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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鄂東大別山腹地,有個地方叫田橋。這裡與安徽太湖接壤,群山聳立,溝壑縱橫,貧困閉塞,地廣人稀。辛亥革命先驅詹大悲,從這裡踏上革命的道路;革命先烈詹大權、詹文卿,鐵血戰將查國楨等一大批仁人志士,從這裡奔向光明;蘄春縣第一個共産黨支部——詹山支部,在這裡誕生……

    一晃,半個多世紀過去了。見證過昨日硝煙的大山還在,撫摸過流血戰士的小河還在。只是田橋學校的孩子們換了一茬又一茬。孩子們總有書讀,是因為這裡有一支甘守清貧、無怨無悔的教師隊伍。

    本文的主人公“老詹”——蘄春縣檀林鎮詹大悲中學年過半百的老教師詹詩應,就是這支隊伍中的普通一兵。

    他毅然謝絕縣城學校的好心挽留,執意踏上了田橋山鄉的崎嶇小道

    詹老師生在田橋,長在田橋,17歲登上講臺。因為教學成績顯著,1972年被教育部門推薦上了師範,從此轉為國辦教師。師範畢業時,師範的領導找到詹詩應,動員他留下來。詹老師知道,此時只要一點頭,自己就告別了那莽莽群山,就遠離了那羊腸小道和竹籬草舍,就成了“城裏人”,從此就可以脫離艱難困苦的山區生活。不期而至的“好運”,讓詹老師砰然心動。他出身貧寒,飽受艱辛,對城鄉差別感受強烈。然而,詹老師思前想後,卻怎麼也忘不了走上講臺的日子,忘不了班裏四十多個“小蘿蔔頭”,忘不了他離開學校時孩子們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忘不了鄉親們滿含熱淚的囑託,忘不了故鄉的山和故鄉的水……

    就這樣,詹老師帶著對故鄉校園的無限眷戀,毅然謝絕校領導的好心挽留,執意踏上了通往家鄉的崎嶇小道。

    回到田橋後,詹老師打起揹包,主動到條件最艱苦的朝陽洞教學點任教。初來乍到,這裡校舍破爛,教室裏缺桌少凳,幾個學生合用一張課桌。面對這既陌生又熟悉的環境,詹老師思緒萬千,深感愧疚,為自己曾經有過的猶豫而自責。望著天真可愛的孩子,面對一雙雙期待的眼睛,一種神聖的責任感油然而生。他一人包班,自已種菜,自己做飯,白天上課,夜裏備課。

    從此,詹詩應便與大山難捨終生。從詹山到朝陽洞,從白羊溝到烏沙畈,從霧雲山到泗流山,從小學到初中,花開花落,物換星移,一扎身就是34年。教學點幾易其地,但詹老師始終沒有離開過田橋。那裏艱苦,那裏就有他的身影;那裏需要,他就到那裏紮根。

    他以百折不撓的執著,使一個又一個流失校外的貧困學童重返校園

     

    詹老師知道,當好一名教師,首要的一點是熱愛學生。30多年來,他對學生傾注了全部的愛,把每一個孩子看成山鄉的希望。夏天山裏蚊蟲多,他為住校的學生送去蚊香;冬夜山裏冷,他半夜起床為學生蓋被。遇到有的學生病了,他要為學生請醫買藥,端水送飯,視從出己。山裏的天説變就變,剛才還是陽光燦爛,一會兒就會雲暗天低,風雨大作。每到這時候,詹老師總要把學生護在自己的身邊,以防不測。放學時,他要把路遠的學生送到家裏。在彎彎的山道上,常有詹老師護送學生的身影……

    由於貧困和自然災害,田橋學生流失問題一度相當突出。特別是初中階段,更是學生流失的高發期。為了確保學生“留得住”,詹老師悄悄開始了數年如一日的“勸學”行動,以他踏遍青山不言累精神,遍訪失學生家庭,使一個又一個流失校外的學子重返校園。

    班裏有個學生叫明明,讀到初二下學期,家裏再也拿不出一分錢了。於是,明明被父親逼著外出打工。詹老師了解情況後,兩次登門也沒能説服明明的父親。第三次登門,明明生性倔犟的父親火了,大聲地吼了起來:“詹老師,你是多管閒事吶!你要明明上學,你出錢!”詹老師一聽也急了,就不假思索地説:“好好,我出錢,你讓孩子上學!”當時,詹老師的孩子因營養不良,正病在家中,急要錢用。他每月40多元工資,連孩子治病也不夠。然而,詹老師一言既出,毫不後悔,就慷慨解囊,將明明帶到學校。看到教室少了一個空位,詹老師欣慰地笑了。十幾年後,走出田橋大山的明明,已成為省直機關的一名幹部。

