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訪談》暗訪故事之六（喻曉軒）

央視國際 (2003年04月03日 11:51)

　　思想統一了 事情才好辦

　　陳國慶夠冤的，好端端地到廣西北海探親，結果被帶到了派出所。不明不白地關了幾個鐘頭，還不明不白地訂了一年的《廣西政法報》。更冤的是，在北海呆了幾個月，他還沒看到一份《政法報》。

　　北海的海東派出所為什麼要強迫人家訂報紙呢？臨出發前，製片人柏楊曾面授機宜：到了北海，你和攝像老張沒事就去派出所門口轉轉，要是他們把你倆給抓進去訂報紙，就太好了。説話間，面帶笑容，和藹可親。説者有心，聽者有氣，當時我惡狠狠地回答：你可真黑。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説：這要是掃黃的節目，那還不得讓我等獻身！俺不是那種人。把領導的意思向老張一轉達，老張 "嘿嘿"直樂，問我：你説我們倆要一起給抓進去了，警察問起來，那我們倆算什麼關係呀？嘿，貌似忠厚！我當即正義凜然地答道：同志關係。話是這麼説，海東派出所是不能不去。一邊忙著給舉報人陳國慶煽風，一邊沒忘了給老張點火：要是派出所這麼這麼説，你就這麼這麼問；要是派出所那麼那麼説，你就那麼那麼問。萬一，小陳你盯不上，沒事，有老張呢，他經驗豐富。派出所太小，三個人進去惹眼，我就在門口給你們做接應。放心吧，沒事。説話間，也是笑容可掬。其實心裏想的是，萬一不幸，身陷派出所，那也得讓老張先陷，我可不能再陷（在江西于都已經陷過一回了）。思想統一了，事情就好辦了。

　　眼見著他倆進去了，我在出租車內很逍遙。最好派出所發火，抓老張，讓老張訂報，一年，不不，兩年！我才不管呢，讓他在所裏多呆一會兒。什麼關係？我和你沒關係。哈哈。我這邊還沒樂完，那邊他倆出來了。心裏有點緊張，沒戲了？不對，老張有反應。只見老張一步跨進車內，激動的已面部扭曲：全承認了，全説了。那還等什麼，抄傢伙上。於是，海東派出所的所長就出現在了鏡頭中。

　　所長表現很好，好得都出乎我們的意料。不少人看完片子後，都問我：那個派出所的所長是不是傻子，怎麼問什麼説什麼？其實他倒不傻，他是覺得他冤，比陳國慶還冤。反反復復，他就強調一句話：給你一份報紙，相對你得利，我派出所還沒得利。越這麼想，他就覺得越理直氣壯。所長覺得冤，他就有話説。問：不得利，為什麼要做？……因為上級有任務。又問：哪個上級？佈置多少任務？……市政法委、區政法委、公安局都是上級。我所裏二十多個人，要訂四種、共計100多份報紙刊物。再問：為什麼採取這種方式訂報？……加強法律學習。問著問著，也覺得這個所長挺倒楣。所裏年年都有訂報的任務，年年還加碼。其它派出所其實也這麼幹，只是他讓我們碰上了。而且，這種訂報的方式是上級暗示的，也不是他們首創。他想不通的只是，這事怎麼鬧得那麼大？所長好像有點替罪羊的意思。問題是，你不能把你們的倒楣攤派到人家的身上，就因為你有點權力。你冤，別人就得跟著冤？在這種矛盾的心態下，促使我問了這麼個問題：要是你們完不成任務，會怎麼樣？原以為，所長這麼賣力，應該有難言的苦衷。誰知他回答：不會怎麼樣，只是上級佈置的任務，我們就要完成，這是我們的責任。整個是為討好上級，犧牲人家的基本權力嘛。看來，還是陳國慶冤。思想統一了，事情就好辦了，正確，正確。

　　後來我聽到了節目的反饋：海東派出所的上級部門進駐，表示要對此事嚴肅處理。參與處理的上級部門當中就包括給派出所下達訂報任務的、所長想討好的市公安局等。其實，所長也挺冤的。這個問題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思想統一了，事情才好辦切記，切記。

責編：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