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和晶：您請坐。費教授，聽到這裡，您能不能説説看我們最有效的第一步做什麼比較好？

費立鵬：第一步是應該敏感，應該發現到……

主持人和晶：應該敏感？

費立鵬：因為大部分人自殺是別的人不知道他有這種心情而出現的，應該知道自殺的徵兆，到底哪一些現象表示這個人可能會這個想法；第二，如果是你的家人或者好朋友，你應該跟他談，不是跟他矛盾，説你不應該死，因為你有這個責任，那個責任，首先是傾聽，讓他説他心裏的不適，在這個過程當中，因為你應該知道每一個自殺的人他的心理是不穩定的，一方面他想死，一方面他想活，應該把想死的念頭減少，把想活的念頭加強，那是你應該做的事情；同樣，你得評估到底他的自殺危險有多大，國內國外都認為不應該提你是否想結束你的生命這樣的話題，我們覺得不好意思説，專家的意見説明這個不會刺激他去自殺，這樣的話題可以説明你確實是非常關心他，你關心他是否到這個地步，他想結束他的生命，你首先給他機會可以講他自己的痛苦。

主持人和晶：您的意思是説我們直接問他“你現在就想死嗎”？

費立鵬：你給機會讓他説他的不適，是否那麼嚴重，感到生活沒意思，感到最好是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他説是，你看到底是多麼危險，你已經有計劃嗎？已經買藥了嗎？如果已經這樣危險了，因為這個事是連續的，有的是沒有考慮的，有的是也許考慮了可是沒什麼計劃，可是考慮了、也有計劃，已經落實這個計劃，準備明天做，那你不應該被動做説你去看心理大夫，那你應該要主動地帶他去看，因為你要保護這個生命。

主持人和晶：因為很危險了。

費立鵬：如果是這個階段，當然是少數的，可是到這個階段的情況下，你應該主動地幫他好好想，確實是非常極端，我們一塊去看心理大夫，好嗎？能不能幫你解決這個痛苦？

主持人和晶：第一是敏感，接下來是傾聽，然後是評估他到什麼程度了，就像費教授所説的，我們可以直接問最關鍵的問題。

費立鵬：也不是你一開口就問，你是否想結束你的生命，你首先給他機會説，表示你對他的關愛，然後在這個情況下就可以提出這樣的問題。

主持人和晶：我今天在路上聽到別人在議論，説你們《實話實説》談什麼，我説今天要談這樣一個話題，他説，我覺得很奇怪，現在人們的日子越過越好了，怎麼這樣的事情反而聽得多了？這有必然聯絡嗎，楊教授？

楊功煥：我想是這樣的，實際上自殺是從來都是存在的，現在咱們把自殺的話題作為一個問題談，本身就是一種進步。

費立鵬：非常大的一個進步。

楊功煥：對，而且這個進步如果大家都知道如何預防，我們就能挽救很多不該消失的生命。

費立鵬：提到預防，一個是群眾得參與、得關懷這個事情，可是也有很多東西要做，比如農藥的控制和使用，農藥是在我們的調查當中，發現62%的自殺死亡就是用農藥或者是鼠藥死的，怎麼控制方便獲得農藥是一方面，農藥是一個事情；另外我們剛説的93%的人沒有享受過心理衛生大夫的一些治療，一個大問題是在農村這方面的知識沒有普及；另外一個問題，經常是在衝突的情況下而出現自殺行為，所以怎麼把這個社會支持網，尤其是在農村的強化，是另外一個干預的措施。

主持人和晶：在您調查的案例當中，年紀最小的自殺者是多大？

楊功煥：十一歲。

費立鵬：偶爾有比這個小，可是當時不太好判斷是否是故意的或者無意的，小于十歲的恐怕會有，可是少見。自殺應該是故意的，可是孩子當時不知道死是什麼東西，所以一般的十歲之下的很少屬於自殺。

主持人和晶：有沒有人會説我們現在的人越來越脆弱了？

楊功煥：如果要説越來越脆弱，實際上也是要用現在自殺的發生率和以前的相對比。從這一點來説，我認為自殺這個現象相對還是比較穩定的。如果我們跟一百年前相比，自殺率是下降的。

主持人和晶：跟一百年前比的話，我們想象一下。

費立鵬：絕對是一個很大的公共衛生問題，對國家的經濟和社會發展有非常大的損失。

主持人和晶：我想兩位教授給大家介紹了一些初級的知識，咱們每個人拿來就可以用的一些方法，那麼下面我想，今天小白也在，代振玉也在，兩位教授也在，現場的朋友你們可以提出你們心裏想的問題，你覺得任何你想問的，真實的，都可以問，不要覺得它有沒有水平，咱們問問題跟水平沒有關係，誰先開始？

觀眾己：在農村，夫妻兩個剛吵完架很快地，像這種事。

主持人和晶：沒有徵兆的。

觀眾己：對，沒一點徵兆的，夫妻兩個剛吵完架，過了一會兒，男的就甩門而去，然後女的就在家裏喝藥自殺了。

主持人和晶：這樣的就是説你想干預也沒辦法，是嗎？

觀眾己：對，我就想問兩位教授，這樣該怎麼防止？

楊功煥：我是想説，在我們的自殺研究中，他剛剛提到的，確實是帶中國特點的一類非常重要的自殺，在我們剛剛提到的特點，在農村是女性高於男性，而這一類女性的自殺好多都是屬於他説的這種情況，這種情況下的預防，從公共衛生的角度上，我們認為最重要的是對農藥的管理，如果説她當時一時性地特別想死，在這個研究中提到，是衝動性的一種自殺，這個時候，如果這個時間過去了以後，那麼再有其他的關懷，可能她就會比較容易地去掉這個念頭。

主持人和晶：可能有人會想，她這個時候如果拿不到農藥還可能拿菜刀呢？

費立鵬：如果她決心死，人都可以想辦法，可是一般在所謂衝動的情況下，而且當時丈夫在，她喝農藥，確實是她根本不想死，可是她用的方法危及生命，她就死掉了，在自殺未遂一大部分就是所謂的衝動性。根據我們的調查，發現在自殺未遂當中，比較嚴重的自殺未遂當中，37%的人從第一次考慮自殺到有行動，間隔的時間不到十分鐘，那是相當衝動的。所以減少這樣的自殺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按照楊教授剛説的，控制方便獲得，是一個途徑，在農村特別是農藥；第二是提供一些其他的方法，把社會支持網提高，女方有難題，有別的人可以傾聽她的痛苦，她不應該用這個方法來對待她的丈夫，她有別的出路。

主持人和晶：就是不要用這樣的方法來懲罰對方，尋找婦聯或者是村支部這樣一些組織的幫助，是嗎？

楊功煥：費教授説的不是説當時正在衝動的時候，當時已經不可能去找村支部或者婦聯了，但是剛剛提到的社會支持網絡的建立，是一個相對比較深層次的問題，它涉及到幾點。在中國農村的風俗習慣中，很多人認為只要我自殺了，那我就有理了，這樣一種風俗習慣是應該逐步地去掉。

費立鵬：我也想講一點，我認為我們的任務不僅僅是預防自殺，也是對所謂生存者，就是自殺者的家屬，像代先生這樣的，應該給他們幫助。因為幾年前代先生的妻子自殺了，仍然有那麼沉重的心理的損害，對他整個生命有那麼大的影響，所以我們不應該排斥這些人，應該關懷這些人，給他們幫助，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每起自殺會影響六個以上的家屬，你看是多少？好幾百萬啊！所以應該非常關心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