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omeless的自尊心似乎很強
“The Homeless”?? 無家可歸者。
剛到日本的時候,看什麼都新鮮。不僅被它的繁華所吸引,而且也會特別注意到這樣一群人: 他們在大小的街道上,擁擠的車站裏,無論男女都耷拉著長長的頭髮,穿著骯髒不堪
的衣衫,拖著臭氣熏天的大包、小包,或坐或躺在角落中朦朧度日。有時你會無意間跟他或她慘慘澹淡的眼神一碰,心裏一激靈,立即遠遠地避開。
好在這只是一道不和諧的風景,The Homeless的自尊心似乎很強,從不會強行乞討或是騷擾過客。有些前輩半開玩笑地説,“別小看無家可歸者,有些卻是億萬富翁呢!過膩了受束縛的好日子,就扮成這樣體驗生活,想過幾天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 我半信半疑,但從此有意無意看他們的眼神似乎不同了。
日本的垃圾堆是一個絕對不可輕視的地方。比如説,位於東京各條大小街道上的垃圾堆,就是一塊塊“掏寶地”。 奇怪,剛來日本的時候,身邊每個人都會在吃飯時叮囑你: 每一個米粒裏都住著3位神仙,千萬不能浪費!可把這麼好的電器扔掉就不可惜嗎?
説是無家可歸者,有些並不是真的無家可歸。在大阪採訪的時候,我就去過一個很特殊的“家”。
在電器商業街的盡頭,我們發現了兩個無家可歸者正在一大堆不可燃的垃圾中翻弄著。看見我們站在旁邊也毫不在意,其中一位從垃圾底下掏出一個摔破了的錄像機,如獲至寶。
“肯定沒法兒用了。” 我惋惜地説。
“沒事,可以拆開回收部件,維修其他的器材。我那兒有好多音響上的零件都應該換一換了。” 他頭也不抬慢慢地説。
“他可是個行家,有好多很棒的音響呢!” 另外一個人在邊上湊熱鬧。
“能去看看你的家嗎?” 我突發奇想,説出的同時就已經準備好了被拒絕。聽説這些人中有的性格很怪癖。
那人站起身,臉上臟臟的,終於看了我一眼和身後的攝製工作人員。他把剛才淘寶的“戰利品”:一個電熱水瓶和一台破錄像機,扔進自行車的車筐中。“很近。” 他嘴裏擠出兩個字,頭也不回,騎上自行車就走。
這是答應了嗎?在猶豫中我已經跟著自行車開始跑了,工作人員莫名其妙地扛著設備跟在後面。追著電熱水瓶碰撞車筐的叮噹聲,我們跑到了一個公園的大立交橋下。這個地方清靜,綠化也很好。順著立交橋的走向,在橋底用藍色的塑料布搭了七八個簡易的棚子。這裡就是他們的家了。在中間的一個棚子邊,我們又看見了剛才的那個人。正在收拾東西的那一位,見我們已經跟了上來,轉身進了小屋。在這樣一聲不響地默許中我們跟到了小屋前,用報紙和塑料布糊出的大門上一個虎頭門環顯得格外顯眼和氣派。
“老婆跟女兒説我出車禍已經死了。”
“可以進來嗎?” 我不想太唐突。
“請吧。” 屋裏的主人也很禮貌。
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鞋給脫了。這原本是進日本人家最起碼的禮貌,只是這個地方較特殊。低頭進門,一下倒把我鎮住了。這個只有4平方米的空間裏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迎面是一面墻似的各種電器,粗算一下有4台電視機,3台錄像機,一台半新的遊戲機,還有音響和BS衛星天線。電視是開著的,一個放著常規的電視節目,另一個銀幕上出現一個我很熟悉的身影,是我的化粧師,“她怎麼?” 轉念之下我馬上明白了,監視攝像頭就隱秘地安裝在大門口一片似乎無意間撕開的塑料佈下,鏡頭對準過往的行人,此時,化粧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左顧右盼,已全部在屋內人的掌握之中了。
屋內剩下的空間只夠鋪一床被子了,很巧的主人在鋪在公園水泥地上的褥子邊上剪了一個圓洞,讓公園的地燈光線透進來成為小屋的“地燈”,增添了幾分浪漫的色彩。更浪漫的是,在靠被子的墻上挂著兩排可愛的小娃娃。正是它們陪伴著主人共度寂寞的夜晚。可是浪漫掩蓋不住瘙癢,剛進來的時候我的腳底板就開始發癢,這裡一定有數不清的小膩蟲。可主人似乎沒有任何感覺一樣,泰然地坐在被子上。“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這人算是修煉到家了。”我心裏嘀咕著。站著頭會碰到屋頂,我只好蹲下。
“你叫什麼名字?” “這並不重要,坐吧。” 無奈,我硬著頭皮坐下。看見送上的美餐,膩蟲們已經向我發起總攻了。
“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撿來的嗎?” “是的。” 他順手拿起床頭的手機擺弄著。
“你成為The Homeless,有多長時間了?”
“半年多。”
“以前做什麼呢?”
責編:趙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