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雪橇的刺激不是經歷過的人很難體會到
“今天你們好運氣,剛到就碰見‘曬白魚’。”
“什麼是‘曬白魚’?”
“就是曬太陽,脫光了曬!”
車上的人一下子精神了,個個都瞪著“英俊”。
“英俊”是我給起的外號,他個兒不高,上海人,長相還算清秀。只因他有一個難記的名字跟“英俊”音似,故而得此美名。“英俊”在瑞典已經住了10多年,當我們向瑞典旅遊局提出需要個中文導遊時,好幾個白人不約而同地説出了他,看來他在瑞典的人緣不錯。
“英俊”來接我們的時候,正是斯德哥爾摩的一個溫暖冬日。雖説是正午,但我們換乘了幾趟飛機,每個人都困得睜不開眼。去往飯店的路上,“英俊”神神秘秘,他接著説: “這個季節瑞典的日照時間只有四、五個小時,晴天又很少,所以一齣太陽,就有好多人到公園裏脫光衣服曬日光浴。因為都是白人,所以這兒的華人都稱之為‘曬白魚’。”
真有這樣的事?緊盯著路邊一片片草坪中晃動的白影。
真有!還是一對!好,轉過身來了!兩位老人家朝我們笑。
次日清晨6:02,腦子突然清醒,因為總要面對那麼多心態輕鬆、期待很高的觀眾,不論走到哪,我的心都像拴著一個上了弦的陀螺。我詫異,它的動力消耗著我的時間和精力,是我停不下來的魔。其實上弦的鑰匙就攥在手裏,自己卻在冷眼旁觀,“小樣兒,累不死你!”
想起昨天的“曬白魚”,一切是那麼的寧靜,靜得自己那份上進的心都懶洋洋的……自然的東西,總是讓人從忙亂中放慢腳步,調整呼吸。誰願意把自己圈在一個小世界中,越來越緊地捆綁自己的思維。放眼看吧,每個地方、每個角度都有不同的風景,這個世界很大、很大。
進入北極圈是我從前不敢想的。更何況是搭乘“東方快車”進入極地!
沒錯,正是電影《東方快車謀殺案》中的那輛超豪華列車。那曾是兒時記憶中極盡恐怖和奢華于一身的場所。一上車,我馬上提高警惕,觀察每位服務生謙恭的背後是否暗藏“殺機”。一早起來,發現自己毫發未傷,不禁暗笑。
來到咖啡廳裏,這裡的車廂和頂棚是全透明的,我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漫天的雪花洋洋灑灑飄向自己的頭頂,又從兩邊無奈地滑落。極地的雪景與別處不同,太氣派了!厚厚的雪毫不吝嗇一直白到天空中去,很難分清天與地的界限。厚實得就像一個大男人的胸膛。沒有冰淩的感覺,入眼時,一絲的炫目,很快便與內心的純契合在一起。奇怪,映射到心裏的雪是暖暖的,一直暖到心窩裏。
我怕狗。小時候,腿上的肉曾經喂過路邊的狗。可當我在雪原上面對百十條狂吠的愛斯基摩犬時,一下子平靜了。
它們不是狗,是狼!
極地雪橇的刺激不是經歷過的人很難體會到。幾十匹“狼”拉著你往白色的深處狂奔。終點在什麼地方,沒有人會在意。風聲、雪嘯、加上駕橇人的吆喝,都在你耳邊變得那麼輕柔。宇宙間空空蕩蕩,人小得如同一片雪花。閉上雙眼,任雪花在你臉上融化。生命也融化在那一點點的溫暖中。雪橇快極了,睫毛飛起來。張開雙臂,我的“狼”帶我飛起來。
回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呆了??曾經談“狗” 色變的我,正坐在狗群中,抱著它們的首領親熱呢。
“我平時用直升機放牧。”
接下來要拜訪一位當地的土著人。他是住帳篷、養馴鹿的遊牧民。見到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趕緊盛出剛煮好的魚湯請我們喝。端到面前已經聞出了腥腥的味道。因為是熱的,只當作開水灌下暖身。
這裡位於北極圈以北。11月的時候,這裡的日照時間只有3小時。我們絞盡腦汁,用一切可以發光的東西來照明。火把、打火機、手電筒,現在只有打開大車燈,但即使是“奔馳”的車燈,想要照亮無邊無際的雪原談何容易。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隱隱約約看見前方10米有七八頭馴鹿。
“您一共有多少頭鹿?”我問,主人笑而不答。邊上的“英俊”捅我,“你問人有多少頭鹿,就跟問人銀行裏有多少存款一樣。” 我還是執著地看著那位土著人。
牧民聳聳肩,“我平時用直升機放牧,從沒數清過自己有多少頭鹿?”
早聽説瑞典人有錢,1814年之後,這裡從不起硝煙。平均2人一輛車,4人一艘船。但沒人告訴我,牧民也開飛機。
從冰天雪地的基律納,坐著大客車飛奔300公里,來到了Haparanda(哈帕蘭達)??瑞典最東端的城市。我們從漫天遍野的冰雪中跑來,從嚴冬直入深秋。還沒從極地風雪中暖過來,一幢精美的小樓已經闖進眼簾。她太美了,這種美來自一種恬靜,她靜靜地站在那兒等你。沒有任何抱怨和責備,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都會輕輕擁著疲憊的你安睡。這就是歐洲小旅店給人的感覺。
責編:趙爽