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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心勞力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7月30日 17:17 來源:CCTV.com

    前段時間,梁碧波來北京,我逼著他看森林的粗編,提意見。當然,他也不是第一個,李曉、周兵、金鐵木……都曾經被我強按在森林集中營裏指導過工作。

  屁婆娘耐著性子看了兩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應該發言,他清了清嗓子:“第一,這些鬼東西你們是啷個拍到的呢?太不容易了。第二,看到這些畫面,我能知道你們吃了非常大的苦,你們好求偉大。第三,我太佩服自己--當初沒有答應陳曉卿來拍……”

  我接手《森林之歌》時候是有過讓梁碧波幫忙的念頭,但當時,他正suck著新西蘭的breast,給國家地理頻道幹活,我很清楚地知道,森林的週期是人家的十倍,但酬勞只是十分之一,這事兒,我只得恨恨地作罷。説到艱苦,如果森林集中營開一個像《暴風驟雨》裏一樣的訴苦大會,受苦人把冤申,場面一定是群情激憤,這時候,有一個人肯定衝在最前面,他就是拍西藏的賈丁。在劇組,他相當於《暴風驟雨》裏的趙光腚,苦大仇深。

  賈丁的拍攝地在藏東南的最高峰南迦巴瓦腳下,那裏海拔四千米左右,生長著中國最原始,最茂密的森林,因為這地方人類太難到達,樹木應該屬於倖存者吧!這裡的空氣含氧量不足平原地區的一半,老六在他的博客裏曾經寫過,賈丁的素材帶都帶著攝影師喘氣的聲音,也就是説,每拍一個鏡頭,他們都需要花費比平原山地更多的氣力。

  老賈是天下第一莊石家莊人,細皮嫩肉的。他在學校學的是文藝編導,基本上是照著春晚總導演的位置培養的,但這小子不爭氣,工作後一直對紀錄片情有獨鍾。幾年前他離開《半邊天》,想來我們欄目,我找他原先的同事,老彝胞阿果“外調”,老阿説,賈丁是個瘋子,有次去法國,飛機上十個小時,他説起紀錄片都沒停嘴。賈丁這次主動請纓拍攝西藏,一方面是因為西藏的森林確實迷人,另外一方面,他以前合作過的搭檔,攝影師扎西旺加是藏族人,對那裏的情況比較熟悉。

  兩個拍攝週期結束之後,我已經後悔把拍攝點選在了南迦巴瓦,因為那裏交通、補給難以支持,每次拍攝週期都相當漫長,我們就這麼點兒錢,卻要維持整個劇組的運轉,他們一個組的經費幾乎和其他兩個組相當,太費錢了。因為時間的關係,我也沒能到現場去看看,但我是周扒皮,我能想到的,只是省錢。

  因此第三次進藏之前,我把他們的人員配置又減去一個,也就是説,整個攝製組的所有活計都落在他們兩個人身上,而且我這邊像黃世仁一樣不斷催進度。沒多長時間,他倆養成了喝夜酒的習慣,而且喝酒過程中,一定要給我打電話,説著説著便泣不成聲,最長的時候,兩個手機輪流打過三個小時。時間長了,説實話,我真有些煩。

  有一天,因為帶樂樂睡覺,電話設了靜音,沒接到他們的電話,等打過去,兩人已經憤怒到極點,照例用最犀利的臟字問候了我們全家。賈丁説“你他媽就會催催催,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在這兒受的是什麼苦,這活兒根本不是人幹的!”旺加接著説:“我不明白為什麼把錢摳得這麼緊?我和你都是這麼多年的交情了,為什麼每天的伙食標準,買的什麼菜還要詳細記賬?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後面又是一串……

  當然,幾乎每次的第二天早晨,他們拍攝之前,都會打電話來道歉。畢竟是多年的兄弟,我也不會往心裏去,誰讓我接下了這個倒楣差事的。而且從電話裏,我也了解了許多自己曾經忽略的事情:比如每次進藏,他們身體都要適應一段時間才能正常工作;比如人在高原,智商、情商嚴重下降--手裏拿著分鏡頭本,一天下來,總會發現有遺漏,真是怪事;我同樣忽略的還有,每次拍攝轉場,攝製組都要雇馬幫走上一天,甚至幾天,長途奔襲,他們倆都有從馬上滾下山坡的經歷……

  但我想的肯定比他們更多,因為我知道,吃苦,其實是拍紀錄片的必要條件,只是一個起點。吃了苦,哪怕苦不堪言,並不意味著能夠完成一個好的紀錄片。十多年前,魏大爺還拍片的時候,曾經深入全國惟一不通公路的縣--墨脫,躍躍欲試地打算在那裏大幹一場,要知道,當時走進墨脫就需要七天的時間。後來,這個片子並沒有出來,用老魏的話説,“在那裏,人首先想到的是生存,讓紀錄片見鬼去吧!”從墨脫出來的時候,老魏的腳趾甲走掉了四個。

  進入後期編輯的時候,賈丁的那一集畫面是全組最壯觀,最鮮艷的,但同時他覺得做起來很吃力,因為很多必要的,推動情節的故事拍得不夠完整。他很自責,我告訴他,這個責任主要在我,從目前的經費狀況來看,我們還沒有能力維持在雪域高原的野生動植物拍攝,是我們的錢太少,他們承受的艱辛與疲憊和他們獲得的結果,就這樣不成正比。此外,南迦巴瓦那個地方被藏人成為神山,天地之間太和諧了,很難看到什麼衝突,原先設想的雪崩、泥石流、暴風雪在拍攝的這一年中都沒有出現,這對森林來説是一件好事,但對拍片的人來説,又缺少了故事的推動因素。

  我一直對大家説寧可少吃點苦,一定要多動點腦子,紀錄片是智者的遊戲。前些日子電視節期間,上海臺的朋友王韌做了一台晚會,叫《我們在場》,歷數了近三十年來拍攝紀錄片的血淚史,非常煽情。據看過的朋友們説,上得臺去的幾乎都是勞動模範,非死即傷,感覺拍紀錄片的已經成了需要捐棉衣被的弱勢群體,成了洪洞縣需要解救的黑窯工,我覺得這不太好。我認為,紀錄片是一個高智商的活動,核心的內容在於你看到了什麼和你表達了什麼,好的紀錄片不單純需要身體,更重要的還是要大腦。

  不多説了,明天《森林之歌》審片,希望能順利通過,祈禱吧!

 

陳曉卿博客

責編:李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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