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嘗過在針尖兒上行走的滋味?據章學文老人所説,他就是一名在“針尖兒”上行走的人,而且一走就是50年。
“腳部有針扎一樣的痛嗎?”我在採訪中問道。
“不是一根,而是許多根!”章學文一邊回答著,一邊做出一個誇張的手勢和嚇人的表情,讓人看了都感到心有餘悸。由於疼痛經常在晚間發作,老人有時會徹夜不睡,抱腳而眠,幾十年過後,他的背因為經常弓著睡覺竟然都彎了。原來,老人的雙腳都是半隻,傷口的經常潰爛和疼痛讓他苦不堪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故事還得從50年前説起
今年已經八十高齡的章學文是一名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軍人,在他看來,眼下的生活可以説是悲喜交集,喜的是家庭和睦、兒女孝順、多子多孫。悲的是,他被他的雙腳折磨了將近50年,談到其中原因,他的思緒經常回到當年的戰爭歲月------
1951年,抗美援朝戰爭剛剛打響不久,章學文所在連隊就接到一個重要任務,要在一個山嶺堅守十三晝夜。當時的氣溫是零下40度,幾天過後,章學文的雙腳就被凍得失去了知覺。
從戰場上下來,章學文的雙腳被凍得像兩個冰塊,不得已只能用涼水將其泡開。由於當時的醫療條件非常艱苦,手術也進行得非常簡單。手術截掉了十個腳趾,只留下兩個孤零零的腳掌,不僅如此,手術後留下的傷口很難癒合,帶給病人很大的痛苦。
經過了幾個月的治療,傷口癒合了,腳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血痂,章學文借助拐杖勉強能夠走路,就這樣,年輕的戰士離開戰場,邁向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1954年,退伍後的章學文被分配到北京的一家機關單位任普通幹部,兩年後,他和王秀珍結為夫妻並生下一兒一女。
多年以來,章學文傷腳的殘端始終不能很好地癒合,傷口的經常潰爛和出行艱難給他的生活帶來很多不便。50年來,腳部的疼痛始終伴隨著他,只不過有時輕,有時重。
近幾年,隨著年齡的增高,高血壓、心臟病、糖尿病等老年病也找上門來,加上傷腳的疼痛,章學文老人想要睡一個好覺都變得難上加難。為了治好這雙傷腳,幾十年來老人跑過不少醫院,一般醫生的處理方法都是將傷口進行清理並上藥。這樣能夠緩解一時之痛,可過段時間,疼痛感又會陣陣襲來。
就在今年,老人來到解放軍空軍總醫院內分泌科,主任袁群並沒有著急處理腳部的潰爛部位,而是從整體上分析了老人的病情,綜合考慮下,醫生認為傷口不癒合的關鍵是老人的身體基礎太差,凍傷加上老年病的影響,老人雙下肢和腳部存在著嚴重的血管病變,血液不通,疼痛感也就會陣陣襲來。老人足部的外傷已經變成了糖尿病足,所以説,要想使傷口癒合,必須控制血糖,改善病人的血液循環,同時清理病人腳部的壞死組織,讓傷口漸漸地長好。
2007年3月份,當我們在醫院病房看到章學文的時候,針對他的治療已經進行了五個月,我們看到他的腳已經基本癒合,精神狀態也比剛入院的時候強了很多。相處時間長了,章學文老人暴露出風趣幽默的一面,常常跟我們開玩笑。老人當兵時是連隊裏的金嗓子,即使是現在,他也是説唱就唱:“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我終於知道是什麼力量讓這個老人在“針尖兒”上行走50年,那就是:樂觀地看待生活,積極地面對疾病。
老伴王秀珍今年也是80歲,前兩年患的一次中風讓她的身體大不如前。在章學文住院的日子裏,兩個人每天都要通幾次電話,簡單的幾句問候,透出兩個相攜走過50年的老人互相的挂牽------
“您每天都要給爺爺打電話?”我問奶奶
“是啊,早晨起來他給我打,問我起來沒起,中午我給他打,問他吃的什麼”聽奶奶的口音,她是典型的老北京,可畢竟年紀大了,發音有些含混不清。
“這幾年我也凈著急有病啊,我總尋思,我一旦死了,老頭回來一看沒老伴了,這可怎麼辦啊,所以説別死,好好兒的!”
説著説著,老人的眼淚便奪眶而出。
小片制做完畢,我發現全長竟達到了18分鐘,這是我們節目中很少見的。並非有意拉長,而是敘事左右了我的思想,或者説,老人們身上一種堅守的情操讓我感動並且激勵著我再次面對世界。面對人世間的許多微妙的情感。
由此想到了作為電視節目編導的雙重使命,人生百態,苦樂悲歡,人必然關心生命的主題:愛和恨,生與死。而健康,正是與這些息息相關,勾扯連環。是不是一個健康類節目就是告訴大家疾病的相關知識就夠了呢?我想遠不止這些,在疾病面前的態度,在疾病面前的行為,在疾病面前的堅守或等待,都是一個編導應該用心體味,用心去傳達的。(編導史安平)
責編: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