血脈賁張。1950年9月,偏隅東北的哈爾濱工業大學,來了一個年輕人。
兩年後,馬祖光這個名字便榮入校史:他成為哈工大新中國成立後在研究生中發展的第一名共産黨員。
23歲那年,沒等研究生班畢業,他即被抽調組建物理教研室;30歲那年,國家需要,受命創辦核物理專業;42歲時,還是國家需要,領銜創建激光專業……
國家需要,民族利益,抱負所繫。
“他對這個黨、對這個國家愛得如此深沉。”老伴孫悅貞最了解丈夫。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信念,根深蒂固地在他的血脈裏流淌。
1980年,著名的德國漢諾威大學物理研究所迎來了第一位中國訪問學者。
作為改革開放後中國首批公派留學人員,馬祖光掂得出肩上責任的分量。他悄悄盯上了“鈉雙原子分子第一三重態躍遷”。
這是近紅外激光發展中的世界難題,這是國際激光研究的一大熱點。
美國人做過,失敗了;蘇聯人做過,也失敗了。法、德、意等國的科學家在不斷的“衝擊”中,漸漸失去了信心……
“你們第三世界國家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
“第三世界怎麼了?”一股強烈的民族自尊感噴涌而出:“外國人搞不出的東西,中國人不一定就搞不出來!”
“請允許我試一試。”馬祖光的平靜讓德國同行吃驚。
然而,“對抗”卻遇到了實驗室工作條件的限制:9時上班以前,18時下班以後———那正是別人休息的時間。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失敗,失敗,失敗。
同行不耐煩了:“必須改題!”這是最後通牒。
“放棄?”馬祖光堅決不幹:“請再給我10天時間。”
10天,最後的240個小時———馬祖光拼了!
深夜,連熬5夜的馬祖光眼睛通紅,緊盯著緩緩移動的儀錶記錄紙帶。突然,在獨態躍遷産生的強峰之前,出現了一個新的“峰”———這不正是各國科學家夢寐以求的Na2新的近紅外連續譜區嗎?
贏了!馬祖光像一個打了勝仗的指揮員,開懷大笑。
然而,研究所認為成果用的是他們的實驗設備,在馬祖光的論文中,竟把他的名字放在第三位。
“這不是我個人的事,這是中國人做出來的,榮譽應該屬於中國。”在國內從不爭名的馬祖光不答應了。最後,所長寫下證明:“發現新光譜,這完全是中國的馬祖光一人獨立做出來的。”
論文發表,世界矚目,很快就被引用了27次。
一天,所長指著自家別墅的大草坪對馬祖光説:“馬,你留下,我給你同樣大的草坪。”
“你要是去中國,我可以給你找一塊比這更漂亮的地方。”
沒觀過一次景,沒留下一張照片;節約時間,節省外匯,兩年吃掉70多公斤清水掛麵———德國兩年,馬祖光將省下的1萬多馬克全部上交國家。
終於回國了。在海關取托運件時,海關人員滿臉錯愕:40公斤的行李除了書就是圖紙,手裏還不忘提著件小型儀器。
“國外兩年,幹熬身體,什麼西洋景沒看著,什麼洋貨也沒帶,太虧了!”有人惋惜。
馬祖光一笑了之。
治學
“不能在知識界裏做奸商!”他最吝惜的寶貝是時間,最討厭的字眼叫“大約”,最愛待的地方在實驗室《辭海》記載:激光的特點,是方向性好,能量集中,顏色純正。馬祖光身上正有著這樣的品質。
激光需先凝聚能量,方散發巨能。不是嗎?“文革”期間,初出“牛棚”,馬祖光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省圖書館外文資料室。
當時,這種地方,書生避之不及,偌大房間,空空蕩蕩。馬祖光不管。開門就去,關門才走,雷打不動。
“這是哪個沒被打死的反動權威又在為挨打準備材料呢?”管理員納悶。
日久生熟,同情轉為敬佩。中午,他們常常給他偷偷送個饅頭、遞杯水。
有人説,在學習上,馬祖光絕對一個“書癡”。此言不虛。實驗室,家裏,車上,船上,甚至病床,都是學習的地方。深夜,老伴一覺醒來,書房裏燈還亮著。催他睡覺,他總是“哦,哦,馬上,馬上”,接著又看。
“無論寫論文、做實驗,你千萬別出現‘大約’這樣的字眼。”馬祖光的助手鞠有倫領教過他的嚴謹。
“在科學上,沒有‘大約’。”
激光大氣傳輸實驗,要求23時以後做。年輕人勸他回家等結果。
“那哪行?不親自做,不親眼看,那叫什麼實驗?”馬祖光堅持留守,一起觀察數據,直至紅日初升。
“做學問要經得起別人的考問,經得住時間的考驗。”馬祖光認定:“不能在知識界裏當奸商!”
