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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前,杜順還是一名標準身材、濃眉大眼、英氣逼人的東北漢子。在學校,他與學生玩籃球、做遊戲,校園裏總能聽到一串串輕鬆、愉快的笑聲;在家裏,他和妻子成雙成對,和兒子踢毽子、玩玻璃球,幸福無處不在。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1994年3月的一天,正在興致勃勃地講課的杜順突然感到左腿麻木,站立困難,後雖經多方求醫問藥,病情卻無好轉。
1997年年初,杜順病情加重,被確診為“脊髓空洞症”,胸椎和頸椎共有3處脊髓空洞。這在當時是被判死刑的絕症,一位權威專家説,他最多還能活5年。
“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隨之而來的是天塌下來的感覺。一想到自己的家人,想到我的學生,內心就如同刀割一般。”回憶起確診那天的感受,杜順感慨萬千,“有那麼一會兒我徹底崩潰了,好在慢慢又緩過神來。我心想,別説還有5年,就是只有5天,我也要活下去啊!”
經過幾天冷靜的思考之後,杜順回到了萬福村小學,回到了學生中間,開始了與死神的賽跑。“我不可能延伸生命的長度,但我能拓展生命的寬度。我要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只要我活一天,我就要教書,讓生命富有意義!”杜順這樣激勵自己。
2000年,隨著病情的不斷惡化,杜順的左腿完全癱瘓了,他只好拄單拐上下班。而就在這一年,學校遷到了村外1.5公里的地方。而這1.5公里的路程,他要走一個多小時,遇上雨雪天氣,更是寸步難移。
2001年3月的一天,學校輪到杜順值班,他謝絕了同事們的照顧,一大早就走出了家門。初春的鄉間路上有冰雪也有泥水,他一瘸一拐地走著。突然,拐杖一滑,他重重地跌倒在地。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又犯病了,就努力掙扎著站起來。説不清經過多少次跌倒和爬起,杜順終於來到了學校。
看著杜順被冰茬扎壞的雙手和臉上的斑斑血跡,抓著他被雪水凍硬的棉衣棉褲,年近六旬的工友含著淚説:“孩子,你不來又能咋的呀!”杜順卻説:“我要像正常人一樣履行自己的責任!”
2003年,杜順右腿也失去了行動能力,他只好買了一輛三輪摩托車上下班,拄著雙拐走路、講課。
2005年,對“脊髓空洞症”這個頑疾,國內終於有了針對性療法,5月20日,在家人的默默祈禱中,杜順完成了開顱手術和頸椎矯正術,後經一段時期的治療,病情終於得到有效控制,雖然雙腿仍然癱瘓,但總算挽留住了生命。
手術後沒休養多久,杜順就要求上班,妻子只好滿足他的要求。就這樣,他借助拐杖、三輪車、輪椅,又回到了他魂牽夢繞的校園,回到了孩子們身邊。
十幾年的病痛,使杜順一家生活異常困難。然而,對杜順來説,更難熬的是身體的痛楚。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對健康人來説,不過是舉手之勞,可對杜順來説,卻是難上加難。
為了在學校節省時間,不給別人添麻煩,少上廁所,他儘量少喝或乾脆不喝水。十幾年來,他都不能平躺著睡覺,只能側臥,因此,他身上的“腐洞”一直就沒有癒合過,每天都要上兩次藥,流出的膿水常常透過衣褲沾在輪椅上。
病情惡化後,由於無法坐立,他就長期跪在炕上寫教案,右胳膊肘關節磨破了皮,慢慢導致肘關節膜腐爛,嚴重時肘關節液竟淌出來,露出白花花的骨頭。妻子擔心傷口擴大了不易癒合,影響右臂運動,便四處求醫問藥,但都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只能每天下班挂一次吊瓶,換一次外用藥。兩個多月後總算癒合了,但這不過是外表封口,受到擠壓後還是免不了復發。就這樣,杜順身上的燙傷、摔傷等接連不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被褥上總是血跡斑斑。
“2005年五一期間,杜順不慎雙腳被火炕燙傷,挂了幾天吊瓶也不見好轉,由雙腳紅腫,蔓延到雙腿,有時視力模糊,有時聽不到聲音,有時排不出大小便,疼得他徹夜難眠。有一天下午,我下班回到家,發現他後背上臟兮兮的,沾著許多泥巴,就詫異地問他原由。可他……”
杜順的妻子倪春香老師説著,露出一臉的無奈:“可他居然得意洋洋地講起了自己如何爬到屋外,如何爬上梯子看了多遠,不慎從梯子上掉下來後,又如何借助梯子站起來,怎麼被老鄉巧遇,又如何被背到屋子裏……”
杜順打斷了妻子的“控訴”:“哎,這就別提了啊!這麼多年了,我記不得摔過多少次了,也記不得身上的傷口反復發作多少次了,沒辦法,我必須面對這些磨礪。人活著,靠的是生存信念的支撐,只要有信念就不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