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歲月(四)
央視國際 (2003年01月24日 09:46)
我的頭髮是大學時代開始脫落的。上著課,一低頭,筆記本上就是青絲幾縷。那時候陳姓同學也開始脫落頭髮了。我們在岳麓山散步時,常常你在我的頭上抓一把,我在你的頭上抓一把,可笑地比試誰的頭髮究竟茂盛一些。現在,我在河東,他在河西,隔江而居,卻很少有機會見面。陳同學畢業時留了校,現在已是湖南師範大學的黨委副書記了。
我的小學、中學、及至大學,都是在長沙完成的。我的同學之中什麼樣的人都有。一般來説,我不太熱衷於同學聚會。歲月在某些人的臉上刻下了太深刻和太複雜的印痕,真的,我不忍心看,不願意看。我願意的是在腦海裏保留他們青春年少時的活潑天真,保留住他們的笑語和歌聲。
如果有人問“山水洲城”裏什麼與我的生命聯絡最為密切,我會告訴他:水。
這條把我們的長沙城一分為二的湘江,是湖南最大的河流,流域面積約佔全省面積的十分之四。從廣西入境,一路滔滔,直下洞庭,然後展開歌喉,匯入長江雄渾蹈厲的合唱。
我的小腿上至今有一條隱約的印痕。這就是湘江河給我的紀念。從小學時代起,每到暑天,我們就趿著拖鞋或索性赤著光腳,跑到河邊上玩水。那時候還遠遠沒有湘江大橋。那時候兩岸往來還要坐半小時一趟的渡輪。我記得我特別喜歡聽輪船的汽笛聲。它貼著水面傳得非常非常遠,就像一隻水鳥要飛到天的盡頭。唐人柳宗元聽到艄公的號子,就得到“矣乃一聲山水綠”的千古名句,假如他聽過湘江河上的汽笛聲,必定會寫出更動人的絕妙好詞來。
那時候我們特別喜歡爬到躉船頂上,朝水裏頭跳,落差大約四五米。我的玩伴裏有會跳前滾翻的,有會跳後滾翻的,有燕子剪水的,有猴子撈月的。可是我都不會。我只會一種叫做“炸彈式”的跳水法。就是眼睛一閉,兩手貼放在並攏的腳上,像枚炸彈一樣朝水面直落而下。有一回,我落下去的時候,小腿的當面骨碰到了一塊暗藏水底的岩石。之後的一個多星期,我的腿上只能纏著紗布,一瘸一瘸來到岸上,幫在湘江河裏游水嬉樂的夥計們看守衣物。而這樣的事情通常是女孩子來做的。
責編:何貝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