原電子工業部委託他主編一本激光統編教材。馬祖光極端重視:“取材一定是當今最新成果,每個定義、概念須準確恰當。”
“每一章、每一節、每一頁、每一行,甚至標點符號,他都細細推敲。”馬祖光的“開山弟子”王騏教授記憶猶新。
有位外係博士生請教問題,他當下表示:“這個我不行,我幫你找別人。”學生心存感動,逢人便誇:馬老師,真學者也。
翻開泛黃的實驗室考勤簿,可以發現,大年三十他在加班,大年初一他和助手在研究論文……馬祖光的節假日大都這樣度過。
實驗記錄紙,無論對錯,馬祖光絕對不許人丟。“要搞清楚問題出在哪兒,説不定哪張單子上就有問題癥結。”
不準空手,記錄不規範、漏記的,有一説一,毫不客氣———在實驗室裏,馬祖光絕對威嚴:“試驗結果不能光聽,一定要親自做,親眼看,我們是在做科研,不是聽故事。”
“要做別人不敢想的事。”
“要與世界科技界有同等對話的權利。”
“課題如果在國外立不住腳,在國內就別想站起來。”
……
志比精金,心如磐石,魄似瀚海。
馬祖光的高標準帶來了高回報:國際首次發現Li2第一—三重態吸收譜;國內首次實現S2激光;蒸氣二聚物激光與介質中非線性過程研究獲國家自然科學獎……
艱苦的付出,博得了同行的高度肯定:
學界泰斗、著名科學家王大珩院士表示:“祖光院士是我國從事激光研究從基礎理論導出顯示激光成果的少數先驅者之一。”
“對國防電子應用進行了探索性研究,為促進光電子技術的發展做了系統的開創性的貢獻。”中科院院長路甬祥也不吝褒獎。
人梯
“我願做科學道路上的劉連滿。”獨木不成林,鐵肩擔大任———在同事們眼中、心中,他是學科建設的魂“登山隊員劉連滿攀登珠峰時,自告奮勇,用冰鎬刨臺階,用雙肩搭人梯,把戰友一個個托上去;離頂峰只有百米時,他自願留下來;缺氧,他關掉氧氣瓶,把生的希望讓給戰友,把登上頂峰的榮譽讓給別人……”
馬祖光給研究生上的第一課,必講此例。馬祖光欣賞劉連滿:“我願意成為科學道路上的劉連滿。”做劉連滿,不易。
“要把整個學科帶上去。”這是做“人”的貢獻,是做實驗室建設的貢獻,是做學科建設的貢獻。
他是舵手,把的是航向,佇立船頭,眺望遠方。在同事們眼中、心中,他是學科建設的魂。
馬祖光看重基礎。上個世紀70年代,他就要求每位老師必須看透一本書。“那時是我們看書最多的時候。”王騏回憶。
白天,馬祖光泡圖書館;晚上,他把外文資料翻譯出來,第二天跟大家分享。
一本本冊子,一張張卡片。30多年來,他收集、積累的各種實驗數據和公式,誰需要他就給誰看。
春蠶吐絲。馬祖光不斷地把自己的全部知識,轉變成學科專業的共同財富。
積小流,成江海。光學平臺建起來,飛秒激光裝置引進來……實驗室條件越來越好。到2003年,儀器設備固定資産竟不覺間突破了3000萬元。
硫雙原子分子激光、毛細管放電X光激光……一個個嶄新的課題提了出來。
課題,對研究人員而言,夢寐以求。馬祖光竭力爭取到課題立項後,卻統統分給年輕教師,讓他們當課題組組長。
“我做場外指導。”馬祖光並非想當“甩手掌櫃”,他要給年輕人壓壓擔子。
這個場外指導不輕鬆。從設計方案,到解決關鍵問題;從中期檢查到修改、發表論文,全由他一人把關。
他不光想做個人全能,他更想拿的是“團體金牌”。一流的科研隊伍,一流的科研條件,做出了一流的科研成果。
王騏、王雨三、于俊華、胡孝勇、王月珠等老教授早已成獨當一面的專家,陳德應、呂志偉、馬晶、張中華、掌蘊東等年輕教師正“發育”成學科骨幹。
他推薦了一大批人進入“863”領域和有關專業委員會中擔任要職。“一個專業能涌現出這麼多‘863’專家,不多見。”來參觀的國內同行嘖嘖稱奇。
看看吧!馬祖光的隊伍“戰功”赫赫:
———1996年,建成國家級重點實驗室;
———1999年,獲准“長江學者獎勵計劃”特聘教授設點單位,次年建成“電子科學與技術”一級學科博士後流動站;
———2000年,建成“電子科學與技術”一級學科博士學位授予點;
———2001年,物理電子學學科被評為國家重點學科;
———“十五”期間承擔國家自然科學基金、“863”高技術等重大課題,計劃總經費高達6000多萬元……
大樹雖傾,但林木茂盛。
光電子專業師資隊伍“兵強馬壯”,博士化率已達70%;馬祖光回國後開闢的諸多領域,無一項半途而廢;每年1至2個的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的中標率保持穩定……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名利
“虛榮的人注視著自己的名字,光榮的人注視著祖國的事業。”做人如水,做事如山馬祖光有權。幾十年來,已經數不清他擔任過多少個“一把手”、學科&&人、各種專業評審委員……他手裏掌握的資源不算少。
馬祖光沒權。
他愛當“名譽領導”。他把財權、人事權、行政權統統分給別人,獨獨留下個帶領團隊科研攻關的“權力”。
做人如水,做事如山。“名利”二字,馬祖光看得淡。“署名風波”,可以窺斑見豹。
王月珠教授不會忘記,馬祖光剛從德國回來時,把在國外做實驗的大批數據、照片交給她,讓她測試。
“思路是他的,資料是他給的,理當把他排在論文的第一位。何況成稿後,他又改了三四遍。結果他硬要把自己的名字調到最後。”
類似之舉,屢屢出現。“他們做得多,我就是改改看看,該的。”馬祖光心安理得。結果,馬祖光在評選中科院院士時遇到了“麻煩”。
論學術,他的水平業內共知:國際著名光學專家。可一審閱材料,他的實力顯然“不夠”。
“爭取課題、項目,分給大家;出思路、出觀點;指導、督促、修正……他幹的儘是‘老黃牛’的活兒,還要拼命把名往後挪。這樣的材料怎麼‘硬’得起來?”馬祖光的老同事劉國立教授道破天機。
説起評院士,馬祖光“三拒院士”的故事頗為傳奇。早在1996年,王大珩院士就對馬祖光表示:“小馬該申報院士了。”這位學界泰斗的話不是輕易出口的,可馬祖光沒把這放在心上。
從1997年起,學校開始為他申報院士。馬祖光不同意,同事整理好的材料被他硬從人事處要了回來。
此為“一拒”。
兩年後,學校“汲取”教訓,直接將材料寄了出去。馬祖光獲悉後,竟提筆給中科院寫信:“我是一個普通教師,教學平平,工作一般,不夠推薦條件,我要求把申報材料退回來。”
此為“二拒”。
2001年,新的評審規則要求必須本人簽字。馬祖光橫豎不簽。眼看到了申報的最後一天,經辦人急了,不得不請時任校黨委書記李生親自出馬。
“磨了兩個多小時,都快沒信心了。”李生出了一身汗。
“我年紀大了,評院士意義不大,應該讓年輕同志評。”馬祖光毫不讓步。
最後,被“逼”無奈,馬祖光勉強簽了字。
“馬祖光摳門。”有人這麼評價,説的是他總把課題經費捏得緊緊的,從不從中分一杯羹,當獎金髮。
其實,看到有的課題組發獎金,馬祖光也急。他擔心人心不穩。1989年,作為“863”第一批領域專家,馬祖光第一次拿到4000元津貼,就當作獎金分給大家。直到去世,也鮮有人知道。
可實驗室花錢,馬祖光向來大方。“全國高校固定資産固化率是20%,而你們老馬有點錢就變成固定資産,全校數你們的資産固化率最高。”在校物資處,馬祖光同樣有名。
他在學術上從不自私,無論對誰。別的學校、研究機構來考察、學習,馬祖光有問必答,有求必應。有人勸他:“你也太實在了,秘密全泄出去了,總得留一手吧!”