    有年5月,班裏一位名叫“田傳宗”的特困生,週日放假沒有返校。次日一早,詹老師步行二十多裏山路,找到霧雲山村田傳宗的家,發現13歲的傳宗正在犁田準備插秧。經了解得知,傳宗的父親中風,病臥在床;其母弱智多病,喪失勞動能力。因為沒有勞力,早稻棵秧未插,秧苗長了一尺多長。為了生計,田傳宗不得不丟下學業,回家種田。看到學生家境如此艱難,詹老師心裏一陣難受。回校後,他將學生的家庭情況向學校領導作了彙報,引起了校長的重視和同情。這一年,學校免除了田傳宗入學的全部費用。其後,詹老師又在班裏介紹了田傳宗的家庭情況,使全班同學深受感動。同學們利用期中考試放假的機會,自發組織起來,到田傳宗家裏幫忙插秧和收麥。同學們的義舉感動了村裏人,左鄰右居紛紛放下自家的農活,帶著耕牛和農具到田家幫忙,分文不取。村裏幹部也深受感動。村主任將幫忙幹活的學生全部請到自家吃飯。同學、鄰居和村幹部的義舉,讓傳宗感受到了集體的溫暖。田傳宗返回學校後,學習刻苦,以優異成績完成了學業。

    越是貧困的地方越愚昧,越愚昧的地方就越輕賤女孩。這種病態的社會現象,一度在田橋山鄉十分突出。初到詹大悲中學任教時,細心的詹老師發現,初一年級三個班157名學生,女生只有7人。一打聽,原來是學生家長不讓女孩上學。於是,詹老師主動承擔了動員女生複學的工作。一連十多天,他翻山越嶺,挨家挨戶地走訪。

    “女兒遲早要嫁人,不如趁早在娘家幹活。”這是白羊溝村一位女生家長的觀點。詹詩應上門,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誰知這位家長是個“老頑固”,詹老師好説歹説就是不開竅。回校的路上,詹老師一門心思琢磨著再次上門的勸學思路,一不留神腳下一滑,重重地摔進山溝,頭摔木了,腳扭傷了,半天站不起來。要改變山裏人的陳舊觀念,可真難啊!詹老師心裏一酸,不禁流下淚來。但是第二天,他又忍著腳腕的疼痛,再次翻山越嶺十幾裏,來到這位女生的家。看到詹老師一拐一拐艱難行走的樣子,學生家長深受感動,終於將女兒送到學校。

    世上沒有比情更深的海,沒有比人更高的山!在山區農村的土地上,詹詩應以他特有的執著,使一個又一個流失校外的貧困學童重返校園。這一年,班裏21位輟學女生全部返校。兩年後,在田橋這個偏遠落後的地方,居然有兩位女生考上了中專,成了田橋有史以來的“女狀元”。

     

    讓每一個學生都得到充分發展的機會,是詹老師追求的教學境界

    詹詩應老師是教數學的行家裏手。他懂得“一碗水”與“一桶水”的辯證關係,教學中常有一種危機感和緊迫感。為了儘快提高業務水平,使學生“學得好”,一有空,他就挑燈夜讀,鑽研教法,融會貫通古今中外的教育理論;或拜能者為師,向同行求教,吐故納新,博採眾長。經過勤學苦練,詹老師教藝日精,成為學校的業務骨幹。

    初一數學課本中的“鐘面角度”問題,多少年來一直是山裏孩子學習的難點。為了攻克教學難關,詹老師從直觀教學入手,課餘時間製作教具,上課時進行生動形象的演示,使學生很快就掌握了時針、分針的夾角度數與時間變化的內在關係。他根據教學實例撰寫的教學論文《鐘面角度問題初探》,被收入《全國中小學教師優秀論文集》。在偏遠的田橋山鄉,詹老師的教學論文最先變成鉛字,最先入編書刊,成為學校青年教師的榜樣。

    讓每一個學生都學有所獲,身心得到充分的發展,是詹老師追求的教學境界。課堂上,同學們最反感的,就是老師偏愛學生。而這種“偏愛”,常常表現為老師只讓某幾個固定的學生回答問題。因此,在課堂上,老師點誰,同學們都很在乎。對學生心理頗有研究的詹老師,獨創“抽卡提問法”,使全班同學與老師的心理距離均等。他將同學們的座位號碼製成卡片,並打亂順序,作為上課提問的特殊教具,抽到誰,誰就回答問題或上臺演板。這樣,就使全班同學“被老師點著”的機會均等,使同學們的學習積極性得到有效激發和保護。

    由於交通不便,田橋至今沒有一家像樣的書店。為了給學生提供必不可少的精神食糧,詹老師十分注重圖書的積累。每逢進城,書店是他必到的地方。遇到有參考價值的教學書刊,他寧可空著肚子餓一天也要買下來。現在,他那簡陋住房裏的兩隻書櫃,各種書刊資料塞得滿滿的。每逢星期天,詹老師家裏便成了學生的閱覽室。詹老師的妻子總對人説:“我家老詹啊,心裏只有學生,家裏只有書本。”

    荊山楚水的常年跋涉,汗浸雨淋的日夜奔波,消去了詹老師昔日的英俊。當年進校時的那個17歲的青春小夥,而今變得滿面皺紋,鬃角添霜……

    登過泗流山頂的人,常為那岩石中松樹的頑強生命力所感嘆。詹詩應就象那泗流山上的松。

    詹詩應老師愛生如子、傾心育人的高尚情懷,受到各級黨政和教育主管部門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評價。1987年,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産黨;2004年教師節,他受到蘄春縣委、縣政府表彰,成為蘄春農村教書育人的一面旗幟。

                                       《湖北教育》特約記者 高永祥  田志松

責任編輯:鞠戰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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