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再差也不會去洗盤子吧
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並不那麼堅強。
要離開這個充滿綠色的小島,撇下這麼難才闖下的一片東瀛天空,心中實在不忍。現在的一切來之不易啊!怎樣找到平衡點?在大學時候,我學了6年的經營管理,已經習慣了用借
貸的思維方式去考慮問題。每當我心裏亂了,就會列出一張借貸對照表,這次也不例外。
實際上,這是一個很長的單子,一目了然,左面是永久的,右面是暫時的。如果方法得當,右面是可以轉移到左邊的,而左邊的部分是轉移不了的。中國的一切無法替代,日本的一部分可以轉化,我相信自己可以在日本從無到有,回國再差也不會去洗盤子吧。當然,真要洗盤子,我也有足夠的經驗。
話雖如此,但對情感的割捨是很難的。要離開一個團隊,朝夕相處的朋友,回去另辟新境。我在國內目前都是零狀態,17歲前建立的不是被別人淡忘,就是淡忘了別人。自己已經融入了日本社會,人與人的相處很單純。玩笑,甚至細節上的東西都能夠彼此理解。周圍朋友已經不再把你當作外國人。但我自己是“外國人”的意識還是很強。有些事情會提醒你,比如劇組一起聊天説起從中國又來了幾條偷渡船,他們沒有在意我,但我心裏總是痛痛的。他們在説自己的同胞,所以我要麼辯解,要麼馬上走開。
“記住一句話:男人靠不住!”
坦白總是比較困難的。
山本是我信賴的人。一個60歲的人,他經歷了一個時代的變遷,有高瞻遠矚的角度,自然比年輕人看得更遠一些,有更好的經驗可以指點我。自從上次遇到尾隨者之後,他總是送我回家。
星期四直播結束後,山本照例送我回家,到了每次下車的下北澤路口,我坐在那兒沒動,山本看著我,小鬍子動了動,“阿迅,你最近經常一個人不説話,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我們能去酒吧坐坐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您商量。” 我終於開了口。
下北澤有很多條時尚的小街,每到晚上別致的小燈在酒吧門口晃著,勾著人往裏走。我們隨便進了一家,直接上了二樓,服務生立即恭敬地把我們讓到一個面對大窗戶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我蜷進紫紅色的沙發裏,透過巨大的玻璃,能看到窗外的點點燈光,雖不絢爛,但很美麗。
服務生遞過酒單,“SOLTY-DOG。” 我看也沒看。山本笑了笑,要了杯茶。
“看來明天天氣要變呀,你是不是和土井那幫人學壞了!” 我從來不喝酒,難怪山本覺得反常。
我還是低著頭,拿著杯子輕輕地轉。靜了一會兒,冒出一句,“我想回國。” 聲音很輕。
山本看著我,點了點頭,“對,你不能局限在這個島國上。” 他呷了口茶,眼睛看著窗外的遠處,“從你媽媽生病開始,我能感覺到你的心已經不在這邊了。從長遠的角度上看,你回國很可能是一種正確的選擇,明智的選擇。日本對你來説有局限性,這個民族的某些東西很難改變。我相信,在這裡,你可以成為一名具有獨立掌控能力的主持人,往下走也不會很困難。但是作為一個女孩子,日本的更新換代很快,你是個有主見的人,需要更廣闊的舞臺天地,需要一個質的變化。”
山本的態度讓我吃驚。相處3年,這時候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挽留的情緒,而是鼓勵我回國,他加上了一條鐵的規則:“孝敬父母,是不可代替的,只有你自己來完成。”
我靜靜看著窗外的燈火,自言自語地説: “我走了,就看不見這一切了……”
“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和臺裏説,我替你保密。”
“買單。” 我沖服務生做了個手勢。
“阿迅,其實這3年你已經看到了很多,學到了很多,長大了很多。我做了20年的《今晚》有一個結論,你記住,任何事情憑自己的本事,男人靠不住!”
如果超過了50公斤契約就可能自動終結
不久我和經紀公司攤牌了。
經紀人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勸著:“你冷靜點兒,你冷靜點兒!” 我忽然想起了當初電影學院的老師勸我不要出國的情景。看到我的眼神,相處了多年的經紀人明白,我心意已決,她説什麼都沒用了。
在日本,單方面提前終止合同是要受罰的。公司雖然有經濟損失,但本間並沒有為難我。他們在很多事情上一直對我很寬容。比如説,我簽約的時候體重45公斤,合同上説,如果超過了50公斤,契約就有可能自動終結。在吃的方面我向來無所顧忌,高興的時候大吃特吃,最喜歡的烤肉盒飯一晚上能幹掉3個。體重偶爾有超標的時候,經紀人只是笑笑提醒,而我這次是來真的。
責編:趙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