“楚人失弓,楚人得之,都在中國,不算失。”馬祖光坦坦蕩蕩。
“虛榮的人注視著自己的名字,光榮的人注視著祖國的事業。”古巴民族英雄何塞 馬蒂150年前説過的名言,用在馬祖光身上,格外貼切。
生活
“已經很好很好了。”有床睡,有饅頭吃,有幾件衣服穿就行
一雙三接頭皮鞋多年不換,年年修,年年穿。上面的補丁一圈一圈,足足十幾個。
一件藍色中山裝洗得發白,上課穿,出差穿。裏面的內襯補了又補,越穿越縮水。
“已經很好很好了。”馬祖光常挂在嘴邊。
“有床睡,有饅頭吃,有幾件衣服穿就行。”無論時移勢易,馬祖光的生活標準幾十年不變。
一套早已塌陷的沙發,幾把破舊的窄椅,沒有一件像樣的傢具……馬祖光的家,讓人難以想象,這是一個院士的棲身之地。
據説,這還是另一位老先生搬家後騰出來的。相比馬家以前,已經大大改善。
學校有房。學校為照顧有貢獻的教授,曾要給馬祖光調房。當時,他已經給實驗室周師傅跑下了兩屋一廚,正給另一位女同事爭取。
“我再搬是錦上添花,給別人是雪中送炭!”他請求撥給那位女同事。
為別人的事拋頭露面,自己的困難默默承受。馬祖光習慣如此。
“破房子漏鍋,床上有個病老婆”。這麼多年來,馬祖光的生活一直很拮據。為給愛人治病,他沒少欠債,但從不言語,組織上要給他點補助,也説啥不收。
評上院士,學校要給他配車,配秘書,配辦公室,他一一謝絕。“已經很好很好了。”還是那句話。馬祖光似乎不缺錢———
從4年省物理研究所兼職所長位置上卸任,所裏送來一筆酬金,他退回去。往返幾次,這筆錢還是捐給了所圖書室。
馬祖光其實沒錢———
那一年,兒子突然決定考託福。“當時真拿不出30美元報名費,到處借,人家都不信———老馬經常出國,連這點美元都沒有?”老伴苦笑。
馬祖光很會省錢———
一次,馬祖光要向航天部彙報,安排在友誼賓館休息。次日一早,他就跑到招待所去了。“一晚幾十塊,太貴了!”最後,他調了一個每天5元的房間。
身材魁梧,聲如洪鐘。馬祖光給別人的印象很健康。可誰能體會到,他每天經受著病魔怎樣的折磨?
20世紀60年代起,馬祖光就患有嚴重的心臟病。
早晨,只要看他坐著睡著了,書散在被子上,就知道夜裏又犯病了。
但第二天照常上班。“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好好喘上口氣。”馬祖光很無奈。校醫院夏院長説,這叫心衰,隨時都可能死亡!
“去北京前,他的腳背已浮腫1厘米高,勸他先治治,醫院都聯絡好了。他不聽,結果……”鞠有倫未曾料想,北京之行竟天人永隔。
家風
“我死了,你怎麼辦?”對事業,他一生負責;對家庭,他負責一生
東北風冷。隨馬祖光到哈工大不久,愛人孫悅貞便被酷寒擊倒———患上了嚴重的風濕,從此種下病根。
到1997年,她的病已嚴重到無法下地,不得不終日以床為伴。“我死了,你怎麼辦?一定要讓你站起來。”馬祖光暗下決心。
他在繁忙的工作之餘,花費大量的精力和時間尋醫覓藥。給老伴量體溫、測血壓是馬祖光每天的必修課。然後,詳細記錄下變化,以備醫用。
無論多忙,馬祖光在家看書時不去書房,總愛坐到她床前學習。
妻子戲言,她每天都對著兩個背,一個是小孫女送她的小烏龜的背,一個就是老馬的背。“我從這兩個背上感受到關懷,一個是小孫女對祖母的愛,還有一個是丈夫對妻子的愛。他每天累得要命,還要像太陽一樣發光,我滿足了。”
若是出差,馬祖光就提前對著錄音機,清唱幾首外文歌曲,灌成磁帶,給她解悶。不管到哪兒,他一準兒早一個電話,晚一個電話。如果有事耽誤了,老伴就會打電話過來詢問。
馬祖光對兒女的愛同樣深沉。“當年,兒子從哈工大畢業,如果老馬跟學校提,肯定能留校。老馬不去説,結果兒子分到離家很遠的單位。”妻子一度埋怨。
“不要借爸爸的光,要自己發光。”在馬祖光的眼裏,兒女應自立自強。
在兒女眼中,父親是個嚴厲的人,直到多年以後。
花白的頭低在胸前,顫抖的手正在修理行李上的拉鏈……第一次回國探親,返美前夜,兒子馬天縱推開房門,眼前的一幕讓他淚眼模糊———父親躬著腰,做得是那樣投入,那樣專注……
這時的父親已沒有了嚴厲,有的只是年邁的身體和對兒女的愛。
“年輕時,他常對我唱英文歌,最愛唱那首《You Are My Sunshine》。”孫悅貞輕聲哼唱,“You’ll never know how much I love you(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愛你有多深)……”
盯著床頭,老人喃喃自語。老馬走了,她的記憶也跟著走了。馬祖光的照片立在床頭,凝望著她,笑著。
責編:柳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